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助处理完李小魏的后事以后,水仙就回来上班了。
俊岭的伤也痊愈了,行走正常,把记账的活儿交还给水仙,又回到了工地,这样他再不用每天望着菊儿的丰乳肥臀流口水了。每天他拚命地干活,拚命地流汗,晚上洗漱后,酣然入睡。斗地主的事因了小魏的意外,加之有时有堂要上夜班,俊岭他们这个固定搭子基本上散了。康哥管得更严了,打牌的绝不准超过晚上十点半。康哥的理由是必须休息好,白天才能集中精力上好班,确保不出现意外。
这天吃晚饭时,电视里正在播新闻,有则新闻说全省正在展开一场声势浩大的扫黄工作,一些娱乐场所抓到一些失足女青年,画面上被抓的女人都用头发遮挡着自己的脸,回避着记者的镜头。
俊岭见了,问同桌的得财:“牯牛,你哪天莫遭捉到了哈,也可以上回电视镜头了。”得财姓杨,与有堂是远房本家,但大家习惯叫他外号牯牛。
得财说:“妈耶,把人都抓走了,不把老子憋死呀。”
俊岭说:“问题是如果把你抓到了,要罚款不说,好像还得拘留几天哟,没听新闻上说呀,是严打得嘛。”
得财道:“严打他妈那B,警察不做正事,管B事憨得劲。”
有堂道:“抓你们这些嫖客,也是正事呀,怎么说不是正事呢?”
得财道:“那些女人又没偷又没抢,出卖自己的身体管你警察球事呀?”
康哥道:“这叫败坏社会风气,是我们国家所不容许的。”
得财争辩道:“我觉得就不该抓,她们卖的是自己的,有的人也是被生活所逼才做的小姐。卖自己也犯王法呀,还要不要老百姓活呀?”
康哥道:“我们社会制度不允许这种丑恶现象,她们卖自己身体也是犯法的。”
得财:“我只管她们为我这种单身汉解决问题,免得憋不住了去强奸妇女。我认为她们错不大,放出来了老子照样去照顾她们生意,各取所需。”
听到的人一阵大笑。菊儿端菜出来,听到个半截,问:“牯牛,你家玉姣很久没来了哟,你龟儿就憋不住了呀?你也可以去看看她噻。”
今天得财的心情好像有些糟,听了菊儿的问话,发火道:“晓不得她死到哪里去了。”
菊儿想起来,好像上次玉姣来,俩人闹了不愉快。走的时候玉姣是哭着跑掉的。就关心地问:“你俩没出啥问题噻?”
得财说:“能出他妈啥问题,上次她来不是看望老子的,是来找老子离婚的,只是老子窝在心里,没说罢了。”
听得财如此说,大家很关心,忙问出了什么情况。得财喝了酒,又觉得有些话在心里憋得太久,自己也难过,不如说出来还好受一些。便说:“上次她来是找我离婚的,她说这么些年在外打工,已经与线上一个男人有了感情,请我同意她离婚,如果觉得吃了亏,她可以把这几年打工存的钱都给我,说是有三万块了。”
有堂道:“那好噻,拿了钱再找一个,不比一棵树上吊死强。”又加重了语气,“再说了她还给你钱得嘛,这种事哪里去找哟。”
菊儿狠狠地瞪了有堂一眼,问得财道:“她是试探你的,还是真的哟?”
