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刘陵反叛一案审理结束,刘陵无罪释放。
“君迁,江都廷尉史刘陵抗敌有功,你觉得朕该如何奖赏?”御书房内,陌荀执笔批阅奏章,想起刘陵一事,随口问道。
此刻,百里君迁正机械地研墨,并未听到陌荀的问话。
好半晌,陌荀又批阅完一份奏章,见百里君迁仍未回答她,有丝愠怒,一回头却见他木讷地眼视前方正在神游,心中不免得更来气,狠狠将笔甩下,喝道:“陌君迁,朕在问你话!”
百里君迁蓦然一震,紧张地放下墨锭,从凳上起身,像犯错的孩子低着头不敢看向陌荀。
他真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敢在仲母面前想其他的。
“在想你母亲?”
“是。”百里君迁不敢隐瞒。
陌荀怒,猛拍案,斥道:“朕没有不许你想母亲,母亲在狱,子女思念是人之常情,但朕绝不许你读书学习时想这些有的没的!把手伸出来!”
百里君迁颤抖着伸出右手,他的左手昨日才被打过,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这两个月,他已经尽量去学习治国理论,但仍是觉得学不进去。仲母严厉,大抵又因为时日不多,变得急躁,对他的教育方式简单粗暴,这样的打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样的打,在他年少时倒是有受过几次,长大了便再未受过。
可就算仲母和师傅再打他千百次,他对自己做个好国君仍是一丝信心也没有。
“左手!”陌荀皱了皱眉,厉道。
百里君迁垂着头,缓缓地将右手藏到身后,又颤抖着将左手伸了出来。
陌荀一眼瞥见他掌心的红肿,眸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抄起一旁的戒尺,“唰唰唰”毫不留情地打了下去。
百里君迁看着戒尺如雨点般砸在自己的手心,那才消去的红肿和乌青又浮现在前。强忍着不停歇的疼痛一波又一波袭来,下唇被他咬得发白。
“给我好好听着!”
陌荀打得有些累,将戒尺随意一扔,疲惫地坐回龙案前,手指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朕方才问的是,江都廷尉史刘陵抗敌有功,该如何奖赏。”
未等百里君迁开口,陌荀继续道:“廷尉张恨乃九卿之一,是人人畏惧的酷吏,性格乖张,满朝文武也极为忌惮她,她虽是朕的人,却不是你的人。朕试探过,她对你登位极不赞同,所以朕想除掉她,升任刘陵为廷尉。刘陵是你母亲的好友,你们也曾一起抵抗衍兵入侵,她对你倒是很赞许,相信她会辅助你。”
这番话语如旭日升起,温暖他的身心,百里君迁心中燃起感动之火,然片刻间又想到她只是想保住自己的江山,这团火焰又渐渐熄灭。说到底,不过是她的棋子罢了。
“君迁,朕从未如此悉心教导过平舆、平绥和子车,你是朕唯一亲自教导的孩子。朕对你严厉,是希望你能用心地学习,这不仅是朕想要的,也是你娘亲想要的!”
“君迁可以见下娘亲吗?”娘亲入狱已有两月,但他身居深宫,无法出宫探视。虽然谁都在告诉他娘亲现下过得很好,可他又岂能不担心,身处狱中能好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