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什么？
白念瑶眼底光芒莫名的一闪。是啊，她在气什么？受不受伤，痛不痛苦，都是他的事，她又在这里气什么？
忽然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在系住缠绕伤口的布条时她忘了控制手上力道，听见男人口中发出的闷哼才后知后觉，情急之下，脱口便问：“你怎么 ......”
“王爷，你受伤了？”
闻讯而来的琉璃，许是担心之故，脸色竟浮现出一丝隐隐的苍白。
白念瑶知道这里再也没有她留着的必要，简单收拾了染血的药布，就低着头走出营房。就在掀起帐帘的一刻，她清晰闻得琉璃的哽咽声 ......
琉璃......是真的很喜欢他吧？
入夜后，野外扎营总是格外冷些。这也成了某人的‘借口’，叫她‘暖床’。
看在他受伤的份上，白念瑶不愿与他争执，索性就当一回‘暖炉’吧，左不过在一个床上睡觉，又不会怎么样 ......
然而，这一晚，躺在他身边，她却失眠了！
不为别的，只是担心他在偶尔翻身时会不慎压到手臂伤口。
哎，也是她操心太过。即便压到伤口，疼的人是他，她又在紧张个什么劲？
“你在生气？”
“总得让我知道你在气什么吧？”
他彼时的询问声犹在耳边盘旋。气什么？其实，她是气他的不珍惜自己。既然受伤，回到营中就该立即处理伤口。他倒好，留着伤口血流不止，开什么劳什子的紧急会议！就算别人不把他的身体情况看在眼里，难道他自己也这般糊里糊涂？
轻轻的，她坐起来，本想看一眼他左手臂上的伤。忽然这时，本该睡熟的男人出其不意地将她按在了床上，侧过身来，与她额抵着额，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犹闭着双眼。
“睡不着？”
低沉的嗓音隐隐带出几分刚刚醒来的沙哑。
“嗯！”白念瑶模棱两可的回应，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是因为担心他的伤才一直没睡。那样，他岂不太得意了？
他依旧闭着眼，薄唇却漫过一抹邪魅又颇带挑逗意味的笑：“既然睡不着，我们就来找些事做。”
话落，不等白念瑶反应过来他的话是何意欲，男人已然翻身而上。
惊慌之下，白念瑶抬眸看他，蓦然撞进一双墨黑子瞳，似皎月之辉光，闪烁璀璨，又莫名地带了几分孤傲和清冷。
“念念，将来，你可会‘背叛’我？”
心，一颤！
对视间，她看到他眼底恍若星月之辉的笑意在隐隐闪动。只是那笑意沉寂的很深，看在眼里让她莫名的心头一紧。
她终是一字未答。或许，她是不知该如何作答。
可会背叛？
答案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不是吗？她是子衿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又可说是棋子。而她伪装成白念瑶嫁给他，心心念念不过为了替惨死家人昭雪冤屈。
当初既是带着目的而来，她就已经失去了和他坦诚相对的资格。
但是，她却有些不确定了......不确定如若将来的某一天被她查出四年前父亲的死确与他有关，她是否能毫不犹豫地举剑刺向他 ......
