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琰在慕容菲那张俊美且毒辣的脸上清晰的看到了她脸色的艮然变化,手臂用尽了浑身的力气遏制住慕容菲的脖颈,怒吼一声,“你胆敢,你胆敢……”
从缝隙中挤出一丝气息,慕容菲红着脸,青着面,怒瞪着近在咫尺的他,那声音似乎从牙缝里流出来,尽管不清晰,却字字诛心,“你杀了我,无欢会更加恨你。”
片刻之后,聂琰松开了她,怒吼一声,“带下去好生看管。”
宫人们诧异着,走上前要去架起慕容菲,却听聂琰低吼,“花木然和她的孩子,幽禁在她的暖阁里,不得踏出半步。”
暗淡的夜,繁星微微闪烁,点墨了无尽的黑芒。树木陪伴游荡的风,翩然起舞,摇摆笨拙的粗壮身姿,满身浓密的枝叶慵懒的婆娑而起,惊起停落于枝叶间的夜鸟,急忙扑棱着羽翼而起。
矮处及膝高的不知名的野草一片丛生,细细密密的随着晚风荡漾,不知是欢喜亦或是忧愁,自在惬意。尽头便是一条蜿蜒的小溪,辨不清深浅,却能听见顽皮的鱼儿眷顾月亮的皎洁依旧留恋与浅显的溪水边玩耍,时而惊起,时而舞摆,溅起一串串水花,透过光洁的月,似串珠,似明霞。
林间一处幽静的密从间,一间窄小的木屋呈现。
远远望去,只能辨得细微的光亮。屋内,一盏摇曳的烛火点亮了方许的白芒,依稀能见得粗质的木桌前一袭蓝色人影歪斜,额头细密的汗水凝结,不知过了多久,那人便鼻音凝重,诱人的嘴唇轻颤,一口黑色鲜血喷薄而出,浇灭了屋内的唯一一丝光亮。渐渐黑白的火焰,发出最后一丝抗议,便摇晃着灭掉了那一点点光芒。
透过洁白的月光,一道道皎洁直射那人半个身形,半张脸面,和腰间半只裸露的短笛前身,和桌前的猩红一片。那人抽出短笛,拇指大小的青绿色玉坠左右乱晃,昏暗的光线辨不清玉佩的样式,却能感觉到那是如此的稀有,在暗淡的光芒下跳动着迷人的舞姿,散发着诱人的芳香。
木门咯吱一声,半掩的木门应声而开,便见一黑衣男子迈进,单膝跪地“主子!”
“恩!不想他竟然猜着了,呵……”短笛啪的一声拍在木桌前,圆滚的身体,两个摇晃,便慢慢静躺,却是滞带了半边身子的猩红。慢慢凝稠,欲渐滴落的血滴,做尽了最后一丝挣扎,便那样慢慢贴近了笛身。
“主子,可否趁此机会杀他个措手不及?如此暴露,怕事情有变。”地上男子声音有些沙哑,却是透漏着不沾一丝温暖的寒意。
“不可。即便如此,也不能轻举妄动,如今已经骗过他们,之后的事情便是继续演这出戏。只是……东西还未找到,时日无多,怕是要功亏一篑。”蓝衣男子隐秘在暗处的脸面看不真切,却可见光亮处嘴角那抹邪气的笑,那样的媚态百生,摄人心魂!
“待我再去探探她,她也会来这里,怕是已经知晓了东西了下落。”男子勾起一丝笑,豁然起身,整理身上稍皱的衣衫。
闪身出了门,摇着步子踏着月,循着烟雨楼的方向前进着。
男子心道,妖女,你何等厉害?夜闯我地宫,又杀我三个高手,打伤了我,幸得我有替身,不然也被你借用他人之手将我出去。如今又换了身份成了烟雨楼的头牌,你想利用你的身份做什么?找到玉扳指还是勾引聂无欢,怕是你寻错了方向,此物不在月昭而在北朝吧!
