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到子衿帮忙,想要救出幽,白念瑶能靠的唯有自己。
可问题是,她连幽被关押何处都不知,想救人,谈何容易?
入了夏,天气日渐炎热。这日午后,白念瑶吩咐红笺制了碗清凉解暑的绿豆汤,来到了卿云轩。
她想,为今之计,也只有从容璟口中套出话来,虽然这几乎像登天一样难。
大不了,就明说幽是与她相熟的人。横竖他也不知幽的身份 ......
白念瑶几乎抱了最坏的打算,来到卿云轩,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卿云轩的侍卫告知她容璟有事外出,此刻不在府里。
“那你可知王爷去了哪里?”
“似乎是那日潜入咱们王府的敌国细作今日要刑场斩首,王爷奉命将犯人押赴刑场。”
心跳有一拍的悬空,她即刻又问:“那犯人被关押何处,你可知道?”
“在西郊,有一个专门关押死刑重犯的地方 ......”
西郊,原来是在西郊!
“王爷离开多久了?”
“刚刚离开,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不到一炷香,还好还好。容璟应该是骑马去的,倘若自己用轻功......说不定能赶在他之前到达西郊。
没时间耽搁了,她现在就得去救人!
“诶,王妃,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无视身后红笺的呼喊,白念瑶快步走出卿云轩,一路疾步如飞地出了王府。
为了隐藏身份,她花银子买了路边小乞儿的衣裳,又在脸上抹了些泥巴,将头发弄乱。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
在天机阁的时候,她曾学过临时变装,为的就是在任务过程中最大程度地掩藏身份。想不到今日果真派上了用场。
就这样一路飞驰疾奔,白念瑶到了西郊,果然发现一座宅子。
奇怪的是,宅子看上去很普通。至少仅从外观看来,一点也不像是关押重刑犯的地方!
兴许这是一种‘障眼法’也说不定。
她这般暗自忖度着,见宅子外有人看守,不宜硬闯,便悄然来到了一侧的边墙外,跃墙而入。
她小心翼翼,一边观察左右,一边循着人迹而去。
既是关押犯人的地方,必定有人看守。
果不其然——
一紧闭的小院外,她看到了左右前后足有八人的守卫。
应该就是这里了!
虽时间紧急,也实在不宜硬闯。因她并不知这几个守卫的功夫如何。倘若自己打不过,没救到人不说,还把自己也搭了进来,着实不太划算。
得想办法把人引开才行。
有了!
“着......着火了,我姐姐快被烧死了,你们快去救人啊!”
守卫们面面相觑,眼睛瞪着这个突然跑过来一脸惊慌失措嘴里还嚷嚷着要他们去救人的小乞丐,只觉得莫名其妙。他们负责看守犯人,又怎可轻易‘擅离职守’?
“你们没听见我的话是不是,真的有人快被烧死了,再不去就晚了。”
见他们毫无反应,一副置身事外的冷漠样子,小乞丐更是气急败坏。难道一条人命在他们眼里就毫无价值吗?
小乞丐急了,先是抓住其中一名守卫的胳膊,却还没等开口,就被他一脸嫌恶地甩开。
不信邪,她又扑向第二个守卫,眼中带着乞求:“求求你......”
结果,如出一辙,满是泥污的脏手再度被嫌恶地挥开。
“求求你们去救救我姐姐,再不去我姐姐就......她就活不成了。”小乞丐唱作俱佳,脏兮兮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与焦急。奈何,那些守卫个个冷眼旁观,对她的求救‘视若无睹’。
白念瑶微微垂下眼睑,轻抬的嘴角蔓延出一抹近乎诡异的笑容。
不出片刻,那几个原本好好站着的守卫不明缘故地纷纷倒地,直至昏迷,也丝毫不知在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
白念瑶缓缓地抬起头,唇角勾起的冰冷隐过几分讥诮。
方才她故意在他们之间来来回回地求救,其实是有用意的。她在自己身上撒了些可致人短暂昏迷的药粉。自然,她提前服用了解药,所以身上的药粉对她起不了作用。但这些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要怪只怪他们先入为主地觉得她这个‘小乞丐’无害,才会让她轻易得手。
事不宜迟!
白念瑶夺门而入,小小的院落有六七间低矮的屋子,从外观上看几乎一模一样。
幽被关在哪个屋子里?
算了,一个一个找吧。
她才要从左向右,一个一个地搜寻。忽然这时,其中一间屋子里,有人推开门走了出来。
“幽?”
白念瑶心中一喜,快步奔到他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起他来:“容璟没把你怎么样吧?可有受伤?”
