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钵潭往上的乡镇叫平湖,平湖镇有一所贵族学校,像是怕别人不知道这是一所贵族学校一样,学校的名字就叫——平湖贵族子弟学校(以下简称:子弟学校)。
子弟学校财大气粗,气势磅礴,师资雄厚,校风优良,成绩突出,在短短十数年内崛起成为贵族学校的一哥,把鮀湾市内其他贵族学校打压得仅剩苟延残喘的份,但这只是表面,背地里一样存在着那些深不见人的黑暗。
平湖镇当地人是不会送孩子去里面读书的,不为什么,仅仅是因为,子弟学校建在了一处乱葬岗上。像其他学校一样,子弟学校也在请风水师选址风水上,点中了平湖镇当年处理被日本鬼子残害的人的埋葬之所。据闻子弟学校打地基的时候,挖土机挖出了几百具白森森的人骨。
子弟学校的老总是个香港人,对鬼怪之事深信不疑,请了十数位高僧法师给乱葬岗的亡魂超渡,迁坟立碑,做足了功德,才又重新动工。在选择学校方位的时候,风水师临时变卦,说要面山而建,才对学校的发展有益,说是这样建形成了聚财之势;还说山顶有一个极佳的风水位,只要在那个风水位上建一个四角方亭,跟学校成对应之势,就能助学校步步高升,成为全国一流的顶尖学府。
这位老总就是听信了这个风水师的话,直到学校建成之日剪彩,身边的亲信才发现了问题,学校面对着的那个四角方亭,从学校的位置往上看,活生生的就像一口红漆大棺材。人总是这样,等到真正面临问题的时候,就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安慰自己,敷衍过去,这位老总打着哈哈对身边的人说,那只是巧合罢了。自己越想越不对头,又找了另一位风水师来看,风水师一眼就看出了端倪,告诉老总,这是着了别人的道了,聚财是没错,可对面这口红漆大棺材是要来收人命的。
老总一面找施工队上山拆亭子,一面着人去抓那个下套的风水师,结果是两面无果。施工队一方到了四角方亭的位置,架势刚摆好,镐子还没举起来就出了事,工头像着了魔一样,操起家伙乱打乱砸,死伤了三四个人才停手;而抓风水师的那一方,到了地方,发现那个风水师已经被人乱刀砍死在家里,兴许是杀人灭口。老总想不出到底是谁要害自己,只能寄望学校里千万不要出什么乱子,一边又安慰自己神鬼之事不能尽信,倒也相安无事。
古人云:信则灵,不信则无。可没有你信了做了,后面又说不信了就了事,这样的讨价还价。老总在一夜睡得鼾声正大,春梦正爽的时候,接到了学校负责人的电话。
死人了,死的是今年从别的学校挖来的学生,天资聪颖,学习成绩优异,在学校和市内的考试一直稳居第一名,一块给子弟学校的打广告的活招牌,竟然莫名其妙的死在了晚自习的教室里,而且调查结果竟然是给活生生吓死的。
人死后的第二天就谣言四起,有的说学校里出了杀人狂魔;有的说学校里有变态教师;有的日本漫画看多了,说学校里有学园七不可思议,这个死掉的学生是遭遇了晚自习的鬼学生,被抓去当替身了;有的说晚自习走得最慢的那一个就会死,弄得晚自习下课铃一响,学生就蜂拥而出,导致的踩踏事件相当多;最后有一个鬼片看多了的学生把矛头直指山顶上的方亭说,那口红棺材每年会收掉一个人的命,而这个人就是学校高三届里成绩最好的人。
没有别的谣言比这个谣言更胆战心惊的了,一时间,成绩好的学生人人自危,试卷故意不做,拉低总体成绩;成绩差的学生则乐得自在,因为老师们的注意力全都投放在拯救那些好学生的成绩上,还大言不惭的说,自己之所以成绩这么差,那是因为自己早已经预见了会发生这样的事,不想死才故意装不会,一认真起来,爱因斯坦都是不够看的。
虽然一度人心惶惶,但对比起人与人之间的攀比,生命有时候也是置之度外的,好学生之间的成绩战斗打得如火如荼,这倒是让老总省了不少心,一心致力山顶那口红棺材的问题上,请来了各地号称我认老二,没有人敢认第一的风水师们上山破那座棺材亭子,结果死得死伤得伤,最后一个风水师一看到棺材亭子,就直言无能为力,指着棺材亭子说:“这个亭子被人下了个极其恶毒的法阵,亭子底下肯定埋着邪物,里面的东西以人血为食, 每杀一人,邪阵的影响越深,死的人会更多,你看,那口红棺材,现在是不是红得像要滴血呢!”
