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婶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恢复了清明,无声叹了口气道:";大人,我……我不想欺瞒你,可……大人还是不知晓为好。";
";好与不好,我自有判断。";季凉嘴角弧度上扬着,似笑似嘲,";在身边留下一随时出卖自己的毒瘤,这可不是聪明的做法。";
陆婶听后,一脸吃惊,";大人是怀疑我把折扇偷出去的?";
季凉失笑道:";不伦是不是你,总之你多次欺骗我,不是吗?";
";大人……你……";陆婶摇着头,似失望。
季凉起身,一步一步走近陆婶,停在了她的左手边,侧头看向她,一字一句的问道:";闻家小姐是我娘吗?她知道你是丞相派去闻家的奸细么?";
一字一句,字字如针一般扎在陆婶的心口,脸倏地刷白,跌跌撞撞的退后,最后落座在早已备好的椅子上。
季凉靠近,俯身看向陆婶,泛红的眸眼对视着,扬声问道:";陆婶,你说呀!";
陆婶浑身僵硬着,嘴嚅了嚅,已经有细纹的眼眸泛着红,晶莹的泪沿着眼窝往下滴落,滑过脸颊,滑过下颚……
季凉依稀记得,从小到大,陆婶对她都特别护着,寒冬腊月的半夜里想吃陆婶做的糖油饼,她也会起来做的。后来因为常扮作男儿身,得了纨绔的脾性,陆婶虽骂着却也疼着,就像亲娘一样。
亲娘,也是疼季凉的,只是她不懂,为何要化身做男儿,又不与季家兄长争宠,究竟是为何?
沉默许久之后,季凉缓缓开了口,";陆婶,你若是不说便罢了,明日便回洛城吧。虽我信你不曾有害我之心。";语气中净是纠结失落,猛的拍响胸口道:";可是,这儿,有了隔阂又不理清,是会痛的。";
说完,便起身,绷直了背,想要走出去。
";大人……";陆婶突然出声道,";小姐是知道的,只是来不及了……";欲言又止着,";大人,有些事情终会有大白之时的。";说完便默不作声。
季凉背对着陆婶,又道:";母亲究竟是何意?";
……
季凉再次出厢房已经入夜,在县衙里随意走着,走至一片荒凉的荷塘边上,倚在石头砌成的栏杆上,任由沁骨的夜风吹过。
";怎的,劫后余生之后不该是喜庆么?";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的祝司南问道。
季凉偏过头,便看向他正望着自己,嘴角轻轻扬着,看上去心情不错。倏地又想起这两日都未见到他,于是开口便问道:";这几天去哪儿了?";
";……";祝司南听着这似质问的问话,却觉得不生气,嘴角的弧度反而愈加大了。
季凉瞧着祝司南脸上的笑意,先是一愣神,随后反应过来,这似情人之间追问的话自己怎问得如此顺口?怎这般没羞没躁的?脸瞬间燥红起来,低头看着被夜风吹得波光潋滟的荷塘,也被夜风吹散了几丝热气。
";我去了趟洛城,寻了几坛樱花酿回来,当做墨院长寿辰贺礼。";祝司南见季凉别扭的盯着荷塘,便开了口。
";去了洛城?此去可要七日光景,你两日就回来了?";季凉不信。
";怎的,不信?";祝司南轻声笑着,";我还去了季家呢,宿在你的兰轩,房内挂着好些稀奇玩意儿,还有腌制好的蛐蛐儿挂在屋内。";
";……";季凉脑中闪过片段,那腌制的蛐蛐儿是以前的季凉的风格,那可是一只霸王蛐蛐,结果被大哥季苍一脚给踩死了,但碍于母亲,也未曾与大哥作对!
祝司南说得这般详细,季凉便信了,想着他宿在曾经的她的房内,心中又觉得有些烦闷起来,许久后才说道:";那……你见着我母亲了?";
";见着了,你母亲可真是个温婉人。";祝司南点着头。
";噢。";季凉答话,觉得更加烦闷,母亲虽年近四十,却如二十一般端庄婉丽,这祝司南倒真是会夸人。
祝司南见季凉似不开心,也不知为何,只是陪在一旁一旁站着,看着荷塘中的倒影,倒影靠得很近,似头靠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