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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一种悲悯

吉丫:“不久开学,西弟小漾开始进入各所学校授课和讲演。她的《一个人成为什么样的人取决于他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影响了学校、社会包括我在内的许多人。

“‘没有谁在自己的成长过程中和以后的岁月中能够事事如意。首先,因为每个人出生的家庭、成长的环境不一样,以及我们自身的性格、长相、能力的不一样,我们可能获得的资源和成长的条件也不一样,受到的欢迎和认可程度也不一样;其次,当你确定了自己的人生目标,努力想要去实现的时候,却发现并不是那么容易。这个时候,你是要坚持呢还是放弃,就全在于自己。

“‘很多年前,我在子弟学校试教时曾上过这样一篇课文:一个不到十二岁的美国小男孩,他的父亲死了,他很想成为和他父亲一样的水手,走遍他父亲曾经去过的地方。但是因为家里贫穷,他连上学的机会都没有,只能靠自己学习。有一天,他拿着手上仅有的六十二美分到书店买一本地理书,到那里才发现,一本书需要一美元。因为太渴求有这样一本书了,他希望售货员能先把书卖给他,不够的钱以后再付。售货员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接着他又走进第二家第三家第四家书店,毫无例外地,他们都拒绝了他。孩子感到很失望,但还是决定试遍所有的书店。到第五家书店,老板得知他买书是为自己学习,而且也要成为他父亲那样的水手时,他把书便宜卖给了他,不仅如此,还送给他一支新的铅笔和一些白纸。另外一个人也送给他两美元。孩子的眼里终于涌出幸福和感激的泪水……

“‘接下来我再说说我自己。小时候的我特别遭人讨厌,不仅大人们讨厌,小孩们也和我划清界限。我的奶奶婶娘们总是对我说:“去!去!不要让我看到你。和她那母亲一样让人讨厌!”他们这样对我,并不是因为我有什么标志,让人看不惯的恶习,而是因为他们讨厌我的母亲。我的母亲,确实脾气很不好,她会和左邻右舍吵架,心情不好时叫我让路,会把我推到一个盆架上。可很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成为和母亲一样暴躁的人,也没有成为别人所说恶劣的人。受到的伤害越多,我便越决定成为一个能真心爱护所有孩子的人……

“‘我十九岁的时候从家乡出来,经人推荐到这里的平铺化肥厂子弟学校任教。我被安排上一节试教课,也就是刚才我说的那节试教课。可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的,上着上着,我竟然哭了。我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没命地哭着。我心里想:“完了,一个出来求职的人,一个上试教课的老师,怎么能够哭呢?”我想我肯定是不被通过,不能被留用了。冷静下来,我对下面听课的老师这样说:“这个故事讲完了,我想谈谈自己的感受作为补充。我刚才讲这篇课文的时候不是为了纯粹地讲课而讲课。你们也看到了,有些失态,有些动情,我几次被故事的主人公感动着,也被故事里那个善良的老板感动着。我相信世上总有真情,无论你身处什么样的逆境,不管你遭遇多少的冷眼,你要做的事情有人认为是多么可笑甚至不可能,只要你自己不放弃,总会遇到相信你价值的人……另外我还要说的是,不是每个人都会一帆风顺,人人都有可能遭遇这样的窘境——所有的人不是嘲笑就是好奇、同情地望着你。所以请对遭遇这种窘境的人手下留情!”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学校老师竟然一致通过录用了我。签合同时女校长对我说,她知道我一个人在异乡求职不容易,她自己的孩子也在外面……

“‘我是多么感谢那些在我人生路上给我机会的人!

“‘所以在这里,我首先要呼吁在座的所有人、社会上的所有人,不要轻易挖苦嘲笑贬低别人,更不能无故欺压伤害别人。尊重他人、善待他人不仅是一种美德,也是作为公民的我们促进社会和谐的义务和责任。对那些靠自己的劳动生活已经很艰难的人,或者遭遇不幸受到的伤害已经够多的人,不管他们的身上有哪些我们所看不惯的缺点陋习,我们都不能嗤之以鼻,排挤刁难糟践。每个人都希望得到别人的鼓励认可,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多施予人善良的鼓励认可?每个人都有向上的一面,我们为什么就不能用这点把他牵引往正确的方向?我们可能成不了社会精英,但至少可以成为像故事里那个老板一样的人。

“‘接下来,我再要告诉的就是那些处于弱势逆境中的人。不管你身处什么样的环境,不管你是多么不受人欢迎,遭遇排挤驱赶冷眼,这些都不能成为你仇恨社会报复他人放弃自己的理由:“我不是那样的人,他们为什么要把我说成那样的人?”“我没有任何过错,他们为什么要那么看不起我?”……他人的评价,遭遇挫折次数的增多,固然会对你的内心造成一定影响,但只要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人关心你,你就不应该指责这个社会缺少温情,何况在这个世界上关心爱护你的人不止一个。相信自己,并相信周围的人,永远为自己点亮一盏心灵的路灯,并在这盏灯的照耀下艰难蛰伏前行,总有一天你会成为一个高尚的让人尊敬的人。所以说,一个人成为什么样的人不在于环境,而在于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当然这里所说的“想”不是空想,而是发自内心强烈的愿望和长时间不懈的努力。

