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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家,是永远的港(2)

以前总是奇怪一直没梦见他,而在家的这些日子,每天晚上都会梦到几次,哪怕有时候埋怨他都埋怨到骨子里去了,可是爱,依然还在。就像他说的,其实爱一直在那里,只是因为生活的压力,让我们暂时不能好好的把它晾出来。

5月27日

接连的这几天,天气预报每天都说黄冈不是小雨就是中雨,可我呆在这偏远的小镇,天气仿佛不是它能掌控的,每天上午照样天气晴朗,阳光明媚,蓝蓝的天空上飘着几朵白云,虽然下午,也会做做样子下几滴。

我在想,有一天如果有人真的会来读我的文章,不知道他(她)们会把它当成是一部散文集还是小说,而其中所涉及的那些事,又会相信多少。不管怎么样,能有人来看,我已经很开心了。

因为没有笔记本,至今还在纸上涂画,哥哥虽然打电话说给我寄一台笔记本回来,可是也还要些日子才能到手。离开讲台已经二十多天,二十多天没写字,变得有些吃力。

简单的记叙一下今天的心情吧!

首先,开始有点想念鄂州的那个房间,床单是新换上的,还一尘不染;窗台上的吊兰,肯定有新的叶子冒出来;放在盆子里的鸭蛋和鸡蛋,不知道有没有变坏;冰箱里的鸡肉,加点土豆烧起来味道应该不错;哈哈,对面窗户里那位穿着白色背心的家伙,不知道现在怎么样,还有没有还站在那里,像个傻帽一般……

其次,关于我那未领的工资,那所鄂州市最好的贵族学校里,只读了小学四年级让人尊敬的校长夫人,虽然承诺说20号前一天给我打电话,但至今还没有任何消息。

再次,虽然前晚和刘先生吵得不可开交,我一直没叫他老公,但是现在,我们在电话里还算是相敬如宾,他仿佛也给我许下了许多美好的承诺,只是我全部都已经忘记。

再次,弟弟明天将从那昂贵的人民医院里转到镇上的医院,一是为了方便妈妈可以和爸爸轮着去照应,二是为了家里有人可以开车送小侄子上学,三是可以省不少钱。只是骨折,只是在那个县人民医院住了9天,一天两瓶点滴,有时候三瓶,再加上手术,一共花了差不多两万,惊悚!

再次,哥哥家养了一只小猫,只有两个月大。哥哥说它总是睁着大眼睛卖萌,嫂子老爱跟它对视,它很喜欢嫂子,总赖在嫂子的脚边,嫂子一起身它就开始叫唤,可是只要哥哥一过去它就飞快的跑掉。每每嫂子一到它跟前,它就蹭着嫂子的脚围着嫂子转,哥哥一到它面前它就吓得一阵阵怪叫,到处乱钻。我问哥哥他到底对小猫做了什么小猫这么怕他,他说他什么也没做。我笑他,说他不亲近人的时候真的挺可怕。

以前在家,我们叫小侄子他总不爱答应,哥哥说这是很不好的习惯,就跟他讲道理,然后站在小侄子面前一直瞪着他,小侄子吓得一直哭了半个小时,伤心得一抖一抖的。我们后来问他为什么要哭,小侄子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细爸站在我面前我就想哭。”我们大笑。哥哥问我怕不怕他,我说以前很怕,现在只有在他严肃起来的时候才怕。他严肃起来的确让人害怕,记得我二十岁那年,大年三十那天中午,没听他的话给爸爸热饭,他都还把我提起来抽我屁股。我觉得哪怕是现在,要是我不听他的话,他肯定照样还是会把我提起来抽。然而即便如此,也一样影响不了我们对他的尊敬和爱。

哥哥说嫂子现在很想把小猫送走,因为觉得太可爱了,会很劳心。我问哥哥养猫什么感觉,是不是烦死了。他说他无所谓,主要是要它吓吓老鼠,二楼很容易进老鼠,至于别的,自己忙得要命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哪怕它睁着大眼睛跟他卖萌他也没什么感觉,不饿死它就行了。我彻底无语。他说不过还挺可爱,小猫现在天天都在苦练本领,总是躲在角落里,然后猛的冲出来抓住那只假老鼠撕咬。我偷偷的笑,心想他其实还是很在意的。

还是写了这么多。

5月28 日

早晨在家里的键盘上,好不容易敲出了两千多字,谁料突然停电,全没了,那个郁闷啊!只好和小侄子出去找乐子。

我家后面的是一座小山包,那是我小时候常去的地方,不管哪个季节,总是一有空闲就溜出大人的监视圈,躲进那并不茂密的树林中。记忆中,总觉得那里有数不完的乐子。一年四季地上都有密密软软的松针,像地毯一样的覆盖在整个山上,树也没有深山里那么高大茂密,娇小的我,不管躲在这面山坡上的哪颗树后,都可以窥见家里的场院。妈妈在晾衣服或是在晒谷子,一目了然,一听到她的叫唤,我就迅速从房子安全的那一边,滑下山坡溜进屋子,然后才答应。

