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中暗爽,尤其是看见秦玉郎那张吃瘪的臭脸,之前被完虐的屈辱都被洗刷干净了!
还好赢湛没有回头,不然他一定会看见他的夫人长出了一对无比崇拜的心形眼。
秦玉郎几乎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赢湛,他语气中的气焰瞬间被打压下去,瞪大了凹陷的双眼喃喃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可能?!还有你——”他颤动的伸出手指向我,“你很像一个人。”
我赶紧打断他的话,“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是你见到解忧的唯一机会。”
我会同意去开馆,只是为了报答解忧对赢湛的一往情深。
墨玉棺椁中的血咒,不禁能封印人的肉体,就连人死后的魂魄都会永远的禁锢在狭小的棺椁中。
解忧虽然是我的情敌,可当她做出选择,用她的性命成全我和赢湛的那一刻起。
我对她的情感就变得复杂,似有亏欠。
此次开关,一来是让同样等待了两千年的秦玉郎以解相思之苦。
二来,我将会释放解忧公主魂魄,送她去投胎。
秦玉郎没有回绝的余地,只能与我们一起来到殷家村的后山。
由于墓穴中的血咒还未解开,赢湛只要一踏入墓穴的领域就会被血咒的强大力量弹开。
无奈之下, 赢湛只能一万个不情愿的目送我与秦玉郎踏入秦墓。
“我早该想到,你就是她。”秦玉郎跟在我身后,走在通往主墓室的甬道中,苦笑。
我伸出手,“把血霁给我。”
秦玉郎犹豫了片刻,从怀中掏出了一把保存完好的匕首。
“知道我千方百计的想要杀你,你为何还要帮我?”
我摇摇头,大步流星的走进主墓室,“说了你也不信。”
主墓室里的空气感应到我呼出的阳气,镶嵌在墓壁上的长明灯纷纷自燃,绽放出一簇簇幽绿色的烛火。
硕大的墨玉棺椁便静静的躺在这封闭的墓穴里整整两千年。
里面的亡魂也被囚禁了整整两千年。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血霁的刀尖缓慢的从胸口划过。
作为一个实习医生,我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会在自己身上的动刀子,而且还是在不打麻药的情况下。
我的血落在地上,犹如盛放的血色莲花,连成了一片花海。
墓室墙壁上的血咒感受到了血液的气息,瞬时燃烧起来,如一条条被点燃的活蛇,愤怒的咆哮!
但不过多久,这些火蛇就被烧成了灰烬,落在我们脚边。
莫玉棺椁中发出了沉闷的“咔”一声!
我和秦玉郎都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一只落满了灰尘,骨节分明的大手缓慢的推开了棺盖,紧接着,他的脸和身体也显现出来。
那是一张与赢湛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孔,冷傲、俊逸,眉眼之间啜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秦玉郎急匆匆的跑去帮忙推开棺椁盖子,我则趁机将止血药洒在胸前的伤口上。
上完药,黄小影已经抱着变成干尸的解忧公主从棺椁中跨出来。
秦玉郎几乎跪在地上膜拜解忧公主的尸骸,但我却察觉,解忧的魂魄并没有从棺椁中飘出来。
很快,我就吃惊的发现,黄小影怀中的干尸似乎转动了一下眼珠。
解忧公主好像并没有死!
黄小影看见我之后,那双与赢湛长得一模一样的好看的唇,夸张的裂开了一个弧度,“小影将公主的魂魄强行封印在她的尸体中,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找到身负天煞孤星命格的女子,使用复活仪式将公主复活。没想到,重见天日的第一日,天煞孤星就出现在眼前。”
说着,他将解忧公主转交到还在极度狂喜中的秦玉郎的手中,然后反手掐住了我的喉咙。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来不及尖叫。
可一道比闪电更快速的身影,很准的捏住了黄小影的头盖骨,他的头骨上传出了几声轻微的断裂声。
赢湛的声音冷若冰霜,“伤她者,死!”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黄小影和赢湛同时出现在我的面前。
黄小影是赢湛亲手创造的,他对赢湛似乎也天生有着一种惧怕。
赢湛说完,才将冷冽的视线转移到黄小影惊惧的脸上。
这一看,让他如远山般巍然不动的表情有了不小的起伏。
“夫人,此人是不是与为夫长得很像?”