得财反问道:“这种事谁还拿来开玩笑么?”想了想,又说:“上次她来就不准我动她,她说她现在心里装着别人,我比外人还不如了。”
康哥听了,说:“那就算了,离了的好。”梅子又白了康哥一眼,康哥道:“都这种情况了,还不如离了。”梅子叹了口气,没与他争论。
有堂道:“只要她给钱,这种好事哪里去找。我们农村离个婚当然是天大的事,我看现在打工在外的,几年人没在一起,感情就淡了,离了的好。”
只一小会儿,几个男人就高度统一了,认为离了的好。女人们对这种事总是下不了决心,菊儿和梅子只是劝他看在孩子的份上,不离的好。得财最后把杯子一甩,说:“都不要说了,我肯定是同意离的,只是个时间问题。”
一会儿电视里又在播专题报道,说是省里在开人代会,电视台有个节目叫“我有问题问省长”,省长的热线电话正在解答一个拖欠农民工工资的问题,大家的注意力又一下子集中到电视上去了,这也是他们最最关心的热门话题,因此得财的事暂搁一边。
节目一完,康哥就问:“我们大家也来想个最关心的话题问问省长吧。”
有堂提议:“那就问问省长,我们打工仔的娃儿可不可以来他们这个省里读书,最好就在我们工地附近?”
俊岭道:“现在读小学是政府出钱,娃儿跑到别个省里来,国家啷个拨钱哟?”其实大家都不晓得义务教育国家是怎样拨的款,俊岭只是想当然说的。
有堂道:“叫问省长得嘛,问题在你龟儿这里都打转了,还问个铲铲呀?”
俊岭又提议:“问问省长,他们这样的富省啥时牵些厂去我们那里,也带动一下我们穷省噻,另外我们也好在家门口打工,老婆娃儿都照顾得到。”
康哥笑道:“你打这样的主意,全国各省的人都这样问,啥时去我们省投资呀建厂呀,省长怎么好回答?”大家都觉得康哥说得有理,就说不问这个问题。
得财乘着酒劲,说:“那就问问省长,他一个月睡几个女人,干吗要抓小姐?”
大家又轰堂大笑,菊儿轻轻扇了得财一巴掌,骂道:“几十岁了,你有个正形没得?”
康哥说:“这个是私人问题,不好问,问了也不会回答。”
得财似乎酒力发作了,心情又不好,争辩道:“就是他们这种人占多了,你敢说一个省长就只有一个老婆一个女人吗?你看往回报道倒台的官员,哪个不是几个女人?他们占多了,还不准老百姓搞,何况老子还是拿自己的钱去消费得吗?小姐也是卖的自己的身体,哪点妨碍他们了?”
康哥给俊岭努努嘴,说:“拉他回去睡觉,我看他是喝高了。”
得财还在分辩:“我没喝多,我敢说开会的人大代表,哪一个敢像我这样说真话说实话?”俊岭站起来拉得财,得财在几个人搀扶下,趔趔趄趄地回楼上去了。一路上还在骂骂咧咧的,好像电视里的省长得罪了他一样,大家都觉得跟个酒癫子扯不清,各自散了,梅子帮菊儿、玉儿收拾碗盘,水仙带着富儿回楼上记账睡觉去了。
梅子往厨房送碗盘,叫徐阿姨早点收工回去。玉儿洗碗筷,菊儿一边清洗碗筷一边跟玉儿聊天。菊儿说:“想不到玉姣还有这本事,把得财给甩了。”
玉儿:“唉,想不到的事多得很哩,我还做梦都没想到小魏会这么早就离开我哩。”
菊儿跟着叹息,又道:“玉儿,如果得财离了婚,干脆你嫁给他得了。”
玉儿道:“哼,我才不嫁给一个嫖客哩,对自己的女人不忠的人。”
菊儿道:“他是没得女人才去嫖的嘛,你看小魏、有堂怎么舍不得花那冤枉钱?”
玉儿道:“那这么多乡亲,像俊岭他们,好多女人也没在这里,他们又不像他去嫖女人?”
菊儿想起俊岭曾对自己的冒犯,又想到大家都是三十来岁的男人女人,正是身体最旺的时候,为了挣钱远离家乡,妻子儿女天各一方,真是有些苦不堪言。这样默默地想着,自己在心里似乎原谅了俊岭的冒失,也原谅了玉姣的背叛和得财的嫖宿。
玉儿见菊儿不言语,问:“你在想什么呢?咋说着话突然又哑巴了?”
