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世杰低头沉吟片刻,然后对百夏茉说道:“百姑娘,韦某只是奉命办差,没有半点要为难你的意思。玄侯在世,我当他是朋友敬重他的本事和为人,他虽为国捐躯,但韦某依然敬佩他。对于你,韦某更不会轻视。韦某现在就派人回府衙找来女兵,由女兵搜查该不为过吧?在此期间,韦某会派重兵包围悠然山庄,搜查顺利结束后我们就会离开。你觉得这样可行吗?”
百夏茉就知道韦世杰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悠然山庄是玄玥倾在世时专门置办的宅子,先不说山庄之大房间之多,就说请人专门修建的密室,可不是一般人能发现的了。
百夏茉对韦世杰淡淡说道:“百夏茉不过一介平民,哪有和官府抗衡的权力。韦大人怎么说就怎么做罢,我要回去休息了。只是一点你们要记住,山庄的东西不得毁坏,否则照价赔偿。”
韦世杰客气地说道:“这个你放心,一定不会毁坏山庄一草一木。”
百夏茉回到院子就对廊上张望的红豆吩咐道:“我饿了,你赶紧再去给我备一份早饭,不吃饱哪里来的精神。”
进了屋子,离尚昼问道:“姑娘,是不是御林军的人要来山庄上抓我?”
百夏茉示意离尚昼坐下说话,她不慌不忙地说:“半个时辰里他们进不了门,待女兵到了才能搜查。我们一起用早饭吧,用过之后,我带你二人去玄玥倾的密室,那间密室设计的极其巧妙,一般人发现不了。”
暖风坐在椅子上悠闲自在地说道:“你不可能将离尚昼关在密室管一辈子吧。只要离尚昼出去就有被逮住的可能,离尚昼一日没被逮住,你百夏茉就要被监视一日。圣翎疑心极重,万一再有小人在他身边胡言乱语,弄不好他会借助此次事件将你铲除,毕竟玄玥倾死在他手上,斩草除根,他定不会叫你好过。”
离尚昼狠狠地朝自己胸口就是一拳,自责地说道:“都怨我,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酒后失言就不会害单纯的梅绛丧命,也不会引起这么多事端。姑娘,你把我交出去吧!”
百夏茉知道圣翎的手段,不要说出了梅绛那档子事,假如她什么也不做,整日深居悠然山庄圣翎也会找茬将她监视或者软禁起来。
玄玥倾不明不白的去世,圣翎除了在玄玥倾出殡那日派人去玄府吊唁,皇后礼节性地差人问候外,再无人提及此事,没人愿意追查下去,甚至圣翎和森焱之间的矛盾也不了了之,真是奇怪的紧。
百夏茉现在需要自由,需要安全的据点联系玄玥倾昔日的部下,她要按照自己的计划给玄玥倾报仇。
当下,只有轩辕国最为合适。
百夏茉对暖风说道:“今日风头过后你就安排出城,我和离尚昼随你去轩辕国,只有那里暂时能避避风头。顺便,你安排帝都的人手仔细打听一番昨晚到底发生何事,宫里消息严密,一时间怕是穿不出来。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时间长点自然有小道消息传出来,我不能叫梅绛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将来在楚国见到梅香和梅乐我要给她们一个交代。”
说到这,百夏茉突然哽咽,坚强如她却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弄得措手不及,从来没有的挫败感令她心力交瘁,但是她一定不能倒下去。
“当初梅香那么信任我,把她的弟弟托付给我,我却亲手将他送到权力中心,结果令他丧命,是我害了他!我不能再颓废下去,还有很多事需要我去完成,大安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所,我只好另寻他出,将来,我一定会给玄玥倾以及梅绛报仇!”百夏茉一把抹去眼角的泪珠,抬起下巴看向窗外,对离尚昼和暖风坚定地说道。
原本黯淡沮丧的双眸此刻迸发出火焰般的光芒,一切都没有结束,她需要新的开始。
用过饭百夏茉将暖风和离尚昼藏在密室,然后去书房整理玄玥倾曾经的笔迹和书信,看看能否从里面寻找到他遍布天下的景卫和暗卫,玄玥倾走了,他的生意不能散。沧山没了,小郑和何安还在,联系到他们,从头开始指日可待。
玄玥倾心思缜密处事谨慎,他的书房除了一些书籍上标注大量的笔迹之外,所有往来信函都被他阅后立即销毁,百夏茉管家估计已经给他二人书信过,百夏茉将自己的意图大致描述,然后和他们相约,两个月后在晋金城相聚,至于据点,就选在最出名的勾栏院,每个国家都有胭脂之地,往来商客络绎不绝,在那里相聚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而且最出名的勾栏院一般在当地名声较大,方便大家寻找。
书信刚交给管事,红豆就站在门口说道:“姑娘,女兵进入山庄了。”
百夏茉吩咐完管事就带着红豆去了前厅,即将中午,太阳照在身上有些威力,果真是睡久了,竟然有点头晕脑胀。
百夏茉进了大厅并没说话,只是陪着韦世杰坐在那里,韦世杰见百夏茉那张苍白的小脸满是淡漠,本想寒暄几句,话到嘴边却不知说什么好。
干坐许久,百夏茉才吩咐门外的婢女看茶,韦世杰连忙推辞,“不用了,多谢。”
百夏茉讥讽道:“怎么,韦大人怕我们茶水里有毒?”