男子突然冷笑一声,“呵呵……”说道,“我倒要看看你唱的哪一出。”
深沉的夜,万籁沉睡,唯独一扇高耸的城门关紧了一城的喧嚣。
此时正是花灯初上,处处洋溢着皇城中更显奢华的夜半胜境。大街小巷人影不断,唯独雨巷中的两家妓院热闹非凡。从长街延伸至巷尾,大小不一的花灯错落有致,一条条斑斓的彩带更是锦上添花。
沿街各色香溢似浓的小吃摊主叫卖不断,三三两两的人聚首一团,或谈或笑。
烟雨楼门口一派樱艳之色,飘香四溢,花枝招展的美人们洋溢着最是动人的姿态招揽着来回攒动的男丁。
烟雨楼装饰的花艳的门前,门外老鸨高声喊道“呦,官人……我家得丫头们可是整日惦念大官人您呢,今个可是来晚了哦……胖老板一脸的谄媚,说着便是上前拉扯男子受伤的左臂。
土财主折扇轻摇,一脸的春光,加快了两步,躲过来势的一个炽烈拥抱,梁老板讪讪的抖着手里的大红色丝绢,忸怩着走开了,男子自顾自的踏步而前。
远远的,一段悠扬,徜徉在扩开的小亭门前,一路飘荡在回廊间。
“妙,妙,妙啊……哈哈哈”廖轩逸大加赞赏眼前一首琴曲奏闭的墨仙,轻轻啄了一口香茶,而后对身侧的苏酒说道,“今日越发觉得苏姑娘与墨仙姑娘相似之处菲多,只是一个是蛮夷的大气,一个则是月昭的清秀,有趣,有趣。哈哈哈……或者美人都是如此,不行不行,我怕是喝醉了。”
苏酒将一只葡萄塞进嘴里,多看了两眼眼前的墨仙,又对对面的聂无欢干巴巴的咧开嘴笑了一下,都会廖轩逸说,“王爷,你真是眼花了,我可跟墨仙比不得。”
聂无欢手里的酒盏轻轻摇晃,而后一饮而尽,自打进门开始便一言不发。只因为,他没有想到,受邀而来的不光是自己和苏酒,还有他此刻最不想看到的廖轩逸。
墨仙轻笑着看着众人,琴音最后轻轻一挑,袅袅余音仍旧绕梁不歇。
她起身,径自落座在一张秀气典雅的卧榻前,斜倚慵懒,半晌的衣襟若隐若现,一双嫩白的玉足裸露在外,漫不经心的打量桌前持酒之人。
“王爷连说了三句妙,但不知妙在何处?”
“哈哈哈,墨仙姑娘的琴艺只能天上有,人间哪有几回闻啊,这都要感谢聂王爷,呵呵……”廖轩逸将墨仙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之后,却将目光一瞬不一瞬的望向身侧的苏酒,只用余光打量一旁一直浅笑不语的聂无欢。
苏酒瞧出两人的暗中火气,默默的端起酒盏,浅浅饮着,细细品味,仿似那入口香醇的花酿,流入体内不是香甜可口,怡人心魂却是辛辣灼人。
“聂王爷该不是有什么心事,为何到了我这里一直一言不发,若是王爷还有棘手的事情,那墨仙可就不敢多留王爷。”墨仙率先打破这微微的尴尬气氛,又将聂无欢面前的酒盏斟满。
聂无欢低头不语,撑开满脸的笑。
“咳,咳……”苏酒干咳两声,“墨仙,远道而来,路上一定很辛苦吧!”苏酒也不知要找什么话,于是这问出来的话也有些突兀。
墨仙先是露出一抹神伤,而后,说道,“自然是路途艰险,又因为辗转多次,蛮夷之内战乱不堪,北朝亦是人生地不熟,幸好巧遇郭老板,如此便来了这里。”
“那墨仙家中就没有别的亲人了吗?孤苦无依,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的确不容易。”
“唔,若问家中,怕是墨仙也要不知如何回答了,墨仙自由无父无母,不过是跟在一个叔伯家中长大,后来叔伯也无辜殒命,我便独自一人颠沛流离了,哎……说来,自是有一番苦楚难以诉说,今日苏姑娘提及,怕是触碰了墨仙的伤心事。”墨仙默默垂泪,用手里的薄纱轻轻擦拭着脸颊。
苏酒心头一跳,提及了人家的伤心事总归是不好,急忙说道,“墨仙,别在意,我,我只是,哎……我家里人多,有时间我带你去我家里,一定好好款待。嘿嘿……”苏酒梗着脖子,白着脸色,不知要如何说了,不想脱口而出的是这么一句话。
“那感情好,多谢苏姑娘。”墨仙抬起头来,眼中雾,说不出来的叫人怜惜。
“哎罢了,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咱们啊,今日就要不醉不归。我做东,这第一杯酒自然要我墨仙先干为敬,两位王爷可要给墨仙这个面子啊!”说吧,墨仙将手里的酒盏一饮而尽,而后将酒盏反过来,示意立面一滴未剩。
廖轩逸先是轻笑,旋即将手中的酒壶提起,仰头灌了一大口,片刻之后,他红着面说道,“不想月昭的酒比北朝的酒还要浓烈,在下怕是要醉了,哈哈哈……”
两个人都将酒水饮尽,接下来就只有聂无欢一人,墨仙将目光投向他,苏酒也跟着看过去。
聂无欢抬起眼眸,瞧着墨仙,又瞧着苏酒,而后笑道,“果真是相像呢,哈哈哈……好,我便饮了这杯酒。”
“啪啪啪……”墨仙笑着轻拍手心,而后缓步移到聂无欢身边落座,倚着他的手臂,亲昵无比,“王爷,好酒量,再来!”
苏酒自己喝着茶水,就着糕点,有些食不知味。
廖轩逸瞧着苏酒,看着她放在那里抓着葡萄的手,问道,“苏姑娘,最近不见你,实在想念,今日难得一见,为何不开心?瞧,那葡萄可没得罪于你。”
苏酒一怔,低头看去,竟然不知何时将手里的葡萄都捏碎了,瞧着那些汤汁和皮肉粘在手上,眉头轻蹙,耳边刺耳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王爷,喝吧,墨仙亲口来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