我最喜欢的是秋天,那时候的松针最厚,整个山坡被太阳照到的地方,都可以看见那些松针的某一个侧面发着金灿灿的光,这时我坐在上面,或者光脚走在上面,都是极为舒服的,哪怕从山顶坐着滑向山脚,屁股也不会生痛,更不会沾上贪玩调皮的罪证——泥土。何况秋风,还会在树颠之间掀起巨浪,一浪走了,新的一浪又会再来,他们让树冠左右摇摆,而松针,也发出尖声的呼啸。

最讨厌的是初冬,这时候天快要冷了,家里要储蓄过冬的引火柴,妈妈会上山将地上的松针刮得干干净净,裸露出一块块的石头和泥土。偷偷上山的我,再也不愿意坐在光秃秃的山地上了,而且这时候衣服都穿得多了起来,行动变得笨拙,搞不好就会摔一跤,被参差不平的松树刮去一块手上裸露的皮肤,不会流血,却贼疼。而且风也开始变得不友好,吹得我小脸蛋生痛生痛,只能干巴巴的等着、盼着,盼着下雪,那时才会有另一场乐趣。

寒冷变得没那么讨厌,刮伤了手也变得什么大不了,只要那白皑皑的大雪将大地银装素裹起来,我便又开始活泛了。兴奋的从山坡这头冲到那头,再又冲回来,每每总是在快要看不见我家房子的地方转弯。仿佛只要还能看见家,就很安全,而一旦自己得意忘形的冲出了那个界限,山冈全部挡住了我眺望家的视线,各种恐怖的画面就会汹涌而来,让惊恐的我慌不择路的往回冲。撞得一棵棵堆满雪花的树,撒我一头一身洁白而冰凉的粉末。从山上做一个雪球,对着自己的房顶丢去,好不容易砸中了,会听到妈妈夹杂着爱的嗔怪声响亮的从屋顶传来。于是赶紧一屁股坐在雪地上,用自己的双手左做方向盘和篙,一路顺着山坡滑到山脚屋后的沟边。

想着这些儿时的回忆,我便拿了两本书,牵着小侄子,循着屋边滑溜溜的小道一路攀爬而上。树林中透着寂静,抬头仰望,阳光正透过树枝间的间隙照射下来,像繁星在空中闪烁,有些刺眼,却十分晶莹美丽,透着不可捉摸的静谧。照射下来的光影,若隐若现的左右悠闲地晃悠着。到了半山腰,我问小侄子:“这里可以了吗?”他说:“不行呀,还没爬到山顶呢!”于是我们又接着往上爬。各种鸟叫此起披伏,就是怎么也找不见他们的影子,我还怀疑是不是会有一只毛茸茸的野兔,躲在灌木后用胆怯的眼神张望着我俩。猛然回头,从站的地方往四处望去,无尽的绿色下都是粗糙的棕色树干,我抓住一颗小树往上攀爬,可是手掌仿佛被什么咬了一口,疼。我诧异了,小时候的皮肤更为细嫩,总在这些树间攀爬,为何反而不觉得?

坐在山顶上,找了一块阴凉的地方,和小侄子交换着朗读书上美丽的童话,直到再次裸露在阳光之下,才又换另一个阴凉的地方。

再次坐在这山顶之上,看着自家的房顶,想着住在这里面的两位年轻人,日复一日艰难的将几个小孩抚养成人,并送向远方,而自己却和老屋一起,慢慢的变老。乌黑的房顶上,还是那几十年前的青瓦,只不过经过日晒雨淋,也已经变得漆黑发亮,上面散落着枯黄的松针,有些地方,还有丝丝翠绿的生命。

我深爱这片山坡,更爱这个将我抚养成人的老屋和屋里的爸爸妈妈。隔着屋顶,我一样能够清楚的知道这房子里面的样子,哪里有张桌子,哪里有张床,哪里放着电脑,哪个角落里还隐藏着小侄子那小巧的深红色********,或者哪里藏有一条黄金项链,哪里放着妈妈的存折……所有的一切隔着屋顶展现在我眼前,仿佛触手可及。一如脑中父亲头上的白发,母亲脸上的皱纹。

经历了这么多,看到了这么多奋斗不息的人,我再也不敢说自己为了实现梦想有多么努力,然而我是真的从“懂事之后”,就开始一直想方设法的试图脱离这里,去往更广阔的天地。甚至希望最好将爸爸妈妈,也带出这里,然而这一刻,我明白我永远都是这里的孩子,不管飞多远,心里还有是会一个角落为老屋而留,为故乡而留,或许某一天,我还是会期待,再次回到这里。

