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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昆仑仙岛

昆仑仙岛乃是浮于三千里碧落之上的一座仙岛,不接地气不染尘俗。岛上奇花异草灵禽异兽随处可见,景色奇绝绮丽。

霓虹一路走来,颇为好奇。突见前方一片桃林,桃花开得旺盛,望过去似一片粉霞,隐隐闪着奇异的光芒,大约就是蟠桃林了。霓虹跟着凤鸣歧往林中走,林间小径芳华尽染,路边星星点点地点缀着簇团的白花。

筵席就摆在桃林间,主席上端坐着一位四十多岁模样的妇人,端庄雍容,眉目间自然有种无可比拟的高贵气度。她见凤鸣歧等人到来,站了起来笑道:

“梼杌上君与十方天尊能莅临小岛,实乃吾之荣幸。请入座。”

霓虹见席间百来位仙人,好不热闹。可是没多久便发现这仙人寿宴与当日流阳宴也并无不同。不过是来来往往的客套话相互恭维着,只是换了批人来说。霓虹看凤鸣歧那里忙得不亦乐乎,来祝酒的人络绎不绝,倒像凤鸣歧才是这寿宴上的寿星。

宴会行进到一半,突有司仪来报:

“东方安宝华林青灵始老君到——”

霓虹愣了愣——这样长的名讳,亏得他也能记住。什么青灵,什么老君……这到底是个多老的神仙啊?她探出头去看,却见落英之间,一身黛蓝的男人缓步踱了过来,优雅又从容,足下纤尘不染。霓虹这才觉得见着了神仙的派头。望之霞举,即亦云津。

他走得那般悠然,见了王母也只微微欠了欠身:“恭贺西王母寿辰,小仙来迟。”

“老苍帝君能抽空前来,便是给足了我的面子。”王母笑道,已有侍婢引他入席,恰巧就落座于霓虹旁边的席位上。他一头青丝用发带系起,脸上也无甚表情,不过四下的仙人对他都是态度恭敬,大约是个身份尊崇的神尊吧。

似乎注意到霓虹探寻的目光,那帝君微微侧过头来,目光静泊如湖面。

霓虹也没有躲闪,只略显尴尬地对他笑了笑。老苍帝君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缓缓开口:“你可是南海白赭的女儿?”

霓虹一惊,点了点头。

那帝君未复多言,又将目光收了回去。霓虹见他一身仙气不可冒犯,故心下虽疑惑,却不敢多问。凤鸣歧刚得空喘息,便低头看见霓虹目不转睛地盯着老苍帝君看,遂挑了挑眉:

“看什么这么入迷?”

“啊?”霓虹这才回过神来,“那个……帝君他是不是会看相?”她凑到凤鸣歧耳边问道。只见凤鸣歧的唇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压住笑意问道:

“何出此言?”

“他怎么知道父王的事?”

“因为你们是亲戚。”凤鸣歧扬扬唇,瞥了一眼坐得像尊佛像的老苍帝君,“青灵,你是她什么长辈来着?我数不过来。”

“舅公。”帝君答得云淡风轻,回瞥了一眼凤鸣歧。二人似乎颇为熟稔,不似旁人那般客气。

“嗯,这就是你舅公。”凤鸣歧点点头,对霓虹说道,“就是你母亲的叔叔。”

“啊?”霓虹一时摸不着头脑,看看凤鸣歧,又看看老苍帝君,一时呆住了,“舅公?”

“若不是你母亲一意孤行,也不至落得如此。”帝君低头看看她,眼中仍无半点情绪,“你和她倒是颇有几分相像。”说罢他又淡淡扫了一眼凤鸣歧:“你带着她做什么?”

凤鸣歧听出他这话里有几分警告的意味,也不在意地一笑:“放心,我做事是不靠谱些,不过也无意带坏你的这个侄孙女。”

“你怕是不知道什么叫‘谱’吧。”苍老帝君眉目清冽地说道。霓虹不禁在心里窃喜——这四海八荒竟找到一人敢于上君叫板,这人还是自己的舅公,自豪之情油然而生。不过这二人虽说看上去行事风格相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却似乎颇为投缘,真是怪事。

凤鸣歧也不恼,只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所以比你们活得好。”说罢举起手中酒觞向老苍帝君示意了一下。帝君表情平淡地举杯一饮而尽。霓虹对自己的这个舅公颇为敬畏,所以也不敢与他说话,只频频地去偷瞟了几眼。

席间歌舞丝竹,帝君也未多看一眼,目光超脱也不知在看什么。

霓虹自觉无趣,沁儿没来,大约是跟着侍从整理上君马上要搬进去的新宫殿了。不过瑶璧也没来,这就有点出乎霓虹的意料。也不知新的住处时什么样子。她不禁想起华丽的紫檀宫——普天之下,不知还能不能找到那样的宫殿了。不过这很快与自己也没什么干系了,她这么想着,不禁叹息一声。

凤鸣歧似乎也注意到她的情绪,低头看看她,却没开口。

他也不知如何开口,他梼杌上君这一生,第一次有词穷的时候。她在担心什么,他心知肚明。但是她所叹息的,必然会发生。

这是天命,避无可避。

满耳笙歌满眼花,云间神仙窟中一派祥和气象,鸾歌凤舞,如此良辰却终是仙家闲来无聊打发时间罢了。

笙歌散尽,众仙各自寒暄告辞而去。老苍帝君也缓缓起身,却又回头看了霓虹与凤鸣歧一眼,目光清明:“你们要回紫檀宫去吗?”