菊儿道:“唉,没经历过的确不知道每人心中的苦呀。刚才我在想,如果我和有堂也分开几年不在一起,他会不会去找其他女人呢?我又会不会找其他男人呢?”
玉儿瞟了菊儿一眼,玩笑道:“看你那花心样儿哟,是不是偷过汉子了?”
菊儿道:“当然没啦,我是做个假设嘛。”又问玉儿,“你家小魏也走了个多月了,你那些事不想么?”
玉儿道:“有时睡觉前会想一会儿的,但更多的是想儿子。前段时间我打电话给蒋老师,叫他转告公公家里把电话装上了,我汇的钱回去装的。实在想儿子了就给他打电话。”说着眼圈又红了。
菊儿见状,连忙岔开话题,说:“玉儿,凭你这副好身板架子,找个好男人不是问题的。另外如果那方面憋起难受,你可以找俊岭噻,你看俊岭在这群人里,除了康哥,他是最有才最能干的了。”
玉儿笑着追打菊儿,骂道:“可能只有你菊儿才有那么骚吧,是不是你自己想哟?把我拉起挡什么呢?难怪俊岭受伤那段时间,你老是给他熬骨头汤喝哟,补好身体为你自己用哟?”
菊儿辩解道:“天地良心啊,不是他老表康哥安排,我才懒得给他熬哩。”
玉儿又追问道:“哼,只是没捉到你你就抵赖,哪啷个有时我偷看到他盯着你的******不转眼呢?那样子恨不得你不穿裤子一样。”
菊儿惊讶道:“嗯啦,是吗?怎么我没发觉呢?”
玉儿打趣道:“哼,你会装噻。”
菊儿辩解:“我是真不知道,不然冲他那对色眼放个响屁,臭他一脸。”两个女人哈哈大笑了起来,玉儿觉得菊儿的这句粗话真够粗野了,菊儿是觉得这句话说得过瘾才笑的。梅子已经收拾完,在饭堂外看电视,听他们笑,问笑啥子,两个女人又相视而笑。
梅子走到厨房门口。菊儿说:“我在当教唆犯,叫玉儿偷人哩。”玉儿咬着嘴唇,做出又要打菊儿的样子,菊儿忙躲到梅子背后去。
梅子笑道:“你唆使她偷谁?该不是我家建康噻?”
菊儿笑着说:“嫂子,我哪敢呀?我是叫他把俊岭拿下。”
玉儿:“是她自己想偷俊岭,偏来栽赃到我头上。嫂子,你看这树林子大了,什么样的坏鸟儿没有呀?”
梅子故意道:“嘿,我看俊岭也配得上你嘛,我觉得菊儿这主意不错哟,值得你考虑。”
玉儿嗔道:“嫂子,你也合伙来欺负我了么?是不是看我现在寡妇一个,谁都可以欺负不是?”说着,玉儿眼圈子又红了。
梅子忙说:“开玩笑的,你咋当真起来了哩。”说着抱着玉儿肩膀轻轻摇了摇,叹道:“玉儿,你这么好的身材不要浪费了,以后是得要好好考虑一下终身大事的,不过俊岭有妻室,菊儿的建议不靠谱,她要偷自己偷,我们绝不劝着拦着。”说着,玉儿和梅子一起笑了。
菊儿道:“嫂子,你怎么这么没原则性呀,一会帮我一会帮她?”
玉儿叹气道:“唉,我一个寡妇,谁不觉得命硬呀?克夫的人哪个男人敢要?”
梅子安慰道:“天有不测见云,人有旦夕祸福。意外事故谁又说得清呢?哪里又扯得上克夫呢?”
玉儿道:“反正我们农村人一般都会这样想的,都会觉得半路丢下的,一定是克夫命。”
梅子道:“都啥年代了,谁还会这样迷信呢?”
菊儿见玉儿气消得差不多了,把清完的碗放进碗柜里,关了厨房的灯,加入劝解玉儿的行列,三个女人说笑着回楼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