韦世杰干笑两声,不知如何回答。半晌才缓声问道:“你今后有何打算?”
百夏茉眼神空洞地看向门外,许久后才回答:“也许重新找个男人嫁了吧。”
这样的回答最好不过,说明她对生活还有美好的向往。要不然就得着重关注她,一个年幼时都敢挟持皇子的女子,一旦心中失去希望就会走上极端,万一背地里弄一些危害国家安危的事情,那就不好了。
韦世杰暗自思忖,私下里也听说玄玥倾被皇上设计谋害了,虽然表面上是轩辕国的皇上因为两国利益较量杀了玄玥倾,但其实是皇上借助森焱之手除去心中隐患。
玄玥倾的才干、能力以及威望的确会影响圣翎的皇权,可是玄玥倾是圣翎自小的玩伴,战场上的生死之交,帮他打拼天下的得力助手,他没必要如此狠绝吧?
又想到圣翎现在对韦家的防备和打压,韦世杰就一阵燥热,昔日辉煌的五大家族陆陆续续被灭族,现在就剩下韦家和墨家,这两年平素都不怎么亲密,现在圣翎从中挑拨和利用,两家更是水火不容,后起之秀黄家一朝得志,竟然不将他们韦家放在眼里,韦家现在空有一副架子,利害的权力都被圣翎收走了。
他们韦家现在就是风雨中的危楼,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否有能力将这座危楼重塑光鲜。父辈们的手腕和权谋在圣翎这里不能用,老一辈的权谋不灵了,也不知道风光一生的父亲是否知道这个道理。
前两天为了南部战场的事他和父亲吵了起来,结果不欢而散,凭借多年的官场经验与对年轻皇帝的了解,假如这次在南部战场上不全力以赴继续和皇上高谈条件,韦家离灭亡真的不远了。
韦世杰发现自己思绪飘远了,他朝百夏茉歉意一笑,温和说道:“玄侯出了那样的事我也很惋惜,他是个优秀人才,韦某自愧不如。但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顺变,以后倘若遇到麻烦,假如不嫌,你可来韦宅找我,若在韦某能力之内,韦某定当尽力帮助。”
百夏茉知道韦世杰在世家公子里算是平易近人,他为人和善并不狂傲,待人温和不会屠戮百姓,只是他依旧是圣翎的臣子,将来就是她的敌人,现在逢场作戏倒还可以。
她略显感激地对韦世杰说:“谢谢韦大人。今后如遇麻烦,百夏茉定会叨扰韦大人。”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了,女兵首领走进大厅给韦世杰汇报,“回禀大人,属下没在悠然山庄发现离尚昼。”
韦世杰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百夏茉何等人也,能和他在这闲聊就说明她已经将离尚昼安排在安全的地方,或者是离尚昼真不在山庄里。
昨晚梅绛虽没行刺成功,但那金钗上淬有独特的剧毒,太医问诊后都束手无策,他们并不知道这毒有什么副作用也不知道怎么去解,为了不影响朝政,宫内将消息封锁,除了皇上以及几位问诊的太医,也就他知道了。
昨晚他初做调查,梅绛的居室里搜出芳贵妃的锦帕以及两件黄家不怎么值钱的物件,再加上梅绛临死前的一番言语,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芳贵妃,为了不引起黄家人防备,芳贵妃暂时禁足于月华宫,断了她与外界的联系。
但是凭他多年经验来看,梅绛肯定会有消息传达给离尚昼,毕竟梅绛平素就和离尚昼最为亲近,现在他把希望都放在离尚昼身上,只有找到离尚昼也许就能找到解药。
如果再不行,他就要想办法把正在楚国给萧元宸治病的乐正紫琪弄回来,这天下应该没有乐正紫琪解不了的毒,就怕乐正紫琪不愿意。
那么,百夏茉就是他手上最后一个砝码。现在还是不要惹恼百夏茉的好,先礼后兵,能和平解决的事最好不要动武。
韦世杰起身对百夏茉拱手告辞,百夏茉礼仪性地送他到大厅门口,见韦世杰离去她才折回自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