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看着怀梁,此时有些感谢她们两人。
但是,很奇怪的是,就如同昔日怀梁在中官。内人们总是很喜欢他,我渐渐察觉墨影和树影对他也很和善。这种和善并非熟稔的人之间,而是那种初见不久,互生畏怯的和善。
比方说,怀梁出去时很自然地拱手向墨影、树影二人致礼,两人如梦初醒一般不迭回礼。先前她们向我致礼时,都是神色泰然,仿若不是行礼而是示威的样子。
我闲来无事,静静地观察着树影和墨影。自从怀梁来了之后,她们很少再与我近身交接,但是渐渐地,我却可以听到他们三人的交谈。屋子里有了说话声,又是一个屋檐下,彼此自然而然地熟悉起来。过了两日,也就不再见往日针锋相对的态度了。怀梁好像在任何地方,都是极好的调和剂。
他们有时说起房选。
“其实从前,殿下惯常茹素的。后来是国师为他调养身体,才渐渐开始食荤。烧笋鹅本是万岁喜欢的,御前几乎每个二三日就一进,他是吃惯了的,桌子上才日日有。殿下本身却不是很喜欢的,尤其不喜欢吃笋,更不食辛辣味。你们日后若有机会回转殿下身边去侍奉,一定要记得,绝少布让这些。”
怀梁一面伺候着我进膳,一面偏侧着头与二内人说话。他几乎不用看,就可以精准地将我喜欢吃的菜色送到我碗中,而偏着头,略收颔与人说话,则是宫中养成的习惯。
这样的话,墨影与树影听了自然受用,连声道:“谢吴先生指点,妾等一定深记。”
而我听了,正巧吃完最后一口,便用绢帕略拭了拭嘴角,冷笑道:“你们殿下,如今恐怕自己也是焦头烂额,有了这顿没下顿,还惦记吃些什么。笑话。”
这话说的突兀,树影和墨影忙立起耳朵来,怀梁也深深地望着我。我闲闲用湿布抹了抹指尖,懒声道:“怀梁,扶我走走罢。”
他听了忙立起身体来,搀扶着我站起来,然后隔着我约一尺的距离,向我曲起手臂,让我扶住他的手臂然后在屋子里慢慢地来回走动,我道:“这屋子里老是密不透风的,对我不好,对孩子也不好。让人在窗外一丈处设围屏,然后平日里无事把窗子开这些。里面也要用些新鲜瓜果摆着,虽不是样样可以吃,闻得些味道也能散散心情。”
墨影应了,却不曾看到树影正在向她使眼色。
散了半晌,怀梁扶我到床上歇下,预备我和往日一样歇个午觉。他正准备离开时,我却一把隔着他柔顺的道袍料子握住他小臂,并且摇了摇头。他会意,倾身过来了些许,我压低了声音道:“这两日。”
他点了点头,脸上却还是不明所以的表情。
然而我却没有时间向他解释了,若时间久了,外面那两位就会发现我们在私下说话。反正说了这几个字,以我与怀梁的默契,他略一思索就会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便也放了心,放开他的手,自己两手交叠着放在肚子上压了压,才满意地想睡去。
怀梁却明显被我说的话影响了,以至于等我阖上双目,他才想到要在我膝盖下面垫上一个枕头。然后他又掀开本已盖好的被子一角,伸手将我膝窝屈了起来,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两脚交叠了一下,他顺利地塞下一个软枕。做完这些,他重又替我盖上被子,放下帐幔,却行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