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怀梁给我闻赏新香只是一瞬,待他收回香炉时,已是如屑湮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并不真切的淡淡甜香,仿佛方才浸入心房的香甜只是幻影而已。
他向我笑笑,又轻轻地问了我一遍:“万岁可愿意一试?”
我心里有些迷惑,不禁道:“如何试?”
怀梁放下手中香器,敛衣微微附身立在我座下,然后抬起了手臂,掌心向上。我十分自然地伸出手去,将手放在他的掌心。
他径自带我来到我的床帐前,服侍我坐在床沿。我迷惑地望着他,自我大婚之后,他很少在傍晚夜间进入我的寝宫,也不再如我少女时一样服侍我沐浴穿衣。他这样服侍我坐在床沿,仿佛下一瞬就会如昔日一般,在落下的帐幔后附身致礼,祝我安眠长夜,然后恭谨地却行退下去。
但是他却没有。
龙床分为里外两侧,里面是床帐,外面还有一重帐幔,隔着踏板,是入房值夜内人的下处,小小的隔间两遍设有小柜放置各种器皿。
待我坐下之后,他即点燃隔间的灯火,并从小柜里取出一个鎏金熏球,向熏球内的小盂中添入香料,正是方才他所让我试验的李王花浸沉香。然后才回身问我:“还有一个是藏在被子里了么?”我才想起来确实如他所说。便掀开一角被子,只见那鎏金银熏球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锦褥中。
怀梁将两个熏球都添入香料,尔后置于我被上。被面是昨日新换的,淡淡的桃红百蝶迎芳的绣样,尤其娇媚可爱。
我想伸手去滚滚那两个熏球,却被怀梁轻轻握住手腕。
他将我的手交叠放在小腹前,然后矮身为我除去鞋子。他的手握着我的脚踝,然后将弓鞋的后底往下轻轻一拉,小巧的弓鞋便随之脱去。只是绣鞋的后沿从脚底轻轻拖过,我便笑了笑,轻声对怀梁道:“内臣,痒痒。”
怀梁便放下鞋子,轻轻揉了揉我的脚心,我咯咯笑出声来:“如此更痒了。”
他也不做声,只是沉默着为我脱去鞋子。接着,他曲起我的腿,将我斜着放在床榻上,我忽然躺倒,便觉得脑后发髻累赘,不禁出声道:“内臣,还没有为我拆髻。”
怀梁一愣,才微红着脸道:“稍等。”然后回身放下了外间的帐幔。虽说早早在帐子里点了灯,却还是比先前昏暗了许多,夜明珠的光亮则将床帐里的氛围照得更像夜间。
他让我向帐内侧躺,在我身后为我拆去发髻。他的手脚不轻不重,却不会扯痛我一点点。我轻轻闭上眼,他已取了木梳通发。不一会儿,一头青丝就顺服地披散在我脑后,他又将长发打成松松的发辫。
此间,新香的气息已由初时甜腻的木樨,转为第二调柑橘的清香,此香清而不冽,丝丝入骨,令人渐有沉醉之意。
他褪去我的裙袄,令我得以更舒适的装束卧于被褥上。
柔软而有力的手从我发间按起,一种极致的舒适从脑后蔓延到全身。我几乎在瞬息之间,就卸下所有戒备与伪装。
虽说怀梁常常为我做这样的事,然而我却从未以如此放松的姿态迎接。因为自幼陪伴的原因,我也并不抵触怀梁任何形式的接近。譬如现在,他顺着我的脊椎向下轻揉慢按,舒适与放松之感如绵柔的波浪一般淹没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