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裴翩皇从小休息室的床底下把海心心翻出来的时候,这妞儿已经不知道昏厥了多久。
脸色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嘴唇青紫的吓人。
浑身僵硬,手脚冰凉。
掀开她的眼皮,瞳孔略微放大。
典型的受惊过度所导致的昏厥。
索性发现的及时,多加休息并无大碍。
邪狞的眼尾自病床上苍白的小脸蛋上划过,裴翩皇眼神阴沉的能拧出血来,一脚踹出,高大勇直接飞了出去。
真的是飞。
海心心睁眼的第一个画面,就是勇哥在空中做自由落体的弧度。
“操——我他妈怎么跟你说的?你脑袋在裤裆上长的!”
高大勇嘴角都溢出血迹了,可他麻溜儿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军姿站的笔挺。
“爷,我认罚!”
“滚回去,找战狼!”
“是!”
眨眨眼,海心心心里有说不出的暖流沁入。
“爷——”
试着张了张口,可嗓子发不出来音儿。
可那男人像是有心电感应似得,回头冲她望了过来。
“醒了?”
硬邦邦的语气,还沾有为褪去的怒气。
海心心原本是打算给这位爷笑一个的,结果肌肉不受控制,竟然是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出来。
裴翩皇一看见她笑就心烦,“傻啦吧唧!”
“我昏倒了?”
“那你还想飞?”
海心心无奈。
她也不想在他心里成个病若西子胜三分的矫情鬼。可昏倒这种事儿,也不是她自己能控制的吧!
“爷他妈就出门了一天,你就能把自己整进医院里,挺能耐啊!”
“您别总拿勇哥撒气。回头勇哥辞职不干了怎么办。”
他上哪儿找这么一个用着顺手又忍气吞声的保姆兼司机啊。
从鼻尖儿不屑的冷哼一声,那位爷刺咧咧的在她旁边坐下,“办事不利,爷没一枪崩了他都算好!”
“爷让勇哥干啥了?”
“打雷天儿陪着你。”
“爷怎么知道我害怕打雷?”
“妞儿,只要爷愿意,爷能精确到你第一次来月事是几岁!”
个臭不要脸……
海心心翻了个白眼,没力气跟他呛嘴,“爷,我困了想睡。”
“睡!”
“那您这是干嘛呢?”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已经脱掉了外套,现在正在解皮带的男人。
“一起睡!”
嘴角猛地一抽抽,她习惯性的反抗一下,“这儿是医院,不方便吧?”
裴翩皇都懒得回应她,被子一掀,翻身就欺上来了。
病床挺大,睡三个人都绰绰有余。可海心心还是下意识的向旁边挪了挪,打算给他空出点位置来。
“别动!”男人强势却动作轻柔的将她扯进怀中,“你就是主动开口要,爷也没那精力!”
海心心抬头,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他线条弧度凌厉的下巴。
青色的胡渣都冒出来了,这位爷估计也是没休息好。
瞧他眼底,那都充血丝儿了。
不过但该解释的,还得解释一句,“我没想躲,我是怕挤着爷。”
“哼!”
意味不明的冷哼,估计他不信。
“那个,爷,您——”
“睡你的觉!让你安静会怎么这么难?”
“不是,您压着我输液管了!”
半响,裴翩皇才挪开了一点儿。但还是没有一丝缝隙的将她抱在怀中,姿态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又不容拒绝。
从各种小细节都能体现出这男人的控制欲有多强烈。
霸道着呢!
拿鼻尖儿蹭了蹭他的喉结,海心心头一次不反感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了。
打小她就是医院的常客,搁上几天就得来医院小住几日。
她只要一接近医院,胃里就忍不住翻江倒海的难受。
唉……
她自己都忽然觉得她自己一身毛病,忒矫情了呢!
“不听话是吧!”
“爷,我没说话。”
“你突突突动个不停,比说话还烦人!”
“……”
她不是他的人形抱枕!也不是他手底下的兵,做不到明令禁止,一动不动!
微凉的,带着阴冷劲儿的粗糙大掌,覆上了她的眼皮。
感受到指腹下剧烈颤动的眼球,裴翩皇嗤笑,“又在心里骂我呢。”
“没啊,爷误会我了。”
姓裴的王八蛋!
挨千刀!
不折不扣的修罗!
他从鼻尖儿冷哼一声,显然不相信她的鬼话。
那微凉的手指,不轻不重的摩擦着她额头浅浅的伤疤。
“怎么落下的?”
他不是说他能精准到她第一次来月事是几岁么?那他肯定能知道她这伤疤的来历呗。
所以,拒绝回答!
“妞儿,嫁了吧,嗯?”
她睁开眼睛,目光所限只能看到他的喉结,以及锁骨。
“爷怎么忽然又说起这个了。”
“你嫁给爷了,爷给你做靠山。”
海心心一乐,“回头我就欺负海肃昂去?”
