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象是帝王之学,我不曾精通,却也算有所涉猎。顺着陆云修的指点,我仔细地观察紫薇垣,确实如他所说,五星各态不一,而天枢安然。且并未有如客星入紫宫之类的异象。
我看了半天,一知半解,遂问陆云修道:“我不解天意,可否略加解释呢?”
窗棂的投影斜斜地横在他美艳的侧脸上,他的笑容天真无邪:“万岁心中自然一片清明。天道,本在人为。是万岁心中早有定策,天象才会如此。又何复多言。”
我顿时微笑,道:“若是世事当真如你所说那样,就好了。只可惜万般机关算尽,总有一环扣错,满盘皆输。我对房选,虽说并不是完全信任,却也已经做到我所能的极致。无论是宫闱秘辛还是政务绝密,都无相瞒。便是锦衣卫密奏,也许拆看。然而如今……我实在不愿意去相信些什么。我只知道血与肉铸造长城,战争与厮杀换取和平,血腥与政变保太平。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陆云修颔首,道:“按照你的计划,此时徐家已经集结兵力于九门,只待你返回京城,便攻入皇城。城内守军多为御马监阮直治下,这七八日间,他与房选态度暧昧,却并未表明立场。若他仍然忠诚于你,必然大开三门,迎你入宫,届时便只有肃清之事略微棘手,毕竟宫墙之内遍是房氏之人,或忠于房选之人。若是他站在房选一边,那便要费些功夫。我们虽有十分把握,却必须付出代价。人命和破坏倒在其次,若是你夫妻二人当真兵戎相见,便再无回圜的余地。”
“可是,陆云修,你应当了解房选为人。他虽然看似温润如玉,其实却也不为瓦全。他先前与我见面时,态度就已是不可回转。我们之间再无任何余地。兵戎相见,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我如今并无担忧,只盼今夜宫变,少起杀声,以免惊扰百姓,致使朝纲生变。”
陆云修不语,却看似同意我所说的话。他许久之后方才松开按在我脉上的双手,低声道:“你现在的身体很虚弱,可能无法支持一会儿的大动干戈……”
我并未犹豫,直道:“但说无妨。”
“为今之计,你有两个选择,如果你用我的丸药,可以保证胎儿稳固,只是将来你生产的时候可能会吃些苦头。若你选择不吃药,则可能会导致孩子早产。”
他的声音实在低,我以为可能在外间驾车的怀梁都听不到。正是那日帐中他对我说话的声音与语调。我虽然对自己的身体情况早有预料,然而真正听到他这样说时,却还是忍不住浑身一凛,指尖霎时冰凉。
“如果我不吃药,早产的可能大概有多少?如果我吃药,将来只是吃些苦头,会不会有别的风险呢?”我问得十分认真,甚至反手握住陆云修的手腕,他被我的恳切所惊,接着道:“如果你不吃药,有大半的可能性会动胎气,而你这个月份动胎气,十有八九都会早产。如果你吃药,难产的可能性和一般产妇无异,只是生产的时间会加长痛苦的程度会加重……我可以保你们母子无虞。”
我笑笑:“我不能拿孩子去冒险。我这个月份若是早产,孩子不是难以存活就是一辈子的体弱不足。刚才一番颠荡,我已经很对不起他了。何况,我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不能出任何问题。你把丸药给我吧,我知道你一定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