孟尔凡把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了巷口的小公园前面,然后坐在长椅上等待着林沛宜姐弟回来。几只灰色的鸽子在青绿的草地上觅食,阳光温暖明媚,他翻出午餐吃剩下的面包捏成碎末撒过去,一群鸽子围在他的身边打转。
林沛宜站在灯柱的后面,远远地看着这个她此生唯一爱过的男人。
浓黑的发丝从额角覆下来,稍稍地遮住了眼睛,成熟而忧郁的气质,消瘦的身影透着说不出来的落寞。有着粗硬发质的男子,内心也一定是坚强如铁,突然而来被诬陷入狱,大好锦绣的前程被断送,那些艰难的日子他到底是怎样走过来的?
泪意朦胧了双眸,她被突然而来的心痛击溃。
是她先去招惹他的,只是为了利用他向不忠于妻子的父亲报复,然后在目的达到他爱意最浓的时候离开。她是如此的冷漠和自私,当他鎯铛入狱,最绝望最痛苦的时候,她在国外攻读大学的管理课程,完全把他抛在了脑后。
如果她对他有半分的愧疚,就不会让父亲有机会向他下手,致使他的手骨被打折,所有的前程都被断送。
林沛宜伸手抹去眼角的泪痕。
假若让他知道她的欺瞒,他一定会反目,然后转过身离开。少年时的锋芒磨钝,眼前的孟尔凡身上,岁月沉淀的男儿本色一览无遗。再没有一个男人会让她如此心动,她爱他,不管怎样都不会让他走远。把悔疚和心痛都收起,她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然后才举步向着他走过去。
“林小姐!”
身后有人伸出手来拍她的肩膀,她愣了一下,正想要回过身去,口鼻已经被对方捂住。男子身上陌生的气息使她感到惊慌,她用力地想要挣脱,但是那股难以形容的大力,紧紧地箍住了她的身体,她不但挣脱不掉,就连扬声呼喊也不能。
完全没有防备之下,她就这样被劫持到了车上。
对方把她塞进了车厢,扯过安全带绑紧了她的双手。持久的呼吸不畅,让她几乎窒息过去,重新获得新鲜的空气,她一边剧烈地喘息,一边用力地以身体去撞击窗门,希望能够寻求到逃脱的办法。
“你想干什么?放我下车!”
黑色的太阳镜以及宽大的风衣帽子,遮住了劫持她上车的男子的面容,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压低了声音说:“不管你怎样挣扎,我都不会放你走。”
“你在犯法知不知道!”
对方突然扬起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咬牙切齿地说:“是你逼我的,有那么多的男人在你身边打转,你从来不会正面看他们一眼,为什么换作这个司机,你要这样喜欢他?让他背你下山,甚至跟他在办公室里面接吻?”
林沛宜猛然瞪视着他,“拍照片的人是你,邮件是你发送给我的是不是?”
“我花了那么多心思,却比不过一个司机!”
男子突然之间凑吻过来,她连声尖叫,但还是被摄住了双唇。她恨极地在他的嘴唇上用尽全力地咬了下去。对方“咝”了一声,吃痛地松开她,唇瓣已经被咬得鲜血淋漓。
“我不会容许你身边有其他的男人!”
林沛宜被禁锢在副驾驶座上,眼里都是愤怒,“你到底是谁,我从来没有招惹过你!”
“你当然不会认得我。”
男子发泄地大脚踩在油门上,驾着车子快速地离开。“不管有多喜欢你的男人,你从来就不会正面看一眼!”
林沛宜的头部撞在玻璃窗上,眼前一阵金星乱舞。
这个男人是疯子!她喜欢谁不喜欢谁有自己的主张,如果每一个追求她的人都说着喜欢,她就要花时间花精力去周旋,她还要不要工作?她又不是夜总会的公关小姐!“停车,我叫你停车听到没有?”
