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姜邪一副不相信的模样，何欣欣在姜邪的腰上狠狠地揪了一把，然后冲姜邪说道：“我骗你干什么？”
姜邪吃疼，而后问道：“既然你妈跟你爸打架了，你不在家把他们拉开，你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还有，你爸脾气那么好的人，怎么就跟你妈打起来的呢？”
“我拉不动，就想着来找你帮忙，可是你又不在家。”
“你难道不会打我电话？”
“我电话扔家里了。”何欣欣一脸的委屈，说着说着又有要哭的迹象，毕竟在她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见她爸跟她妈顶过嘴，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
可是今天，何欣欣她爸却好似整个人都爆发了一般，全然不是何欣欣认识的那个憨厚老实的父亲。
姜邪仔细一想，差不多猜到了何欣欣她妈和她爸的矛盾所在，姜邪说道：“一定是因为你爸的工作的事吧？你妈那嘴我也知道，也亏得你爸脾气好，这才几十年下来相安无事，可是单位裁员下岗这种事，你爸本来心情就不好受，再加上你妈在旁边一直唠叨，是个人都得火大。”
“你就别说了，陪我回去看看吧，我担心他们弄出什么事来。”
“那行，走吧。”
虽然知道这一趟过去，肯定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但为了何欣欣这妮子，姜邪也只得硬着头皮走一趟了，姜邪拿了房门钥匙，陪着何欣欣下了楼，然后上了何欣欣她家的单元楼梯。
站在何欣欣她家门口，却是并没听到屋子有打闹的声音，安静的有些不正常，何欣欣心里一急，心想着不要真出什么事了。
急急忙忙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姜邪和何欣欣两人进了屋。
原本干净整洁的屋子此刻已经变得凌乱不堪，鞋柜到在了地上，物架上的花瓶、瓷器摔的满地都是，客厅的沙发、地上扔着保证、水杯还有水玻璃。
厨房的锅碗瓢盆也是扔的到处都是，甚至连一些平日里穿的衣服也是扯成了布条，也就差放开煤气把整个屋子炸了。
何欣欣她妈坐在沙发无声无息地哭泣着，了无生气，何欣欣她爸则是站在客厅阳台上抽着烟，一言不发，见姜邪和何欣欣回来，也都不说话。
何欣欣看着凌乱不堪的家，她没有哭，而是来到何欣欣她妈身边坐了下来。
“妈，咱别这样行吗？就算爸下岗了，不还有我在上班吗？从今以后我来养你们。”何欣欣拉着她妈的手，忍着心里的难受没有哭出来，因为何欣欣知道，如果她也跟着哭成了泪人，这个家就真的完了。
何欣欣她妈看了看站在客厅里的姜邪，而后又看了看身边的何欣欣，何欣欣她妈说道：“女儿啊，我也不知道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怎么就遇到你爸这么个窝囊废。还有你，给你介绍个条件那么好的男朋友你不要，你非要去倒贴姜邪这小王八蛋。要是你跟叶良成了，我跟你爸又何至于因为下岗一事闹到这种地步？”
“妈，都是女儿不好，可是……可是如果我真的跟了叶良，我这辈子也不会幸福的。”
“难道说你跟了姜邪这小王八蛋就幸福了？你看看你妈现在跟你爸，你如果跟了姜邪这小王八蛋，我跟你爸现在的情况，就是你们二十年后的下场。”
何欣欣她妈今天没有大哭大闹，也没有撒泼打滚，可是何欣欣她妈突然平静的话语却总让姜邪和何欣欣感觉心里极为不安。
何欣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只是默默地拉着她妈的手。
姜邪来到客厅阳台，递给何欣欣她爸一根烟，然后给何欣欣她爸把烟点燃，再自己点了根。
吐出一口烟雾，何欣欣她爸先开口了，说道：“小邪，你什么也不用说，你叔我心里清楚，说到底还是因为我没本事，在局里干了几十年，现在也还只是一名普通工人，每个月拿着那点固定的工资，到头来还要受到他人的排挤，最后竟是落得下岗的地步。是我对不起欣欣她妈，对不起这个家。”
“你还有脸说知道了错了？当初我让你给你们领导送些红包，实在不行，送些礼品也行，可你倒好，装什么清高？现在知道错了也来不及了。”
何欣欣她妈转过身冲何欣欣她爸吼道，何欣欣连忙拉住了她妈，害怕因为这句话再将关系恶化。
不过何欣欣她爸什么话都没有说，只顾独自一个人抽着自己的闷烟。
姜邪刚进门的时候看了一下，何欣欣她妈身上几乎没有任何伤痕，反倒是何欣欣她爸脸上有个巴掌印还有几条爪印，看来之前老两口吵架打架，何欣欣她爸一直都仅仅是防御，并没有还手。
姜邪抽了口烟，说道：“以叔的年纪，已经还没有到退休时候吧？”
