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在他面前停住,拉着他的手,如往日般嘟起小嘴撒娇,“哥哥,你不准生我气,现在我只有你了。”
郑韬玉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刚毅的脸化开,变得柔和。心中暗叹,这个倔强的丫头,他宁愿她扑在他的怀里哭,也不要她笑的这般勉强。
“走吧,回家。”郑韬玉低叹一声,继而推着她在闹市徐行。
这一刻,世界是寂静的,秋日是灰色的,果实是苦涩的。
白玉阶气派,石狮威武,大门庄严,浓墨隶书的“郑府”二字刻在门楣上,在落日斜晖的映射下变成了金色,高端大气上档次!
宁儿刚开始还以为郑韬玉只是想逗她开心,没想到真是回家。郑韬玉告诉她,这个大宅子是他们在虞都的家,那一字排开、正给她行礼的男男女女都是专门照顾她的下人。
宁儿沉寂的脸稍稍有了生气,红着眼眶去看郑韬玉,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心里不断安慰自己,没事,她还有哥哥,她还有家!
见过猷雪夜后,宁儿没哭也没闹,反而笑的更多,郑韬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也只能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只希望她能尽快把一切忘记。
这日,郑韬玉回来时,看见所有的下人都在翻找什么东西,就连几日来毫无生气的宁儿也一脸焦急地寻找着什么,见了他,开口就问:“哥哥,我那个骰子你看见了吗?”
郑韬玉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怎么就不见了呢,昨天还在的啊!”宁儿几乎要哭了,声音哽咽,眼眶也红了。
拉住她,郑韬玉道:“既然都没关系了,还要那东西作甚?”
“我……”宁儿咬着唇,黯然低头。
“宁儿,哥哥知道你心里难过,也知道你一时放不下,可是,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又何必执着呢?听哥哥一句劝,不要再想了,好吗?”
似乎没有听见郑韬玉说的话,宁儿突然抓着他的手,眼里带着乞求,“哥哥,是你拿了对不对?你还给我好不好?那是他给我的唯一的念想,我……”
猛然甩开她的手,郑韬玉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大声道:“宁儿,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人都不是你的了,你还要什么念想?!”
心被狠狠戳了一下,泪水终于肆虐而下。在客栈面对猷雪夜,听到他说结束的话时她没有哭;这几日在府里想他想的发疯的时候她没有哭;找不到骰子的时候她没有哭,可郑韬玉的一句“人都不是你的了”却彻底冲垮了她的坚强。这几日来,她一直在麻痹自己,一切都只是一个梦,梦醒了,他就会来找她,告诉她他还喜欢着她。然而,这些都是她自欺欺人啊!
“想哭就哭吧,没人会笑你的。”郑韬玉蹲下身,把她轻轻拥入怀中,给她坚实的依靠。
宁儿放声大哭起来,嘴里含糊地说着一些话,似在问郑韬玉,更似在自言自语,“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要我了?他是嫌弃我没有了花容月貌,嫌弃我身有残疾是不是?肯定是这样的,是这样的。可是,可是我也不想的啊!”
不是这样的。郑韬玉多想这样告诉她,可是,他不能再给她任何希冀,断了就断了,这样对她才是最好的。
“哥哥,我难受,真的好难受!”紧紧抱着他,肆无忌惮地哭,无所顾忌地说,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好受些。
郑韬玉大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我知道,我都知道。哭吧,都哭出来,会好受些的。”
像是得到保证似的,宁儿哭的更凶了,歇斯底里的,好比那决堤的湖水,澎湃着难以言喻的悲伤。
下人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好似被宁儿感染了般,一个个静默着,神情低落,几个丫鬟甚至偷偷抹着眼泪。吴管家给了大伙儿一个眼色,大家会意,悄悄地离开。
不知哭了多久,宁儿的哭声越来越小,最后只是低低地抽泣着,如同受了委屈的孩子,哭累了便睡着了。
郑韬玉起身,想要把她抱去房里睡,她眼底瘀青,满是疲惫,可见这几天都没睡好觉。可是,才刚刚一动,宁儿就醒了,睁着泪眼看他,先是茫然,慢慢又清明起来。
“累了就睡会儿吧。”
宁儿摇头,眼角瞄到郑韬玉肩上的一大片湿痕,脸上一红,食指指了指,“都脏了,该换下来洗洗。”
郑韬玉一愣,顺着她所指看了一眼,笑了起来,“没事,你小时候都在我身上拉过尿,那味儿可比这难闻多了。”
气闷地瞪他一眼,“哥哥什么时候这么粗俗了?”
“哈哈,忘看我的宁儿已经长成大姑娘了,会害羞了!”郑韬玉自小生在军营,军营里都是男儿,说话都无所顾忌,直来直去,还经常爆粗口,他算是比较文明的了。
哭过之后也没有像之前那般难受了,此时,郑韬玉爽朗的笑又如同一轮红日,照亮也照暖了宁儿的心房,赶走了连日来的阴雨连绵。
“哥哥,谢谢你,有你真好!”宁儿觉得自己何其幸运,三世孤苦,这一世却能得如此一位兄长的爱护。若非有他,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否有勇气继续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