小侄子说:“姑姑,吃午饭的时间到了,我们回去吧,下午再来好不好?”我点点头,收拾起东西和他一起下山。爸爸说,小侄子有屏幕综合症,一起床就只记得电脑电视,关了电视就是电脑,关了电脑就是电视,上厕所都是跑着去的,别的什么也不管。每次一停电就不得了,着了慌的跟爷爷奶奶瞎胡闹。这次在家呆了这么多天,爸爸说的却无半点虚假,看他吃饭眼睛都离不开屏幕,喊了半天才用手摸到勺子,胡乱舀一勺送到嘴里。心里也是特别担心。然而把他带出来才发现,其实孩子终究还是喜欢大自然的,那些陋习也不能全怪他,爷爷奶奶纵着他,家里又没人带他玩耍,周围少有小孩,自然觉得无聊,只能看电视玩游戏。

依我看,小孩子还是要野着养,就任他在山间与田野间奔跑,与大自然里更多活生生的生命接触,收获更多的知识和快乐。让他们感受到生活中,不仅仅只有电视和电脑里那些虚假的图片。

看他攀爬着,奔跑着,我也就放下了担忧,不管怎样,那些屏幕终究还是没有完全占据他的大脑,没有完全泯灭掉作为一个孩童对大自然天生的那种好奇与迷恋。回家的路上,摘了一大捧野花,那蚕豆大小的花朵,张着细长的白色花瓣和圆圆的黄色花蕊,在阳光里摇曳生姿,他说:“姑姑,我们回家把它插在花瓶里好吧?”我想,这时候就不必教育他要爱惜花草。我还想,他,会是最后一个在这间老屋里长大的孩子吗?

5月29日

“爱上一个人容易,等平淡了后,还坚守那份诺言,就不容易了。爱,从来不是迎合。吵不散,骂不走,才算是真爱。其实,真爱一个人,你会陷入情不自禁的旋涡中。他让你流泪,让你失望,即便这样,他站在那里,你还是会走过去牵他的手,不由自主。”

当我看到这段话时,我才算是真正明白了为什么我和刘先生之间有那么多的愤怒、辛酸、恨意和绝望,可还是放不开彼此的手。每次吵得不可开交,或冷战着不打电话,甚至倔强着不肯叫他老公,可心中还是会充满经久不息的思念与担忧。原来,都是因为不由自主。

以前有人跟我说:“你太爱他了,你爱他远远多过他爱你,所以注定受伤。”也有人跟我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是爱他爱得迷失了自己。”还有人跟我说:“伤痕累累还不愿退出,你其实只是舍不得自己的付出而已。”身边的朋友们看着我伤心哭泣,也有跟着着急的,他们劝我给我出主意,有的说:“面对现实吧,不要再勉强自己,或许放下对谁都好。”有的说:“不要一叶障目,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要往远了看,他配不上你。”还有的说:“何苦要做这些无谓的付出,放弃了那么多,舍弃了那么多,现在仍然这么煎熬,真的值得吗?”偶尔也有那么两个人会鼓励我:“快了,加油,有一天他一定会懂得你的付出,你以后一定会很幸福的。”

我知道,这些人都是在关心我,才会走入我的生活,冒险的对我最在乎的事情给出评价和建议,只是因为每个人的立场不同,所以看法也就不同,我所能做的,就是心怀感激。然而不管当时处在怎样的境况下,无论在周围听到的是怎样的声音,我心中丢不开的,仍是向往里那条自己和刘先生一起踏上的路,以及路上沿途的风景。只要他愿意,只要他还叫我“老婆”,我还是忍不住想要搂着他的脖子,将脸藏进他的脖颈,这应该就是这段话里所诠释的意义。

前几天一些不如意的事情,让彼此都很伤心,他再次向我铺开战场,没等炮弹落到我的领域,就全身而退,不再给他任何宣战的机会。再后来的电话里,我们都开始或淡然,或小心翼翼,不再纠缠彼此。当发觉自己一直想要的那种淡定和坦然,真的就这样来到了自己身边,我突然开始失落了起来。然而失落终是短暂的,更多的是欣慰,欣慰自己终于可以控制思念的开关和眼泪的闸门。

他看到我的改变,所以也不再胡乱的发脾气,言语里都是小心,还开始不厌其烦的突然岔开话题。因为他删掉我们所有的照片,所以我也删掉了他所有的照片,有时候突然觉得很想他,却怎么也记不起他的样子。那种感觉很奇妙,他的面部轮廓,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巴,仿佛都呼之欲出,却又怎么都“呼”不出不来。还好,这些淡然的日子,让我学会了不再钻牛角尖,所以只要一开始做别的事情,这个纠葛就会被别的事情代替,不再成为难以摆脱的困扰。

跟刘先生说,自己想不起来他的样子,不知道他是不是以为我在开玩笑,因为也不太感觉得到他有介意,他的从容不迫,让我所说的话,带上了说谎或开玩笑的嫌疑。他说:“你看看我的头像。”我不以为然,但是看了之后却吓了一跳,这怎么可能忘记呢?明明就是心中再熟悉不过的那一张脸,真是可笑,怎么会突然怎么想也想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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