我尴尬的不知如何解释,黄小影便在赢湛的掌心下露出原型,变成了一推黄土洒落在地上。
而赢湛的脚下,蓦然多出了一道长长的倒影。
变成干尸的解忧,对着地上的黄土落下一滴泪。
接着她又深情的看了眼变成药人的秦玉郎、赢湛和我,干裂的双唇无声的开启。
我似乎读出了她想要说出话:求你,杀了我!
“夫人认识她?”
“也是个可怜人,她的魂魄被困在尸身之中,无法转世轮回。”
我颔首望着解忧公主早就芳华不再的脸孔,不免感叹。
“谢谢你,我们现在过得很好。”我蹲在解忧身边,在她耳边低声道。
解忧干裂苍白的嘴角,艰难的扬起一个弧度,深陷在眼眶内的眼珠看向自己腰间别着的那把血霁。
示意我用与她命脉相系的命刀血霁,来破开她的身体。
我点了点头,想要拔出血霁。
秦玉郎显然接受不了,刚见到心爱的人就又要承受一次别离的痛苦。
“乐儿,你太自私了,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我不许你这么做,不许你再扔下我!”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向我的脸上洒了一把白色的粉末。
“当心!”赢湛低吼,墨色的长袖一卷将我缆入怀中。
我惊呼一声,赶紧闭上眼睛。
与此同时,秦玉郎已经在混乱中抱起解忧公主逃走!
赢湛才不管解忧和秦玉郎有没有逃走,或者究竟是什么关系,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我惊慌失措的脸上,仔细检查我有没有受伤。
半晌,才松了口气,“可以睁眼了。”
一般来说,药粉如果有毒,那大多会产生三种情况。
一种是吸如肺腑后,能将人迷晕的蒙汗药。
其次,便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蛇毒,能致人失明。
最后一种,则是专门用来对付女性,类似硫酸可导致毁容。
还好,那些白色的粉末只沾染了一些在我衣袂上。
衣服并没有被药粉腐蚀,赢湛用手指捏了一些白粉末,放在鼻下闻了闻,露出几分狐疑。
“这只是普通的面粉,那姓秦男子似乎并不打算加害于你。”
赢湛高大的身躯贴近我,修长的手指优雅的将一缕混乱中散出的碎发别进我的耳后,似乎在寻找一些恰当的不让我难看的字词。
“方才的那二人好像不止认识夫人,也认识我。”
面对他质问的眼神, 我顿时露出几分心虚。
我们四人之间历经两千余年的恩怨纠纷,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的。
关于我穿越的事情,更非常人所能相信。
赢湛自然不是常人,可我若是说了,他便能猜到我从一开始就想要永久抹去属于他记忆了。
思来想去,我觉得纸包不住火,根本隐瞒不了他一辈子。
与其等到日后被赢湛发现破绽,用一个接着一个谎言去弥补。
不如现在就去寻找到他的肉身,只要魂归肉体,他便能重新做回一个“人”,那些被封存的记忆,也会慢慢恢复。
“那两人与我们是老相识了。”不知不觉,说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我的口吻变得怀念和悠远,“夫君,有一个地方,若我们能找到那里,你就会想起所有的事情。”
赢湛仿佛被我的话施了魔法,寒潭般波澜不惊的眼底漾起一阵涟漪,“何处?”
