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有厨房工作基础,加之学的是大众川菜,在老师的指导下,三个月就结业了。玉儿不会骑摩托车,但这段时间买了摩托天天在工地外练习,很快就能骑着车在人群里穿梭了。
得财收了工,在工地食堂吃了饭回来,玉儿就拉着他到附近一个学校的操场里练习学车。
得财说:“上了一天的班,累得很,不想学。”其实得财是怕学不好,遭玉儿嘲笑。
玉儿却非要他学,说:“以后发了财,不但要买房,还要和当地的生意人一样买小车。正如孙大姐说的,万事开头难,学会了一点都不难。”玉儿嘴里的孙大姐就是房东,这段时间两人来往甚密,玉儿从她那里学到不少新思想。
得财嘲笑她:“你成天想着当老板,想着发财,可财不是每个人想发就能发的。”
玉儿道:“你不想财财才不会找你,你甘心做一辈子工地上的砖工吗?”
得财回道:“我这种除了一身蛮力没啥长处的人,不在工地上做一辈子砖工还能做啥呢?”
玉儿道:“本该是你男人来支撑门面,做事创业的。今儿个反过来了,我想做事创业,你总得站在背后吆喝几声,为我鼓鼓气提提劲吧!”玉儿说完,调皮地盯着得财,希望得财不要再给自己泼冷水。
得财却没理会玉儿,严肃地说道:“前头康哥说了,如果你哪天开不下去了,随时欢迎你归队,康哥说了:你高兴啥时候回去,就啥时候回去,工地上厨房的门永远为你开着。”
玉儿生了气,没想到自己的男人这样看不起自己,并且连一句鼓励的话也说不来。把摩托车挂进空档,架上脚架,在得财面前把油门拉得大大的,摩托呜呜地吼,屁股后冒出一股青烟,呛得得财吭吭地咳。玉儿心里的不乐才缓解了点,望着得财得意地笑了。
得财嗔怒道:“臭婆娘,你这是谋害亲夫呀?”
玉儿道:“呛死你个没志气的,谁叫你不跟老婆站在一起?”
玉儿在心里把得财与小魏做了比较,小魏虽然沉默寡言,其实从内心来说一点都不安于现状,因此他才会坚持买彩票,给自己一个希望,他才会偷偷地去学挖车司机,可惜丢了命。玉儿又想到,正是小魏丢了命,才让自己改变了对生命的看法,有了积蓄;又是孙大姐的思想引导了自己,给了自己闯劲。而得财哩,看似胆大妄为,其实内心里装满自卑和安身立命。
想到这里,玉儿吩咐得财:“今后我开店了,你就辞掉康哥这边的工作,跟我一起干吧。”
得财眼睛睁得铜铃样大,吃惊道:“那怎么行呢?康哥待我们不薄,在别人最需要人的时候走掉,太不厚道。再说了,我留在工地上,比两个人都丢了现存的工作,一起挣不稳定的钱好。退一步说,你如果店开不走了,想回工地,也有我在工地上的借口,面子上也过得去。”
玉儿在心里又骂了句:“没用的男人。”从嘴里发出来的却是一声长长的深深的叹气,玉儿想,跟这种人没法说得通,只有让事实来说话,得财的态度更坚定了玉儿的决心。玉儿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好好干一场,让乡亲们看看我玉儿的能耐。
玉儿开着摩托车,拉着孙大姐在工地附近找门面。孙大姐说,这一片都划入了拆建地,各省来的打工仔多,施工队多,特别是川湘贵赣爱吃辣的人不少,开个川菜大排档不愁没生意。
穿过康哥他们工地外的一条老街,离乡亲们工地一里多地的街上,玉儿和孙大姐终于找到了一个门面。房主因为买了新房,一家人都搬进了新居,旧房正等得拆建补偿,这儿就空着。孙大姐按大门上留下的电话打过去,等了好一会,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来了,问她们租房吗。
玉儿说:“是想租房,你房子怎么样?可以开了门让我们进去看看吗?”
胖男人摸出钥匙,开门进去,她们在房里转了一圈,心里已经比较满意,这是原来住家户,啥都不缺,便开始谈判。
玉儿问:“你这房子多宽?”
胖男人说:“楼上楼下加起来有两百多平米。”
玉儿问:“多少钱一月?”
胖男人挠了挠后脑勺,反问:“你们给多少钱一月?”
孙大姐伸出一个指姆,说:“这个数。”
胖男人不诮道:“一千!那你们趁早找其他地方吧?一千我早租出去了。”说着就要关门,赶她们出门的样子。
孙大姐道:“那你要啥价位才租呢?你总得说个数噻。”
胖男人道:“三千,少了三千没得商量。”
玉儿在心里盘算开了,开个食店至少得请一个师傅一个打杂的,加上房屋租金和水电气费,一个月要一万出头,每天营业额最少五百才能保本,根据进店人均消费三十元来估算,每天进店要将近二十人,再根据这条街的人流量来测算,打算每经过一百人中有一人进店消费,每天经过这条街的人要两千人以上。根据玉儿和孙大姐等待房主和谈价这段时间经过的行人来推算,玉儿觉得这条街还算得上繁华。
玉儿说:“月租两千,怎样?”
