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的话一直回荡在耳边,阿睡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身去外面逛逛。
桂苑的月桂花从不曾有败落之时,阿睡看着天边那轮弯弯的月许久,最后一屁股颓败地坐在就近的一株月桂旁。
“咦,你是阿睡?”身后那株胆子大的桂花试探着开口,这院子里通了灵性会说话的倒有几株,它们虽比不上王母瑶池宫后蟠桃园的桃树,但在天庭的花木中也算佼佼者。
现在天上许多花木都开始被成批量地搞量化种植,只注重表象的葱郁旺盛而忽略培养其本质的根性,它们中能修得通灵性的都大为减少。
尤其是药元仙君近百年养的那批大棚灵芝,一次就可以长成近千朵。
收益巨大,药元仙君腰包日渐鼓胀。但它听说他手底下近年来基本没有能通灵的灵芝。
灵芝可是花草树木中最有灵气的品种,若是正常情况,它们修炼起来是比它们这类桂花桃子快许多的,可怜。
阿睡和阿道照顾它们中有的都近千年了,月桂精能认得他也不算稀奇。
只有酒幺没过来的时候它们才能跑出来说说话。酒幺是蟾宫之中唯一一个已经成仙的花仙子,它们这些与她同类的啰啰本性都是惧怕她的,她对它们有与生俱来的威压。这点酒幺可能自己都不会知道。
阿睡心情不爽利,没想到出门来也有人吵他。不想起身挪动,阿睡便努力忽视它的存在,他半阖着眼靠在这株月桂身上,任凭它叽叽喳喳,也不怎么搭理。
月桂似乎本身也不奢望,自顾自地说着:
“阿睡哥哥,我有好长一段时日没见到你了,前阵子来采月桂的都只有阿道哥哥和宫主,对了!咱们蟾宫什么时候多了一只兔子?它长得真好看。”
“这些日子蟾宫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我前几回见宫主和阿道哥哥都闷闷不乐的。还有,那段时间阿睡哥哥你去了哪里?”
“阿睡哥哥你是怎么长大啊的呀?你今晚过来不是来采月桂么?”
阿睡千年来也是头一次遇见胆大和他搭话的月桂,花嘛本来该文文静静的,没想到竟然这么聒噪。
但是听着那一连串或轻快或担忧的问话他却不怎么厌烦,加之阿睡性子不错,不也忍心损它满腔兴致叫它闭嘴。阿睡闭着眼睛想,或许小酒没化形前这是这般叽叽喳喳,但很快又否定了,小酒平日都懒洋洋爱犯困,她小时候一定没有眼前这株这样活力四射。
“阿睡哥哥,咱们宫主……嘿嘿嘿,她是不是处对象了……”谈到这点,月桂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半年前,来这里的那个男子?那男子真是顶英俊的,若他不是宫主的人,我化形以后也要去试一试。嘿嘿……”
这正是阿睡的痛处,阿睡忽地睁开眼坐直身子瞪了一眼身后正高兴得枝叶一颤一颤地月桂。
“花痴!”还甚是名副其实。
说罢,阿睡又觉得自己语气好像太重了。毕竟人家还是个小姑娘或者小男孩,有一个粉红色或者淡蓝色的梦也属于正常,这样训斥它委实不太应该。
阿睡语重心长教导它:“你怎的刚成精就这样八卦!聒噪得和什么似地。你要沉下心,才能向小酒一样修得仙身,整天清静些才行。”
挨了训斥,月桂精似乎有些不开心,“哦”,它委委屈屈地应了一声,便缄口不言。它只不过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才问的,它们一日未修个结果就一日都无法看看外头的样子。像它这样八卦的还有老多了,只是它们不敢出来。
几百年来它其实整日都在刻苦修炼,奈何资质太普通。它也多么想成为宫主那样的仙子,漂亮好看,风靡天庭一众少男和童子。
这毕竟是阿睡第一次训人,对方也十分听他的话,阿睡觉得这感觉好像还不错。
月桂是个懂事的,马上就清静下来。
四下一片沉入孤寂,阿睡反而觉得有点不习惯。轻咳一声,阿睡语气缓和了许多朝着月桂道:“不过在我面前也不必讲究那么多虚礼,你要说什么还是继续说吧,我都听着。”
一听,月桂精又开心了:“阿睡哥哥,你一定还不知道我叫什么。我叫小六,因为我是桂苑里第六个通灵能说话的,目前还没有第七个,我很厉害的。”
“我已经决定好了,若修得仙身,我以后也要做个女神仙。因为天上有那么多好看的男神仙。”
它又是说的重宴吧,阿睡努努嘴皮子,不置可否,也就这点志气。
只听月桂小六又絮絮叨叨地道:“譬如阿睡哥哥你啊,你也是长得好好看。”
整个天界都安静了。
阿睡当即一愣,面上微微有点红,他暗暗庆幸好在夜色浓厚也许看着不大明显。这是第一次有人夸他好看。
阿睡在这一瞬间觉得,爱叽叽喳喳的月桂也是十分可爱。
天上微泛起鱼肚白,小六说了一晚上话也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