“封印了夫君肉身之地。”
我决定带着赢湛去找他的肉身,但秦岭太大,我靠着记忆在偌大的秦岭中找了大半夜都无法找到那日天雷落下的具体方位。
加之山中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山洞,土穴,寻寻觅觅了二十来个,蛇虫鼠疫甚至是冬眠的黑瞎子都撞见,就是没有一丁点赢湛肉身的线索。
就在黎明到来之时,我揣在口袋里,几百年都不见得响一次的手机“叮铃铃”响了起来。
手机那头,外婆饱经风霜的声音传了过来,“元宵,有件急事需要你帮忙,抽空回家一次……”
“我知道了。”挂上电话,我再次眺望了一番身边巍峨陡峭的山峦。
晨光下,接踵相连的群山似乎都被勾勒上了一条金色的山脊,将无数隐藏在山腰处的山洞都渲染进了五彩的霞光中。
我这才看清,咱们这一晚上找的山洞,还不足秦岭众山洞中的千分之一。
想要用排除法一一寻找,恐怕要学愚公移山的信念,花上数十载,直至感动上天。
“还不到五点,回家得头班车还有大半个小时才来,我再去上面那几个洞穴里看看。”
我发现距离头顶两米多高的地方,似乎有两个相距甚近的山洞,拍了拍手上的灰,打算继续往上爬。
没吃早饭而显得纤瘦的腰上却缠上了一只霸道的大手,将我轻而易举的从抱起来。
“你干嘛?”在几百米的山腰上被悬在半空,这也太没安全感了吧。
赢湛又伸出另一只手,将我稳稳的用公主抱的方式固定在他宽大的怀中。
随着太阳的升高,唯美的霞光斜斜的爬上赢湛轮廓分明的侧脸,将他的英挺的五官剪裁的更加立体。
“别找了,来日方长。”
我下意识的勾着他的干净修长的脖子,心思还记挂在那两个山洞中。
大家同样在充满了露水泥泞的山路上爬了一整晚,怎么我已经浑身沾满了泥巴,脏的好似难民。
赢湛的衣袂上却还是干净的找不出一丝瑕疵,就连绣着回字云的墨色长靴上都找不出般块泥巴。
但他不嫌弃的抱着我,紧紧地抱着,虽然很霸道,却让我被软化的心田吹进了一阵又一阵的暖风。
“万一就是那几个山洞呢?”
“没什么,比让你吃早饭更重要。”
赢湛不容拒绝的说着,便纵身往山崖下跳跃,一气呵成的动作堪称完美,我却吓得立刻化被动为主动,恨不得变身无尾熊抱紧他的身体。
“喂、喂、喂!慢、慢、慢点!干嘛跑、跑、那么快?!”
好丢脸,我居然吓成了结巴!
赢湛嘴角的浅笑悄无声息的勾出了更多的弧度,“现在回家,还能吃到王婆做的早饭。”
“可你不是不用吃食物的嘛?”
“但是,为夫想吃你。”
“啊啊啊啊!”
赢湛坏心眼的加快了下山的脚步,我只觉得眼前的景物好似过山车一样,眨眼就抛到身后。
等我好不容易习惯了这种飞驰,外婆空洞的双眼已经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们回来了。”
赢湛将我轻轻的放到地上,迈着大步,自如的走进我的家。
外婆笑眯眯的目送他进屋,似乎对这个姑爷甚是喜欢。
可一转身,她就收起了笑,紧绷着一张写满了担忧的老脸牵着我的手将我带入了她的房间,关进房门。
她从陈列着许多稀奇古怪法器的柜子上,摸到了一只黑色的瓦罐,塞进我怀里。
“前几日,外婆出去办事,收了这两只水精。元宵,你回西山医院之前,先去一趟塔云山上的道观,一定要背着黑瓦罐诚心的到道观中每一尊仙人像前都焚三炷香,磕三个响头之后,再去道观东侧外墙下找一处隐秘的地方,把黑瓦罐埋下去。切忌,一定要挖到地下一米的位置,才能填坑……”
外婆慎重的重复着当年我听过的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