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破坏力惊人的战队此刻出现在这里,徐澄看中的应当是他们的强悍与速度。除了铁军,没有谁在近战中能够直面对抗皇帝的亲卫军——锦衣卫。锦衣卫手持绣春刀,刀锋犀利无比,且带有弯起的弧度。厚背薄刃如同剃刀的绣春刀,发力之下足可将整只马首砍断,因而在近战中所向披靡。何况持绣春刀的锦衣卫,无一不曾经过千锤百炼的严训。
此时,借由山墙的俯冲而下的冲力强攻,显得十分粗暴有效。锦衣卫们乱作一团,许多人尚来不及举起手中的绣春刀,就被长矛直刺入心肺。每一根长矛下,几乎都串着一具尸体。而那些将快、狠、准的艺术发挥到极致的铁军跃入院中之后,立刻换上便于近战的双刀,左右开刀,泛起的光线冰冷至极,与我身后开始熊熊燃烧的屋宇交相辉映。
木质燃烧的爆破声,冰刃碰撞的刺耳响声,信号弹划破天际的尖锐声,肢体跌落的闷重响声……交织一片。我后背是火辣辣的热,我站在檐下,几乎没有人注意到我。突然,左手剧痛,我低头一看,才发现是怀梁用一条衣服上撕下来的白布紧紧地捆扎着我的手掌。鲜血顺着手指滴落在地上,暗红一片。我原以为手上的血都是墨影的,却忘记了徒手扳起刀刃的时候,自己已然忘记的疼痛。
熟悉的声音飞快地掠过厮杀的人群,一个纵身跃到我面前。徐澄年轻的脸上满是兴奋,一种劫后余生的荡漾笑容一现,他张了张嘴,却如梦初醒地立刻横抱起我,向外冲去。
我脚下一空,血液头顶冲去,顿时舒适不少。徐澄和他的近卫在厮杀的人群中劈开一条血路,兵器碰撞的铿锵声就在我的头顶,耳畔擦过,而天色鸦青,月光皎洁,无比美丽。
井然有序的后撤中,我坐上一辆大车。这辆车与我往常坐的略有些不同,速度更快,颠簸更加轻微。
我撩起车窗上的帘幕,横眼向外看去,那座粉墙黛瓦精巧别致的庄园,已经在一片熊熊大火中变得妖异而狂放。火光冲天,火星肆无忌惮地向外抛去,漫卷而上的白烟直冲天际,原来鸦青色的天宇早已色彩缤纷。绝望的厮杀声和尖锐的金属碰撞声,为这场正在渐止的谢幕注音。这座倾注了房选最洁净清雅的追求的庄园,以这样一种“昭和式”的方式走向艺术生命的终结。在我眼中,最华丽精美的建筑,在必要的时刻,与漠北荒野上肆意焚烧的草垛无异。没有同情与怜惜,只有牺牲和与之相对应的收获。
车里坐着陆云修,他在吹笛子。一程火光冲天,一程云霄笛音。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竹笛的演奏,也可以如此恢弘。在宏大的背景之下,孤单的独奏脱去单薄的固态,以白鹤入云的姿态,盘桓在天宇。
夜莺从遥远的西方飞来,于窗前经久不息地歌唱。寰宇大地,皆并静默。唯有此歌声,响彻古今。
不久,笛音方息。云修开口道:“万岁,你看天上。”
我面北而望,群星闪烁。这里是郊外,天气空旷,得以见到如此多的星辰。“紫薇垣北极,帝星明亮,东宫异动,后宫泰然。此天象将明未明之势,不知万岁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