呵，或许，她已经背叛了吧。不是背叛他，而是背叛了......自己的心！
“睡吧，明日还有好些事要忙。”轻轻的，他把嘴唇凑向她的额头，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啄吻。之后，习惯性地伸出长臂，将她揽进了怀里，一如前几夜。
白念瑶不禁暗自松了口气。感谢他的体谅与不追问。
就让她，再做几日‘小山’吧。做个平平凡凡的帐前小卒，做个夜里会为主帅‘暖床’的帐前小卒，做个......不必憎恨他的帐前小卒。
~~？~~
翌日，天未亮容璟就起身了。虽然他已经尽可能地把动作放轻缓，可窸窣的动作还是吵醒了熟睡中的女子。
白念瑶睁开犹有一丝困顿的双眼，迷迷糊糊地问着：“天亮了吗？”
“还没。我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你再睡会儿。”
被她娇憨的模样惹得心中一动，他俯下身，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她似樱花般粉嫩的唇上。
白念瑶没有依他之言继续睡，跳下床，帮他穿起了白色战袍。她没忘，他的手臂还受着伤呢。
眸子一柔，她这番体贴的举动让他心中有如暖风过隙，顷刻之间柔软熨贴得一塌糊涂。
展臂，他将她轻轻地拥入怀中。
他知道，他的心已经起了微妙的变化。可他不愿去深究，许是担心理智会煞风景地跑出来制止这一刻的私心萌动。
“乖乖待在营里，别乱跑！”
他的嘱咐声落入耳中，白念瑶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说的好像她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
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为了让他安心。
片刻之后，一个更大的帐子里，容璟再度集合了几位主要将领，商讨着应对北兴如虎之姿的对策。
“末将有一办法。”
容璟看向开口谏言的蔡珅将军，眸子里有莫名的光影闪烁。却不过瞬间又恢复如常，淡然说道“蔡将军请说！”
“元帅可知青龙、白虎两部落？”
“青龙、白虎......”容璟咀嚼着这四个字，想了想，随后点头，“略有耳闻。这两个部落并不在任何一国的势力范围内，与我们大梁也没什么交情可言。不知蔡将军因何会突然提到他们。”
“逝去的数年里，大梁、北兴包括南岳在内的国君无不有将这两部落纳入本国版图的想法，却在发兵之后往往落得铩羽而归的下场。青龙、白虎版图虽小，却以善战著称。若是我们能得这两个部落的鼎力襄助，形成对北兴的左右夹击，何愁得不来胜果。”
“这个好，这个主意好。蔡将军不愧有军中诸葛的名号，果然不同凡响！”陈少煊拍案叫绝，其中不乏谄媚之意。
容璟眯了眯眼瞳，长睫掩映下，一缕暗藏的诡然波光稍纵即逝。
“楚先生以为如何？”
将问题抛给了郑楚仁，实际上，容璟心中早有答案，仅是需要一个顺坡而下的‘契机’。
郑楚仁佯装沉吟片刻，却是不无忧虑地开口：“据我所知，青龙白虎两部落一向对各国持有中立的态度，此番会为我大梁而不惜开罪北兴这一大国吗？”
仿佛对他的疑虑早有所料，蔡珅胸有成竹地回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我们不吝财帛，再派出可靠之人对两部落加以游说，说不定可以成功。”说着，望向容璟，眼中闪烁着清晰而坚定的神采，“不论成败，我们总要试一试。眼下，北兴的气焰正盛。硬碰硬，只怕我们难以讨到什么便宜。”
“蔡将军的话深有道理，就这么办。”容璟字字铿然。下一瞬，却又似想到了什么疑难，微微蹙起了眉峰，“只是，该派谁去呢？”
蔡珅原打算自荐，不想，在他之前竟已有人站了出来：“元帅若不嫌弃在下粗苯，楚某愿往！”
“好，那就有劳楚先生。至于我等，就在营中静候佳音了！”
众人散去之时，蔡珅若有若无的一眼目光望向坐在容璟身旁之人。
楚锐......这个名字总给他熟悉的感觉。
感应都他透射而来的探寻目光，郑楚仁予以回视，微笑着点了下头。他知道，这位蔡将军已对自己生出了‘疑心’。还好还好，在来之前他把一种特殊的草药贴在脸上，神似伤疤。丑虽丑了点，却也形成了对他的保护。
蔡珅与他，虽都是武将出身，却分属不同的部队，往日倒是接触甚少。
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一些总是没有坏处。
更何况，依他看来，蔡珅此人深有心机，又尚且不知是敌是友。一旦被他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恐怕会给容璟带去麻烦 ......
~~？~~
“蔡将军~”
听到这声称呼，原本坐在帐中想事情的蔡珅深蹙眉心，恍有刀锋闪过的目光凛冽得让人心惊。
“你怎么来了？”
“蔡将军放心，我是悄悄来的，没有人发现。”
陈少煊一脸的谄媚，本想在蔡珅对面的椅子上落座，却被对方一记凛如刀锋的目光吓住，讪讪地干咳一声，“我只是......担心事情会有变故，这才......”
“你不该来！”
蔡珅的声音骤然一冷，神色如冰。若非顾念陈老与他的师生之谊，他才不会把陈少煊这个饭桶拉近自己的阵营。
说来也怪，陈老乃当世大儒，桃李满天下。他当初拜在陈老门下，颇得助益。陈老的两个儿子如今也都在朝中各有成就。怎就偏偏到了第三代，出了陈少煊这么一个‘异类’？
陈少煊一心以为自己的行动‘神不知鬼不觉’，浑然未知，在他走入蔡珅帐中之时，一个隐藏在暗处的‘身影’快速往帅帐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