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住她刚差点被伤到的手,重宴仔细地看了看她的手,才道:“何止是它,我也会对你俯首称臣。但你要先答应它做它主人,它才会听你的话,不会伤你。怎么样?”虽说像是商量,酒幺却嗅到一丝熟悉地诱哄。
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酒幺收回心思,端正好颜色,干净利落地总结评价:“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罢径自行至自己的美人榻上坐下。
“哎呀!嘶!”臀刚挨着凳子她就凄凄惨惨地哀叫一声,回过头见重宴还站在原处,她双目泪盈盈地哀怨地看着他:“殿下,本宫主还忘记自己有恙在身,今日恐不能再相陪,殿下还请……”
“本殿不是外人,我随意坐坐就走,宫主不用陪。”话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打断。
把“回”字生生咽了下去,酒幺面如菜色。
“宫主的伤可还要紧?”重宴面上始终一副春风和煦的温文模样,酒幺甚至怀疑他早将打过自己的事给忘了。
“阿睡早拿药替本宫主敷过,多谢殿下现下还记挂。”酒幺硬邦邦地吐出一句话后,就侧倚在榻上,转过头背着身子不再理他。
她回头那一瞬,重宴脸色慢慢沉了下去。俄顷却更加温和,好像刚才那一瞬只是人的错觉。
身在桂苑与小六浇水的阿睡突然一个激灵,狠狠打了个寒颤,接着又是几下喷嚏。
看着渐沉的日头,阿睡摸摸胳膊拢好前襟,莫非他中暑了?
一直背对着他,身后也没有动静。酒幺估摸着时间够久了他应当已经离开,于是偷偷侧过脑袋用余光扫了一眼。
果然人已经不在,酒幺心中其实也不感多高兴,只觉得阵阵失落漫上心头。
“真没良心!”她端正坐好,低声骂了一句。
“宫主可是说的我?”一个声音陡然从旁响起,酒幺忙扶住边栏吓得差点从美人榻上栽下去。
讪讪笑着,酒幺不大自在地对上他的双眼,“殿下……还没走啊……”嘴上虽敷衍着,心头却舒坦了不少。
“正打算离开,就见宫主伤不要紧了,人似乎也精神生动许多。”重宴挨着她身旁坐下,端详着她的脸若有所指地开口,“宫主不若告诉本殿阿睡他替你上的什么药,这么有效用?”
“不过是寻常草药罢,殿下瞧不上眼的。”
酒幺打着哈哈,向外头瞅了一眼自言自语地嘀咕,“阿道他不知和蜀欢怎样了,阿文也还没回来,殿下,不若我与你一道去渊溯宫看一看?”酒幺以为这是她说过的最委婉的逐客令,她以为重宴亦会明白。
看着那双正柔柔地看着自己的双眸,重宴忽然弯腰将她抱起身朝外走去,淡淡看了她一眼后道:“本殿以为不用,阿道与蜀欢许久未见自有许多话要说。至于芙微,她是个聪明人,不会为难阿文的。”
酒幺错愕地看着他,事情他都知道,她的事情就没一件能瞒得住他。那万一问起自己究竟是要和他坦白几分……
刚想张嘴问他要带她去哪儿。重宴把下巴抵着她的额头上,眼眸深邃似古潭,语气却温和得仿佛在讲绵绵情话。
“宫主与其担心他们不若担心你自己,若实在有这份空闲,你不如好好与本殿讲讲熹微阁发生的事?”
“咳”,酒幺略显尴尬地假意一咳,左顾右盼着岔开话:“你这是要将我带去哪儿?”
重宴低下头,恰好对上她问询的目光,“不是疼么?回房,替你再上些药。”
心立马悬了起来,酒幺紧紧攥住他的衣裳委婉拒绝:“这样的小事不敢劳烦殿下,本宫主自己来就好……我自己来……”
孤男寡女怎可共处一室?还要她宽衣解带……酒幺静静地脑补了一下画面,眼神都迷离起来。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酒幺还是坚决地摇头,万一她把持不住了怎么是好。
“你和我客气什么?毕竟是本殿伤的你,不替你看看本殿始终过意不去。既然阿睡都能替你上药,那我有何不能?”终于明白了缘由,最后几个字酒幺都怀疑他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可偏偏重宴面上是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
本来是一句无心的话,却被他抓错了重点。酒幺正要和他解释清楚,重宴已经抱着她进了寝殿的门。
炉子里的沉香燃尽后有微凉的香气,闻着使人精神都醒了几分。
忍不住俯首埋在她颈窝深深一嗅,重宴才看着她道:“再好的香料也比不上你身上的桂花香。”
他目光灼灼,酒幺被他看得面上微微发烫。
抿了抿唇,有些慌乱地垂下眼将脸别开不再看他,俨然一幅娇羞神态,适才要解释的话忽然就忘得一干二净。
将人小心搁在床榻上,重宴才道:“那日是我鲁莽,手上的力道也不曾控制住。你用的是这个?”说着就拿起矮几上的一个白玉小瓶,抬手的时候他不经意地一瞥,只见瓶子下压还着一本书。
酒幺一听立即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抱住自己的丝被往后退去,瞪着杏眼道:“已经说过无事,阿睡他只是替我把药送来,我怎可能让他为我上药。殿下你想象力很丰富嘛。”
“宫主不用怕我担心,若不为你仔细看一回,本殿才真会寝食难安夜不能寐。”重宴神色十分认真,并不像在与她玩笑。只是那双狭长的凤眼微眯,颇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