“‘如果你还在犹豫,不知道路在何方,不妨请多问问自己:你到底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老师们本来开始还怀疑她的能力,怀疑她和某些领导不正当的关系,一段时间后改变了对她的看法。

“‘她确实很适合做这份工作,并把这份工作做得很好。谁能想到呢?她是那么城府深的一个人。’他们把她的艰辛不易看成是城府深。

“‘谁愿意城府深?谁不愿一帆风顺?’胡老师叹息一句,‘那是没办法的事情。’

“刘明远在她的博客留言:‘非常高兴,能让我看到今天的你。’

“西弟小漾回说:‘这还得感谢你,感谢你博客里的那些文章。其实我要做的很多也是你曾经提出来过的,只不过由我来实践完成。’

“十月份的一天,我和西弟小漾正从教育局回去,路上遇到了胡老师。联想到以前胡老师对她的回避——唯恐避之不及,西弟小漾没想到要停下来和她说话,怕有炫耀的意思。但胡老师却把她喊住了,说:‘你跟我过来。’

“西弟小漾跟她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发现她整个人都变了,声音沙哑,不知是因为讲话太多或是哭得太多;眼圈很深,不知是因为失眠过度还是劳累过度。路人和她打招呼时,她头都不敢抬起来,似乎做了什么亏心的事情。

“西弟小漾问:‘什么事?’

“胡老师尴尬着,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尴尬了片刻,忽然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了,说:‘哼,不就是蒋权下了,打不垮我的。’

“‘什么意思?’西弟小漾问,隐隐约约觉得应该是什么事情。

“‘我还以为你知道这件事情。’胡老师说。

“‘离婚后,自己的事情都顾不过来,所以就没关心外面的事情。好不容易支撑过来,只想做好自己,所以也没有过问外面的事情。’西弟小漾说。

“‘我知道,现在的你成功了,所以不再把我放在眼里了。’胡老师说。

“‘不是的。’

“胡老师终于愿意实话实说了。她叹了口气:‘本来上个学期,蒋权是被提名到市里任副职的,我和他是找了很多人,各方面都很注意……没想到好好的一件事情却被人搅了。考察时有人不服,说他滥用职权收受贿赂私设小金库等。实际哪有这样的事情。上面的人听信谣言,叫人追查下来,不仅市里任副职的事泡了汤,原来监察局局长的职务也不保,现在闲赋在家……’胡老师努力掩饰自己,但还是鼻涕眼泪擤了一地。

“西弟小漾尴尬地听着,心说:‘原来是这回事,怪不得这么长时间有意躲避我,生怕纠缠上我。’

“胡老师继续说:‘你不知道学校有些老师有多过分,竟然敢当面挤对我,说我男人在位这么多年,不知做过多少昧良心的事情……现在男人下台了,看我以后说话还敢不敢大个!他们的意思好像只要我男人下了台,我以后就应该夹着尾巴做人……我自己受气倒没什么,我只是可怜蒋权,他虽然在家就和平常一样什么话也不说,但我看得出他难过……’

“西弟小漾心说:‘对你来说,没了职务、没有官当是那么重要的一件事情。可当初齐文允被抓进监狱了,你也不是很在意,因为不是自己的事情。在我离婚最艰难的日子,唯恐我的出现、我的存在会影响到他的前途、你的婚姻,对我唯恐避之不及……现在事情落到自己头上了,才知道需要同情。’本不想对她表示同情的,但还是对这世上所有的人产生了同情。

“‘这几天,他好像有要去广东一所学校任副校长的意思,我没有同意。他要是和你联系,你也千万不能同意!我已经对他说过,你是不会同意……’

“西弟小漾心说:‘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在一篇日记里写对你的思念,用了好多古诗句的词语……我知道他对你是真心,可是我不能牺牲我的家庭。我不求他和我在一起能大富大贵,我只求这个家不要散……我曾经对他说过,如果他敢抛弃我和这个家,我不会叫他好过,上天也会惩罚他……’胡老师说着,突然又变得凶悍起来。

“西弟小漾听得很不是滋味起来,说:‘他不会扔下你的。风光时都没扔下你,何况落魄。现在他应该更能珍惜家庭。’

“胡老师听出她话里的含义,也觉得她说得颇有道理,说:‘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明事理的人,你不会破坏别人的家庭。有时间请到家里聚一聚,他一定很高兴。’

“西弟小漾表示礼貌地答应,内心叹息说:‘其实他何尝不知道我和他是不会在一起的。’

“回到家里还是给他发了个短信:‘刚听说了你的事情,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你。没有谁能一辈子当官,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做点有意义的事情。激情的岁月已经过去,希望能好好珍惜家庭、爱护家人。她是对你付出最多的人。’

“第二天收到他的短信:‘你已不爱我,可我还在爱着你。’

“西弟小漾没有回信。

“十一月底,我们开始深入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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