“退休？退什么休？他今年才五十四，他这叫下岗，而且是被单位的人整了还闷头在那当傻瓜。”何欣欣她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指着何欣欣她爸说道：“你说你每天上班去的最早，回来的最晚，活干的最多，可是一年三百多天到头来，你都捞着什么了？几十年，别人都升官发财了，就你还在原地踏步。干了活也不知道邀功，逢年过节也不知道给领导送礼，一天到晚就知道闷头干活，你撅着沟子在那干一天，还比不上别人拍两下领导马屁来的好处多。”
“你这人就是蠢你知道吗？”
何欣欣她妈越说越来气，越说越来气，恨不得就要找个东西给何欣欣她爸一脑门拍过去。
一旁的何欣欣看着她妈对她爸一顿劈头盖脸的骂，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够了。”
何欣欣大声冲她妈吼道，屋子里的人都看着何欣欣，何欣欣此刻却是看着她妈说道：“我爸是没本事，是不懂得如何去讨好领导，可是我这个做女儿的知道，这几十年来都是我爸撑起的这个家，你又凭什么这么说我爸？你凭什么说我爸蠢？”
何欣欣哭了出来，何欣欣她妈则是愣愣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而此刻在客厅阳台的何欣欣她爸则是对客厅里的何欣欣说道：“欣欣，你怎么跟你妈说话的？马上给你妈道歉。”
“罢了，说到底成了是我不好了。”
何欣欣她妈罢了罢手，重新坐回了沙发上，不再说一句话，至于何欣欣，则是哭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何欣欣她爸深深帝叹息一口气，然后冲姜邪说道：“她妈其实说的没错，如果不是因为我为人不够圆滑，其实这一次单位裁员是裁不到我这儿来的。”
“怎么回事？”
姜邪问道，何欣欣她爸则是抽了口烟，继续说道：“前段时间单位上头下达了改革计划，每个部门都有一定的裁员人数指标，我所在的技术部一共二十七人，有五名的裁员的指标。我是部门的老员工，懂得东西是最多的，也从不偷奸耍滑，距离退休工龄也没几年了，按理说裁了谁，也不该把我裁了。可是前段时间我们部门部长的女儿结婚，邀请了单位的很多同事，我因为当时正在出差，平时如果不是商量工作上的事，也很少跟单位里的同事联系，当时也没人通知我，所以当时我不知道部长女儿结婚这件事，也就没有去。”
何欣欣她爸一根烟抽完，姜邪又掏出低价的烟草给何欣欣她爸点燃，何欣欣她爸也不介意，有烟抽就行。
吸了口烟，何欣欣她爸继续说道：“因为这件事，我们部长心里也就有了些许芥蒂，再加上不久前一处高压线路出现故障，如果不能得到及时的维修，会给单位造成很大的财产损失。在那次设备维修中，我算是起到了核心作用，也算是给单位挽回了巨大损失。后来单位就这次事故做了一次嘉奖，不过得奖的人变成了我们部门的部长。他冒领了我的功劳，我觉得也没什么，也打算这件事这么过去了就算了。可谁知后来不知怎么的单位上头的领导就查出了我们部长是冒领的功劳，因为这件事，我们部门部长被警告处分了一次，同时全单位通知批评。我也就莫名其妙地把我们技术部部长彻底得罪了，这不，这一次单位改革裁员，他也正好找到了报复的机会，而我却没有任何办法。”
何欣欣她爸抽着烟，一脸疲惫神色，想必这段时间都没有睡好。
何欣欣自己一个月三千多工资，仅仅够她自己花，何欣欣她妈因为身体心脏的原因，再加上没有一技之长，也只能偶尔帮帮人打打短工，没几个钱。
这个家都得靠何欣欣她爸那点微薄的工资和福利来维持，一旦何欣欣她爸下岗了，这个家就再难以为继了。
何欣欣她爸叹息了一声，看着姜邪，说道：“小邪，叔就跟你说句掏心窝的话，欣欣喜欢谁，我这个当爸的不会去干涉，只要欣欣她自己开心幸福就行。日子苦些没什么，最重要的是两个人要一条心。”
姜邪点了点头，而后看着何欣欣，这算不算何欣欣她爸已经承认了姜邪与何欣欣之间的关系呢？
不过何欣欣她爸从来都不是阻力，在这个家里，最大话语权的是那个坐在沙发上，身材已经微微发福的中年妇女，何欣欣她妈。
何欣欣她妈一直没有出声，坐在那里就坐在那里。
何欣欣她爸把心里的事统统都倒了出来，心里稍微舒坦了一些，而这也是姜邪第一次跟这个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说这么多话。
姜邪的目光落在何欣欣身上，可是姜邪心里十分清楚，他根本就没法给何欣欣一个平静生活。
或许正如何欣欣她妈所说，这都是上辈子造的什么孽。
这个时候姜邪突然想到了个问题，他冲何欣欣她爸问道：“叔，你在什么单位上班？”
“夏武市供电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