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建脸肿得开不了口,只怒瞪静宁。
静宁轻甩锦帕,掩口娇笑:“范大人不要这样看着人家嘛,人家可是会害羞的哟。”
范建气得翻白眼。
静宁扯起锦帕,羞答答道:“范大人,今晚还约吗?”
范建两眼一翻,当场吓晕。
送走静宁公主,侯府又迎来了平郡王。
平郡王一路冲入前厅,见到方晗二话不说,直接一拳抡过去,将她打得偏过头。他愤愤道:“既然走了,为什么还回来?说好不碍我的眼呢?”
方晗偏着头一字不应。
平郡王眼眶红了,衬在净白的面皮上显得格外扎眼:“一边是我的父亲,一边是我的兄弟和好友,为什么你们非要争个你死我活?方晗,你是不知道,他这些年算真老了,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他转开头,许久才红着眼睛道,“再等些日子好不好?”
方晗默了良久,道:“常泽,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赢了,那么你就是太子,就是将来的新皇。”
平郡王怒道:“谁稀罕那个位子!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每天折子几摞事情一堆还有一群老头子在你耳边叨叨,哪里有半点悠闲自在?”
方晗心情格外沉重,不去看他,长叹一声:“常泽,箭已在弦。”不得不发。
平郡王气不打一处来,连踹她几脚,又悲又怒道:“绝交,本王这次非跟你绝交不可!滚去争吧。”
方晗目送他离开,心头甚不是滋味。若福亲王果真身体不好命在旦夕,她和皇上也不是不能缓些时日。只是福亲王老奸巨猾,谁又能知这究竟是事实,还是他以退为进迷惑他们的诡计?
一步走错,万丈深渊。她退不得,她担不起其中风险。
院中静立许久。夜幕渐降,秋意凉,露水凝结在她的发梢,串出颗颗细小的晶莹。
方晗抬手,拂去发梢细细露珠,眉目间一片澄明。心意已决!
她转入房间换了朝服,向身边侍卫嘱咐几句,带着两名贴身小将一路行向皇宫。
夜尚未深,但街道上却行人稀少,店铺也多数关门,格外冷清。风雨虽未至,但大家似乎已感受到风雨欲来前的沉闷与压抑,想象得到风雨来临时雷电交加暴雨倾盆的可怕,是以纷纷躲入屋中隐在沉暗的角落,以求保身。
方晗深吸一口气,让秋的凉夜的凉涤荡心肺,涤尽脑中的昏沉与犹豫。此次交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穿过道道城门,到达皇宫之外时,恍惚间,她似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那晚。
此情此景,何其相似。
出示腰牌,她径向南书房行去,她知道风常洛会在这里等她。这是两人相识相知多年的默契。五年前,牧云凉和他在这里做出了决定,以牧云凉的命换她安然,五年后,她将自己做决定,助他们两人最后一次。
此事了结之后,她将退出朝堂,随心念之人远走高飞。
烛光摇,熟悉的人影映在雕花窗上,身姿挺拔气势威赫,负手而立,不言不动。
方晗停在距房门百步处,敛衣,单膝下跪,决绝道:“皇上,五年前微臣让您失望。然而,上天又给了微臣一次机会。五年后,臣将不辱使命,为您定古国江山,愿天佑古国,福祚绵长。”
房内的人静立着,沉默着。
她俯身,顿首,沉声道:“大哥,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你怜我护我还是恨我怨我,在我心目中,你永远是我最尊敬的大哥。”
冷风吹,烛光摇曳,窗上人影不定,跪了许久,不见那扇门打开,她心底的希望渐渐转作失望,最终变成了绝望。
夜深露重,凉风灌入衣中,寒意彻骨。
压下眼底潮意,她俯身,再叩首:“时间晚了,皇上早些歇息。臣告退。”立起,凛然转身,大踏步向宫外行去。
她将出院所之时,那扇门吱呀一声打开,那人沙哑着嗓音叫住她:“方晗。”
她停下来。
那人沉默许久,方道:“小心点。”
眼泪“哗”地一下涌出来,她怕他察觉,不敢回头,也不敢接话,只轻点头“嗯”了一声。
兄弟如手足,手足断了还能再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