胖男人说:“少了三千免谈。”
孙大姐道:“你的房子不晓得什么时候拆,空在这里一分钱也收不到,我们租了你的房,每天帮你照看房屋,有人住的房坏得慢,等今后来拆时又可以跷个好价钱,这边每月又有两千块钱进账,你还跷啥呢?”
胖男人拿出手机,给老婆打了一会电话,商量了好一阵,最终两千元二百元成交。当天他们找了个打印店,把主要内容打进了协议,玉儿签了协议,交了三个月租金和押金。胖子交了钥匙,欢欢喜喜走了。
第二天,玉儿就把招洗碗工的招聘通知贴到了门上,半天时间就有好几人来问,最终玉儿挑选了一名贵州的姓莫的中年妇女,包吃住另给月工资一千五百元。为了显得亲热,玉儿喊她莫姐。玉儿是觉得莫姐虽然比前头来应聘的妇女年长些,但一看就是个特爱干净,手脚又勤快的人,这样的人适合在店里帮工。玉儿又请了人买了涂料,把楼上楼下几间房的墙壁抹白,打整干净。
孙大姐一直说过与玉儿合伙的,也出钱买了厨房用具和调料,两人商量着记上账,包括房租,都算是投资。楼上一排四间房,除房主没搬走可用的家俱都修理一下,能用的用上,不能用的到旧货市场买来,莫姐住一间,玉儿和得财住一间,另一间留着请的大厨师傅住,剩下的一间孙大姐中午午休用。
玉儿租孙大姐的房子转租给了菊儿两口子。玉儿搬走时只带走了自己的东西,连买的床垫等物品都送给了菊儿两口子,有堂坚持要给玉儿钱,玉儿说:“乡里乡亲的,这么点东西还是送得起的,啥钱不钱的哟。”坚持不收钱,得财有点心疼,但也不敢擅自接有堂塞过来的钱,弄得菊儿好话说了一箩筐。
得财开玩笑说:“这下子你两口儿晚上可使劲儿板命了,没得人敲隔板了噻。”
有堂笑得嘿嘿的,说:“还是你两口子有先见之明,一来就租到外面了,不跟那群饿老鸹住一起,少了好多烦心事。”
得财问:“是不是你两口子正起劲的时候,有人敲隔板喊小声点。”
有堂只是笑,不回答。算是默认了。菊儿问:“你们臭男人三句不离那种事,在工地上还没吹够呀?”
得财回道:“工地上累时或无聊时,就拿女人来说事,分散注意力。”
玉儿:“你们男人都这德行?”
有堂:“当然。不过就是晓不得你们女人扎堆时,说些啥事?”
菊儿道:“女人在一堆都是说些老公孩子、公公婆婆、油盐酱醋的事。”
得财道:“哪我们男人不一样,男人嘴上离开了女人,做啥活都提不起劲头。男人累死累活也是为你们女人。”
玉儿撇了嘴,问:“哪啷个你们有的男人不听女人的话呢?啷个你们个个男人都大男子气呢?”
得财不敢接嘴了。有堂说:“有时大男子气嘛,也是为女人着想噻。比如女人做个啥事下不了决心,男人就一言九鼎帮着决定。”
玉儿望着得财嘲笑道:“你帮到做了几回决定?”
得财在工地上常吹嘘玉儿对他是如何好如何服贴,怕在有堂两口子面前穿梆,只得说:“小事都是你自己决定,大事才是我决定,我们不是还没有大事嘛。”
玉儿问:“开店算不上大事?”
得财硬着头皮说:“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你做主都行了。今后回家修房造屋,孩子结婚等大事才是我做主。”
玉儿和菊儿都笑了,菊儿道:“耶,看不出得财真还是只做大决定的人哩。”
忙碌了几天,小店开张了,这天玉儿提前给乡亲们说了,请大家过来吃顿饭,但玉儿话却说得客气:“各位乡亲好友,玉儿在工地上大家关照不少,特别是我家小魏意外时大家的帮助更是令我感动,今生今世我玉儿都会记得大家的好。而今小店开张,为图个吉利,我请大家第一天来小店聚一下,尝尝味道,多提宝贵意见,以便今后改进。”
孙大姐和菊儿听了,认为玉儿天生是会做生意的料,说出的话超过了一个农村妇女的见识,她们认为玉儿发财只是迟早的事。
开张这天,水仙带着工地上全部乡亲都来了,水仙代表大家给玉儿包了个红包,并送了一题有“姊妹伙川菜馆”的牌匾,乡亲们把它挂在了店大门上,黑底白字的牌匾格外惹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