“他在你身上留下多少伤疤,十倍还回去。”
“那我家大哥可危险了。估计千刀万剐都不够呢。”
耳鬓厮磨的时候,她身上有多少细细密密的伤疤,他看的清楚。
即使已经从头到尾翻阅过了她的资料,得知了她全部的经历,裴翩皇还是觉得牙痒痒,“你猪脑子?就这么给人家欺负?”
“爷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天之骄子。您肯定没体会过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感。我不给人家欺负还能怎么办?”海心心笑眯眯的反问他,“告状?海父亲只会赞扬海肃昂干的漂亮,顺便再送给他什么礼物。报警?小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警察也不受理啊!爷给我出个主意,我该怎么办?”
她又想起来之前对他们两人的评价了。
他低头就是九霄瑶池,而她拼了命的抬头,却也连天空都看不到。
你办法指望一个天之骄子会理解她这种人的心情与处境。
沉默了片刻,裴翩皇冷这音儿问她,“林语堂是死人?他就任由海家欺负你!”
海心心笑了笑,没说话,却主动的伸手搂住了他的腰杆。
林爸爸……?
他比海父亲更恨她!
更何况,就算林爸爸愿意帮她吧,她也从海家大宅那个磨窟里逃不出去。
她每天上下学都有司机接送。不是海家人多心疼她,纯粹是怕她乱跑,乱说,惹麻烦。
放假的时候,她更是连家门半步都不能出去。
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的人生中没有过早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在上大学之前的全部记忆中,她没有跟任何同学朋友出去玩过。因为她压根就没有朋友,同学也都不搭理她。
认识莫言之前,她的人生那才叫一个暗无天日!
诶?她是不是小时候经历的太多了,所以现在特别有抗压性?特别能忍耐自己,于是也就不怎么怕这位面冷心更冷的黑心皇爷了。
失笑的摇摇头,刚打算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头顶上的男人却忽然开口了。
“狗屁的天之骄子,一戳就破的鬼话你也信啊。”
嗯?!
海心心眼睛都亮了。
这是一种听到了八卦消息时每一个人都会有的反应。
兴奋、亢奋、激动。
一想到这八卦消息的主人还是裴皇爷,她就感觉自己的兽血,哦不,是热血都沸腾起来了!
当事人主动八卦,岂有不听之理?
海心心沉了沉心思,故作平静的嗯了一声,“爷出身裴家,这难道还不是天之骄子吗?”
“姓裴的是我妈。”
嗯嗯嗯??!
对呀!
裴家大小姐裴红绫,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儿。可就是没人问过一句,裴红绫的丈夫是谁?裴皇爷的父亲是谁?
从来都没有人想过这个问题。
手眼通天的皇爷,他的亲生父亲是谁?为什么他随了母亲姓裴却没有跟父亲姓?最重要的一点,从来没人提起过裴皇爷的父亲,好像所有人都忘记了这件事儿一样!
“我七八岁的时候才被接回裴家的。”
他不再端着架子的自称‘爷’,而是用了‘我’这个字眼儿。
这个小细节海心心没忽略。
“我说在回裴家之前,我经常吃不饱饭,你信么?”
“信!”
这位爷有理由骗她玩么?
有!
绝对有!
可拿他自己童年的生活骗她玩,就绝对没有这个理由!
“我爸吧,不厚道!欠了太多血债,他一死了之,留下我妈带着我满世界给人追杀。”
呃——
她该说什么呢?
其实她不惊讶。能生出这么一个儿子的爹,估计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惹点血债怎么了?这位爷身上的血债也不少啊!
“你说爷没饱尝人间冷暖,放屁!爷他妈跟野狗打架抢食儿吃的时候,你还没生出来呢!”
自称,又消无声息的改变了回去。
他说的那个画面?
她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
有一个道理,她一直都明白。
一旦人家掏心掏肺的跟你说了自己的过去,而且是不好的过去,通常来说,基本上是跑不掉了。
听了这位爷的过去,她彻底算是跟他脱不清干系了!
八卦,不是那么容易八的!
海心心叹气,“我错了,我道歉。我不该没有了解就信口开河。”
于是,这个回忆童年的话题可以就此打住了吗?
好奇害死猫,她不想再八卦这位爷的过去了。
怎么说呢,颇有种听了他的八卦,就上了他贼船的感觉!
直觉告诉她,点到为止,再往下,就不该知道了!
可裴翩皇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他如咏叹调般华丽悦耳的嗓音,阴冷又无情。
像是叙述别人的故事一样,平静的讲述着他的过去。
“爷是在垃圾站跟野狗打架的时候儿,遇见我大伯的。他找见了我们娘俩儿,把我跟我妈接回了裴家好生照顾。待我视如己出,因为我,我大伯都没要自己的孩子。他说他要是生了儿子,铁定得偏心自个儿的崽子。顾此薄彼,此消彼长,我的处境就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