“不回去了。承蒙西王母关照,于瑶池边辟了间雅轩。我今后便长住昆仑仙岛。青灵你若得空便来吃茶喝酒,顺便看看你的外孙女。”凤鸣歧轻笑道。

老苍帝君正欲答话,却见西王母从高座上走下来,身后跟了七八位宫娥,个个姿容卓绝,体态纤巧端庄:“梼杌上君久未来我瑶池,今日难得老苍帝君亦来此,不若结伴游览,顺道去看看我为上君准备的新寝宫。”

“也好。”老苍帝君点头应道。

霓虹听了,自动退后几步让他们三人先行,自己则混在宫娥之中。毕竟论辈分论资历,自己都是与他们相去甚远。她看看一众宫娥好奇的目光,讪讪地笑。按理说,仙界应该是不会发生妖界那样争风吃醋的事情吧。

还好仙女们姿态较为缓和,甚至有个大眼睛的姑娘上前与她搭话:

“你是半神族的储君?”

“嗯。”霓虹有些受宠若惊,忙不迭地点头,“叫我霓虹就好了。”

霓虹原本以为她会问些什么与梼杌上君有关的事情,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她没有问,而是开口道:“那你便是老苍帝君的侄孙女了。”霓虹有些汗颜——这天界的什么八卦亲戚之事,是人人都知道的吗?

“你母亲灵祈上神当年轰轰烈烈的故事在仙界引起不小的轰动。”那姑娘似乎了解霓虹的想法,遂开口解释,“连神帝也开口反对这门亲事。老苍帝君虽深居云邈宫,不过为了侄女的事也出过几次宫,均劝说未果。”

“我母亲……灵祈上神?”霓虹愣住了,这还是第一次听闻母亲的名号,不免有些激动。

“灵曜,不可多言。”正当那大眼睛的水灵姑娘又想开口说什么时,一旁的另一位仙女提醒道,目光瞟向前面的王母。被唤作灵曜的姑娘嘟起了花瓣般柔软的小嘴巴,冲霓虹吐吐舌头,悄声道:“珠玑姐姐不让我说,你回去问你父君,一问便知。”

霓虹看看灵曜那张精致俏丽的脸蛋,不禁诧异仙界竟有这般活泼可爱的小仙女,倒是与这静谧超凡的仙境有些格格不入的意思。

霓虹对她说的母亲的事情颇为好奇。可是每次说到与母亲有关的事,父亲便一脸的悲切哀伤,自己也就不敢多问。她抬眼看到走在前面的凤鸣歧,突然想:既然事情闹得这样大,上君定然知道,自己问他去好了。

所谓白玉轩,倒真的是白玉为轩,整个宫殿都是冰清玉洁的气质,屋架纤巧,飞檐如翼,整个宫殿群都是一种华美又不流于俗媚的风格。凤鸣歧亲自安顿好了霓虹的住处便匆忙转身要回主殿,竟没有多和霓虹说话的意思。霓虹心下疑惑,但是想着大约初来仙界,上君还有许多事情要打理,也就没多心。好在有沁儿寸步不离地陪着,也不会太寂寞。

“姑娘,上君最近是不是身体抱恙啊?”沁儿整理着床铺,回身问了一句,“我闻着上君衣服上掺了点药味。”

霓虹原本正在把玩手上的白瓷茶具,听她这么一说,便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应该没有吧。倒是前几天上君一直在香檀殿里炼制丹药,但是我问的时候他说不是给自己用的。”想了想又说:“上君书房里都是医术,偶尔心血来潮炼炼药,也没什么吧。”

沁儿听罢,微微一笑:“应该是我多心了。”

霓虹点点头,继续打量着自己的住处。这白玉轩四下均为白玉雕琢,连院子里的树都是玉树,一树繁花也是蓝田玉的色泽,看起来不免有些冷。她其实并不是十分喜欢这个地方,相比之下,她倒是比较怀念紫檀宫前的十里桃林。

不过,只要上君在这里能安然无恙,其他的也并不重要。她轻轻叹息一声,走到门外。满天七彩霞光斑斓耀眼,像是天上流动的绸缎。沁儿见她举步要往门外走,忙叮嘱道:

“霓虹你不要走得太远,在白玉轩里逛一逛就好。初来乍到别迷了路。”

霓虹点头答应,信步走去。

白玉轩自然没有紫檀宫那么大,不过其间庭院回廊,倒也颇富情致。一路冷玉寒香,回廊一转,眼前突然出现了大片的梅林,一片火红,如同冰雪中的一抹烈火。霓虹顿时被这眼前的景象所吸引,流连其中仿佛回到了紫檀宫的那片梅林,不觉心情大好。

梅林尽头有一阁楼,鎏金瓦顶,朱漆梁柱,彩画十分绚丽,但是结构却十分轻盈,在梅枝掩映之中若隐若现,被悬挂其间的纱幔包裹着。霓虹走近一看,一块匾额上书“凌霄阁”三个大字。

这地方似乎少有人迹,草木茂盛,枝桠交错,甚至没有一条像样的路。除了鸟鸣,什么声音也没有,真是个叫人平心静气的地方。霓虹不禁为自己发现了这样一个好地方沾沾自喜——以后一定也要带上君来这里看看,他一定能画出很美的梅花吧。

随风摇曳的花团啦,凌霄阁飘扬的轻纱啦,还有随风落下的花瓣啦,这一切都在仙气雾色里美得不像话。

最好的风景,应该要和最喜欢的人一起看才对。

霓虹这么想着,脑海中不自觉地又浮现出凤鸣歧那卓然的身影,唇角微微弯了起来。他那样的人,总能把周围的一切都站成最美好的风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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