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跟他谈条件了?猷雪夜的心有些动摇了,他是要皇位,可他更想要名正言顺地得到它,而今机会就在面前,就看他如何取舍了。
宁儿紧紧看着猷雪夜,不放过他的每一个神情。他在犹豫着,江山和美人,他是时候做决断了。
心,钝钝的发疼,却又不是很疼,只是让她有些透不过气;身体,一点点变得冰凉,凉的让她渐渐失去了知觉。可是,她的大脑还在转动,她还在犯贱地想着这一刻她还能为他做点什么。
“老皇帝,你红口白牙地这么一许诺,谁信呢?夜,你可不要上了他的当。”宁儿想,这也是猷雪夜犹豫的原因之一吧。
“君无戏言。”
“哈,什么是戏言?你是皇帝,你的话当然没有人敢说是戏言了。”
老皇帝脸色黑沉,眯着眼看了宁儿半晌,然后扯下腰间的玉佩高举起来,大声道:“众人听旨,今日二皇子猷雪夜若能杀得了这妖女,这龙纹玉佩便赏与他。待朕百年之后,由二皇子继承大统!”
宁儿知道,那龙纹玉佩便代表着皇帝,见玉佩如见皇上,看来他是铁了心想要她死了。不过,她只在意猷雪夜的想法。
默默地看着他,看着他手中缓缓提起的剑,他的选择已明了,可是,宁儿的心里还有着希冀。他们曾经那么相爱,他说过爱她生生世世,他肯定会舍不得的,他一定舍不得杀她的。
“妖孽,受死吧!”
宁儿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口的利刃,鲜红的血从她的身体里流出,染红了白刃,一滴一滴地落在她的腿上,又把下摆的衣裳染红了。那血在衣裳上晕开,犹如盛开的荼蘼花,美的妖冶又凄凉。
呵,他还真下得了手!
如果说刚才还剩下一丝幻想,随着这一剑的刺入,一切便破灭了!世上最可悲的事应该是死在最爱的人的手上吧,而她,无疑是最可悲的人!此时的宁儿才明白,为什么当初红莲会有那般深重的怨恨。她也恨呐,她千里迢迢来这寻他,为他疯为他狂,结局却此般凄惨,怎能不恨呢?她恨他的狠心,恨他的无情,更恨自己的天真和痴情。
今生受此情殇,下辈子,她便不会再爱了吧。
“对不起。”
宁儿没听清他说了什么,胸口的剑被他抽了出来,血流的更急了。她伸手去触碰伤口,不觉得很疼,许是疼过头了吧。
手上沾满了自己的血,宁儿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又抬眼去看他,眼前的人一身她从未见过的戎装,在原本的儒雅风流中更添几分英武,脸色也比以往严肃坚毅许多,连眼底的那抹淡淡的哀伤都不见了,让宁儿觉得好陌生。若不是他依旧风华绝代,高华如兰,宁儿真要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眼里有什么滴落下来,划过脸庞,滴落在她沾满鲜血的手上,所经之处,刷洗出一道道瓷白颜色。
“我还没死彻底,一剑不够,再来!”
三千宫阙正在燃烧,开出绝艳花朵;宫阙前铁甲铮铮,庄重肃穆;天边残阳如血,迤逦而悲怆;唇边,一抹微笑,惨淡凄然,又圣洁如佛台睡莲;喑哑嗓音,通透的话语,震的在场的人心沉甸甸的。这么一副场景,何等悲壮,何等悲怆!
猷雪夜看着她,手中剑有如千万斤重,他再没力气把它举起。
“怎么?心疼了?舍不得了?”宁儿含泪而笑,唇角勾起嘲讽,“可是,你父皇说了,只有杀了我才能得到皇位呢,你怎么可以半途而废?”
此时此刻,猷雪夜只觉得自己如置身炼狱,一分一秒都是煎熬,他低低说道:“别笑了,宁儿。”
难受了吗?见不得我这个样子了吗?这又何必呢?听说鳄鱼吃食的时候会一边吃一边流泪,他便是鳄鱼吧,狠心伤了她还装出一副悲天悯人之态,她还从来不知道他也有虚伪的一面呢!
“既然你下不去手,那我帮你吧。”说罢,宁儿向他手中的剑眨眨眼,那柄利剑便狠狠刺入心房。
心碎了留着做什么?这样一来,她便再也不会痛了吧!
模糊的双眼里是哥哥狂奔高呼的身影,那是她此生最后的牵挂,但愿他一切安好。
“不!宁儿!宁儿!”猷雪夜跪在宁儿身前,紧紧握住她的双手,急切地呼唤着,泪早已在眼眶泛滥成灾。
再深的爱恋都已成绝恋,正道是:紧握着的双手,留不住香甜;急切的呼唤,换不回红颜。英雄豪气,挥剑江山,却贪恋儿女柔情。金菊已经开败,明朝又复重来。坟头相问,来生你可愿意再相见? 情深如许,一剑碎心,爱恨已成空。曾经君相许,朝朝暮暮,生生世世,奈何水月镜花,皆为幻影。世间痴恋,莫过如此,只念菩提树下,求得生生世世不续前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