双手虽然被绑住,但她的身体还能够动作。林沛宜用手肘去撞方向盘,车子像是狂蛇一样在路上乱舞。虽然没有人看到她被劫持,但是这么明显的失控,一定会引起孟尔凡的注意,除了他之外,眼下已经不可能再有其他人来救她。
孟尔凡甩掉手中的面包,从长椅上跳了起来。
他看到了林沛宜被困在车厢里用力地撞击着车门,她不会是自己主动要离开,驾车的男人一定是使了非常的手段!他拉开劳斯莱斯的车门坐上去,风驰电掣地从后面追了上去。林沛宜在心里不停地叫唤着他的名字,不管是怎样的情形,只要有孟尔凡就能让她感觉到安心。
两辆车子在路上你追我赶,黑色的劳斯莱斯一下子就赶到了前面把他们拦截住,那个男子大脚踩着油门向孟尔凡直撞过去,林沛宜急红了眼眶,这个疯子是想杀死他吗?她用肩膀猛然地撞过去,对方的手被她从方向盘上撞开,车子失控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往路边的花坛冲撞了过去。
突然而来的急刹,车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林沛宜的额头撞到了车前玻璃上,磕得她几乎失掉知觉。孟尔凡飞快地下了车扑过来,抡起腿直踢到车窗上。跆拳道黑带四段的水准,这一脚迅猛非常,玻璃应声而裂,碎片纷飞。那个男子想要倒车回去,他却已经把车锁打开,伸手进去把他拽了出来。
铁一样的拳头和凌厉如风的脚法,那个男人三两下就被打趴在地上。
孟尔凡解开林沛宜的捆绑,把她从车上解救了下来。林沛宜伏在他的胸前,捂住了脸身体仍然在颤栗。如果没有及时刹车,他们一定已经撞到路边的建筑车毁人亡,她在用身体去撞那个男人的时候,完全没有顾及后果。
“不要怕,已经没事。”
背心被大手安慰地抚拍,林沛宜抬起头眼中含着泪影看向孟尔凡,这个男人是她在危急的关头,愿意交出生命去保护的人。孟尔凡扶住她的肩膀,像是能读懂她的心里话一样开口,“我没有受伤,你怎样了?”
“我没事。”
除了撞得头晕之外,她的确没有其它的损伤。
孟尔凡拨了电话报警,脱下自己的外套把林沛宜包裹起来。发生了这样的劫持事件,一旦被媒体拍摄到照片,她次日肯定会成为头版头条。年轻的刑侦队长尹寒林带着手下的探员赶到,把他们带回了警察局记录口供。林沛宜的情绪已经平定过来,但态度却是非常的不合作。
“你们什么都来问我,我怎会知道那个神经病是谁?你们不会自己去查吗?查车牌查档案,你们是警察,我每年交的税都干什么去了?”
尹寒林摔掉手中的笔杆,把双手抱在胸前,与站在她身后的孟尔凡无奈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女人果真都是不可理喻的动物。
离开警察局,孟尔凡把林沛宜送回家。她一直窝在椅背上不说话,她今天是吓坏了,已经无暇顾及还跟伍薇在一起的弟弟林慎思。回到家中,她第一件事就是闯进浴室,用漱口水拼命地洗涮自己的口腔。那个男人的脏嘴吻过她,她恨不得把整个人放进消毒水里面浸泡。
孟尔凡不去打扰她,替她做好了晚饭,然后端到桌上。
林沛宜洗完澡下来,便闻到了饭菜的香味。折腾了一天,外面的天色都已经黑了。她坐下来吃饭,孟尔凡检查了一遍门窗,确认不会有问题才拿起外套向她告辞。“林小姐,我会替你锁上大门,你晚上一个人小心一点。”
“你要走了吗?”
刚洗完澡,林沛宜的长发没有绾起来,当她散开头发的时候,日间在公司那种浑身是刺的感觉便消失不见。她穿着素色的家居服,趿着拖鞋,坐在餐桌前注看着他,幽深的眼光像是要把他吞噬一样。
“有没有人可以过来陪你?我替你通知他们。”
孟尔凡踌蹰起来,留一个刚刚被劫持完的女子独守两层的别墅,的确不是恰当的事情。“或者我送你回另一个家?”
林沛宜垂下了眼不说话,他说了那么多,但都没有说要留下来陪她。
两个人一个坐在餐桌前面,一个扶着门柄站在外面,隔着一段距离相对。孟尔凡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情,林沛宜的想法总是让他难以猜透,她的意思很明显是要他留下来陪她。但他不过是司机,这样做合适吗?
林沛宜重新拿起了筷子,闷闷地把菜挟到碗里,在白米饭上面堆出了一座小山,但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她任性倔强起来的样子,跟十五六岁的小女生没有区别。旁人只看到她犀利能干的表面,却不知道她内心的某些方面还是非常的不成熟。孟尔凡最终败下阵来,“如果你认为有需要,我可以留下来替你看守。”
林沛宜的眉心舒展,孟尔凡看着她抬起头,掉落泥潭的感觉又再次袭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