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我仿佛将自己定格在那处，光线变得前所未有的悠长。这种沉默，让人心生疼。不知几许时候，我才听陆云修缓缓道：“我本冀以力退他剑势，但他功力却远在我意料之上，不得已只能贴身制止他，但他还是不变剑势……伤口是从锁骨切下，剑气过于凌厉，整根锁骨都断了，经络也大多损伤，失血严重。情况一度很棘手，后来我用了非常的方法为他疗治。今日才算有所稳定。”
不知为何，我心中隐隐生疼的那种感觉仿若顷刻之间得到了抚慰。陆云修说得轻描淡写，然而我眼前却又出现了那夜，他们交叠的身影。直至最后，他还是不变剑势，究竟是什么原因，他可以如此求死心切？
即便，他是真的相信成王败寇的成说，可房选那样爱慕风雅的人，大抵是不会对这个人世完全失望的。虽然权势在他心里应当是最重要的东西，可还有许多东西，对他来说也是难以割舍的吧？究竟是什么原因……然而，我突然摆首而笑，道：“原来是我多想了，我为他生育孩子，他也可以割舍，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放不下的呢？”
我一面摇头，一面转回身去，殊不知陆云修已经离我极近，甚至不足一丈的距离。他慢慢抬起低垂的面庞，用一种如同秋雨中落花般的声音道：“昭和，虽然此时你大概不愿意相信。但我几乎可以肯定，房选这么做，必然是有原因的。我希望你不要因为一时的气愤，作出让自己后悔一生的决定。你可以决定他的生死，但是左右不了自己的爱恨。”
慢慢抬起手，我终于捂住自己的脸，我不知自己的声音他能否听到：“你让我怎么办呢？满朝文武，天下百姓，都等着看我的笑话呢。我管不住自己的夫君，我就活该被他抛弃？”
陆云修叹了口气，“昭和……”
我难得地向陆云修友好地笑笑：“既然你带他来宫中，就留下来好好照顾他吧。”
陆云修颔首：“这个是自然。只是你若有时间，不如去看看……”
我笑着打断他：“不了。你照顾他就好。”
陆云修走后，我闭上眼，眼前浮现的都是房选。他曾经那样真实，那样温柔，如同三月暖阳……我们第一次见面，成亲，我登基之后的事……他的喜悦，他的哀愁，他的痛苦，他的温柔，都一一浮现在我面前。
他曾经，那样真实。
到了怀孕的最后一个月，我仍然坚持午朝，文武百官无不计算着我生产的具体时间。这一时成了极其机密之事，关上养心门，大家才可以说起我的身孕，走出养心殿说一个字都是死。之所以如此坚持，是以备我生产时发生不测，引起奸人作祟，扰乱朝纲。钱先生比我更加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而内阁因为发生了房选的事，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清晨，我如同往常一样在前殿处理公务，怀恩念折，怀梁秉笔。阳光透过明窗，洒落在御案上。夏日悄然来临。
“这个折子，你昨日就应当拿给我看的。现在也没法子细想些什么了，既然内阁都写了，就按照往常的办。只是这揽总的人选，暂且不要打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