老总被这个风水师的话吓得不轻,忙请教破解之法。风水师摇头晃脑说,自己的功力不够,无法破解,除非能引天雷击亭,将那邪物劈死,否则祸患无穷。老总听这风水师完全没有出手的意思,就许以重金,事成之后再送名车豪宅,那个风水师才叹了两声说:“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在棺材亭子面前再起一个法阵与它互相牵制即可。”可见如今有真才实学的人,都是唯利是图,道貌岸然的人。
自从那个风水师的法阵落成,子弟学校也的确没有再发生什么事,直到08年山顶上那场雷暴,将风水师的法阵劈坏,死亡的乌云才再次笼罩在了子弟学校的天空。
张扬,是平湖镇里少有的那么几个在子弟学校里就读的当地学生之一,跟之前网络流传的一个被13所学校开除的那个小子一样,被全市所有的学校给开除了,唯一的一点不同,也就是没帮弟子规打广告罢了。他的性格跟他的名字一模一样,太过张扬,你说干好事张扬吧,顶多就是给人骂一句装逼臭显摆,干坏事张扬,那就真的是给人吐光了口水了。比如拿个黑袋子套了老师的头,海揍一顿,第二天写在黑板上告知大众;比如跟踪班里的漂亮女生,掀了她的裙子然后边跑边喊是唐老鸭图案的;又比如喜欢校花唐可,拿着个扩音器整个教学楼喊着:“唐可,我爱你。”
诸如种种,学校的老师,领导都治不了他,为什么呢?其一,这是一所私立学校,说白了是服务业,学生就是顾客,顾客就是上帝,难得上帝一声笑,上帝笑了,当老师的才有家长的红包拿,当然也不是所有的老师都这样,那就是其二的问题了,张扬的老爸捐建给学校一栋读书楼,他是校领导的上帝,得罪了张扬,就等于得罪他爸,得罪他爸就等于得罪领导,你再嫉恶如仇,厌世愤俗没了饭碗,你就连个毛都不是了,所以张扬在子弟学校得到了空前的,那个,怎么说来着,对,空前的犯罪自由。
张扬的一切反动行为,我们可以归根于存在感,他怕寂寞,他要表现,他要引人注意,特别是吸引唐可的注意,所以他无时无刻不在狂刷存在感,可惜唐可完全不鸟他。整个学校也就只有唐可治得了他,哪天如果看见张扬安安静静的做个丑男子的时候,八成就是又被唐可羞辱了。
之后,张扬又非常张扬地拿着扩音器整个学校宣布,自己要为了唐可改邪归正,让人不得不感叹,自恋的力量真他妈伟大。张扬变得爱做好事了,经常在吩咐手底下的跟班们去干坏事的时候,站出来指责并殴打他们;张扬变得爱学习了,他以前是一天翘七堂课的,现在他会抱着书,在教室里一睡睡到晚自习,也有睡到第二天早自习的,不为什么,只因为唐可就是最后一个离开,和第一个来到教室的人;张扬变得会节俭了,他把他老爸给的钱都换成了50、20、10块,折成520的爱心桃,放在爱心存钱罐里存了起来,准备送给唐可,用糖衣炮弹俘虏她。张扬的爸爸张德率都由衷感叹,子弟学校真是一个教化人的好学校,儿子终于懂事了。
对于张扬做的一切,唐可都是视若无睹,她是学校排名第一的优等生,她的目标是考到市内第一,将来高考要考到清华北大,还要留洋欧美,日后当个海龟,游啊游回来。不过唐可的学习张弛有度,她不想像去年那个第一名的学生一样,被学习压力压迫得精神失常,最后被自己的想象给吓死了,当然,她并不知道,十几年前那些至今为止一经提及仍能让人胆颤心惊的校园传说。
“……,之后她就跳水里死了。”张扬的室友肖强是个超级留级生,单单初中就读了六年,今年刚读到高三,也算是子弟学校的‘老人’了,跟张扬也是同一个德行的人,张扬特别喜欢听他说些乱七八糟的故事,直到听到棺材亭的诅咒,张扬哇的一下跳了起来,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唐可危险了。肖强朝他招招手说:“你少大惊小怪的,这也就是传闻和添油加醋来的故事,你何必这么当真呢?再说了,唐可跟你什么关系,你不会真以为她会是你的菜吧!”张扬被肖强说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不过他的脑海顿生了另一个计划,于是跟肖强打听起了关于棺材亭和学校命案的详细情况。
08年的一场雷暴,正劈在了当年风水师设下的对抗棺材亭的法阵上,声势之大,连远在香港的老总都在睡梦中被惊醒,一晚上忧心忡忡,果然在回到大陆之前就听到了噩耗,一名男学生在其他人都还在睡梦中的时候,从宿舍楼的顶层上跳楼轻生了。
如果说学生因学习压力,家庭矛盾等等问题跳楼轻生的,在每个学校每年都会有那么一两起,不足为奇。奇的是顶楼根本没有通道可以上去,这个学生是怎么爬上去的,为什么自杀还要选择那么麻烦的方式,还有就是学生脸上那像受了惊吓般的表情;而且从身边的同学的交流中得知,这个自杀的学生一直都很开朗,家庭也非常和睦,成绩更是在这个学校里最顶尖的几个人之一,几个星期前在学校举办的一次模拟考试中还拿到了第一名……
是了,第一名,老总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学生们口耳相传的那个传闻,学校的声誉要紧,但人命关天,老总一面紧急封锁消息,一面差人去找那个风水师,希望能重建法阵;怎知到了那个风水师家里,才得知那个风水师在那学生跳楼的同一天,也失足坠楼而亡。
老总的迷信程度是相当严重的,认定了风水师是被棺材亭下面的邪祟出来复仇害死,怕那邪祟继续危害子弟学校,接连请了好几位法师,期望能散财消灾,结果都是花了钱没见到什么实际的收效,老总业务繁忙,没有太多的精力投在这里面,只能寄望于那些法师做的法事能起作用,直到第二年,老总的一个侄子在学校里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