幽摇了摇头,一双眸子漆黑幽深,有种不见底的沉冷光芒闪烁。目光紧锁她的面容,透出微许惋惜:“你可知......你中计了?”
中计?
白念瑶心悬骤然绷紧,这是什么意思?
对视着男子一双黝黑清冷的眸,她仿佛想明白了什么。
是啊,所谓的‘朝廷重犯’又怎可能会关押在这种地方?院外只有那么几个守卫,甚至被她一个人就轻轻松松撂倒。如此轻易就可拆除的防线,怎可能是为看管重刑犯而设?
恍然想起她去到卿云轩时见到的那名侍卫,对她可以说是‘知无不言’。若此般‘毫无防备’的人,容璟怎可能放在身边?
呵,还真是呢!
她中计了,中了容璟的算计。他早知自己和幽‘关系匪浅’,必会想方设法地来救人,才将计就计设下了这个‘圈套’。这下,她还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
白念瑶心情复杂地回到王府,一路上都在想倘若容璟质问起来,她该如何作答。实话实说?说幽是她一个很重要的朋友?还是干脆来个‘一问三不知’?
“我的好王妃,您可回来了。您这样一声不响地走掉,可吓坏奴婢了。”
红笺看到她平安归来,紧绷了多时的心弦总算松弛开来。大概两个时辰前,王妃从卿云轩跑了出去。等她追出去的时候早已没了踪影。问过王府大门口的守卫,才知王妃出了王府,不知去了何处。
主子两个时辰未归,她就足足担心了两个时辰,唯恐主子会在外头遇到什么‘意外’。倒不仅仅是她担心王爷会怪罪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她已对王妃生出了一种介于主仆和朋友之间的情谊。
说这样的话可能会让人觉得她‘没大没小’‘自不量力’。可是王妃待人宽和,从不会盛气凌人,会听她们的烦恼,也会和她们抵足谈心。她是真的把王妃当成了亲人一般的存在 ......
“哦对了,王爷这会儿正在阁中候着您,已等了近一个时辰。”
白念瑶足下一顿,脸色略微凝滞,“他......可询问了我的去处?”
“问过了。奴婢只好瞎掰了一个理由,说您的簪子坏了,拿去让匠人修。王爷好似也信了,没再继续追问。”
白念瑶点了下头,拾步往主阁走去。
站在门外,她长长地吸了口气,略微整理了下衣衫发型,这才推门走入阁中。
彼时,容璟待在房里,一个人百无聊赖,正坐在桌边独自下棋。黑白棋子在棋盘上铺的满满,许是遇到了难解的一棋,他微微拧起眉峰,做出思考沉吟之状。
眉如墨画,面似桃花,眼若寒性,鬓若刀裁......这个男人完美得往往会令人自惭形秽!
白念瑶不知该不该过去,生怕扰了他下棋的兴致,一时呆站原地,僵如木雕。
也不知过去多久,他手里的黑子终于落到了恰到好处的地方,这才抬起目光,却见她木桩一样杵在门口,不觉莞尔失笑:“本王又没罚你的站,怎么呆呆的?”
白念瑶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不出异样,闻言,淡粉色的唇勾起一道清浅的弧线,柔声道:“怕扰了王爷的兴致。”
容璟不置可否,往椅背上轻轻一靠,姿态闲适,说不出的慵懒迷人。
“王妃这是去哪儿了?”勾起的嘴角充满考究意味。
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
白念瑶强自镇定心神,淡然回道:“把断掉的簪子拿去首饰铺子,本想让匠人修一修。可匠人却说簪子历时已久,纵使修也修不回原来的样子 .....”
他轻抬手,将她招来眼前,拽过她的胳膊顺势一拉,她便坐到了他的腿上。
温柔的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颊,和风细雨般的温柔在黑如曜石的子瞳里静静流淌。
“一枚簪子而已,何必如此用心?”
他问得漫不经心,嘴角笑意却有些深不可测。
白念瑶维持着一贯的淡然神色,微微垂敛的黑眸却掠过一丝怅然,声音裹着哀伤:“这簪子是我娘的......她性子恬淡,不喜奢华,纵然身为夫人之尊,也从不穿金戴银,反而日日头上都簪着这枚木钗。娘辞世后,我就一直将这木钗带在身边。可那一日,我却不小心弄断了它 ......”
其实她也不算说谎,这簪子的确是她娘亲的,不过不是白念瑶的娘亲,而是她苏毓菀的娘亲。
“对了,说起你的家人倒叫本王想起一件事来。再过三日就是娴公主的六十岁寿礼。帖子已经送来,邀你我同去。”
白念瑶微微一怔。
娴公主?白念瑶的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