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轻松的过了几天,项羽和虞姬不是打猎就是出游,总之现在大事已定天下即将太平了。而既然如此何不多玩玩呢?总之项羽不太想管事情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陪陪虞姬。
而范增很是忙碌,接待来投靠义军的各地人物,与诸侯来使商量结盟等等。当然最为重要的事还是接受秦军投降的,现在如果加上秦军的话吃饭的人将近五六十万,所以又得筹措粮食。因此范增还是没有正式的与秦军来使见面会晤,只是派出人手在各地征调粮食。范增打算好好的利用这几天多筹措些粮食,顺便磨磨秦军的耐心。
司马欣在赵军中天天有如热锅上的蚂蚁,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如同石沉大海一般。一会儿司马欣感到绝望,认为项羽不会接受自己的纳降。又一会儿司马欣忽然会从某个义军将领的动作上得到一个暗示,或者一句话揣摩出含义,认为项羽必定会接受自己的投降。接着他想象着自己的部队,随着义军一起攻城略地,最后大家都被封了王。
总之在这样的懊恼与希望中,司马欣痛苦地熬着日子。
章邯也是非常着急,因为粮食就快没有了如果还不能见到项羽,那么他就只能另作打算了,否则到了那时候他手就真的没有牌打了。他不能成为一个光杆司令,听任义军宰割。于是他命令所有的部队高度戒备,准备随时拔寨向粮食富裕地方迂回。
范增的细作很快的知道了章邯的打算,并且告诉了范增。范增也感觉到时机渐渐成熟,于是找到项羽商议。项羽听了后没有表示什么意见,只是简单地说:“那就见见面吧!”范增点了点头,说道:“好!”
司马欣正躺在满是跳蚤的稻草堆上,此时他也是心如火焚。因为他知道秦军现在粮食不太够了,如果义军这里再没有下文,那么恐怕不得不另想办法了。这就意味着将来不管是朝廷或者义军,都会将他和章邯视为敌对势力,到时候日子恐怕很难过!
就在这时候,陈馀和他的部将来了,说道:“去收拾一下,上将军召见你!”
整件事来的异常突然,但是司马欣心里总算一块石头落地了,因为很快就能知道结果了。他连忙点头哈腰地说道:“是,是,是!”于是带着随从洗了个冷水澡,又统一换上了丝绸的袍子。
整个楚军营寨都戒备森严,所有的人都换上重铠,手持雪亮的武器。司马欣在这样的阵势下不免胆战心惊,一见了项羽便不由自主的跪倒在泥水中。
他连续不断地叩头顶礼,完全不顾泥水的肮脏,说道:“罪臣司马欣,前来参见上将军!”于是项羽如同雷鸣一般的呵斥道:“来投降的还是来约战的?”司马欣听了此话,有快速连续得便叩头道:“我等是来向上将军纳降的!”于是,项羽哼了一声。司马欣看到如此,连忙说道:“我等罪臣……”
项羽等到此处,极不耐烦的呵斥道:“混蛋,闭上你的鸟嘴!既然投降,就只有一个待遇——饶你等不死。”说罢项羽站了起来,带着虞姬愤愤离去。而司马欣只是跪泥水中,不停地磕头。
项羽走后,司马欣还是不断的磕头,这时范增却向司马欣招手,于是司马欣膝行过去。听了范增冷笑道:“起来吧!”
司马欣这才起身与范增,开始细细的商量投降事宜。
章邯也在不久后得知了项羽已经接受自己的纳降的消息,现在他的心也终于放下了。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命令自己的部队高度戒备,而且也没有告诉他们自己决定投降了。现在是个微妙的时刻,他既要防止义军偷袭,又要防止部队哗变。他将各级将校,甚至包括伍长都聚合在一起会议。他简单地说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又说愿意回关中的可以给路费。
此时自然没有人敢于说自己要回关中,大家都恐怕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一句话说错掉了脑袋。要走自己就走了,不用给别人说,所以自然是没有人说话要回去。其实做这样打算的人也不多,因为作为一个军人,大家都看出就算这二十万秦军不投降恐怕最终也只能被诸侯义军围歼了,或者被朝廷找个茬子处于军法。与其是这样倒还真不如投降,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尤其有些比较高级的官员,甚至打定了主意,用二十万人的赌本搞出些事情出来。
项羽已经说了,除了能活下来这个条件,不许司马欣在其它问题上节外生枝。所以司马欣和范增的讨论就很简单了,只是说明了什么时候易帜缴械,范增冷淡而简单的说了在什么地方举行什么样的仪式。
而且范增命令司马欣立刻快马回去,立刻降下章邯的帅旗换上白旗。同时令范增稍感安慰的是,司马欣并没向范增讨要军粮。
范增手里连一粒余粮也没有,今年收成虽然不错,但是由于连年战争总体的生产水平还是下降了。所以豪强们趁机将手中的粮食都抛售出去,就连陈粮也都按新粮卖出去了。
看到司马欣飞马回营,范增一边想着该从哪里搞到粮食,一边又派人不停地监视秦军,看他们降下帅旗没有。
司马欣回到章邯的大帐里,喝了口淡酒,慢慢地详细地将在项羽哪里的到得的待遇,以及投降过程仪式的细节。章邯听着不停的叹气,最后说道:“你去歇着吧,大功劳一件,在这个乱世里能让这二十万人活着就不错了。”司马欣点了点头,有点羞耻的吞吞吐吐的说道:“将军他们让您马上降下帅旗。”章邯听了也有些痛苦的说道:“降就降吧。好了!你快去歇着吧,这事简单,我去办就好了。”司马欣点点头郑重的行了个军礼,章邯点了点头,便背着手出去了。
仲秋的天气颇有些寒意,章邯全副武装的走到帅旗杆旁,看着那面帅旗不由得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又隔了一会儿,章邯感伤的对守护的士兵说道:“降旗吧,去弄面白旗挂上去。”说完了这话,章邯感伤的走回自己的大帐。
等章邯走后,一群士兵看到章邯走后,不由的围上来默不作声得看着慢慢降下来的帅旗。但是谁也不敢说些闲话,秦法规定:诽谤者死,耦语者弃市!
终于有人报给范增,秦军已经降下帅旗,挂上白旗了…
范增的心里顿时松快下来,但是隔了不久他又想起来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就是从此以后要给这二十万人准备粮秣了。现在筹措粮草是这样的困难,范增想到这里更觉得十分为难。而且眼看攻入关中了,就要胜利了,也根本不需要这么多的军队。
范增正如同面临一碗鸡肋汤,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或者这样说也是不太精准,因该说是坐在一堆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上,如果不让这些人吃饱、吃好……范增不敢往下想了。他甚至有些后悔,真是不如痛痛快快地打一仗来得简单。
于是他又将他手下的幕僚召集起来,开个会议大家再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处理给这二十万人供应粮草的事。
大家都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办法。就连上次那个说“关关难过,关关过”的人到了此时也再说不出啥俏皮话了。
人都需要个安全底线,这些老于世故的文官们都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们知道秦军必然要向他们讨要粮食。一方面是因为确实需要,一方面也是秦人测试楚军纳降的诚意。到时候如果他范增付不出粮食,秦人毕生二心。
二十万人呀!二十万训练有素的军人呀!
帐中的范增和他的属官,彼此的看着对方而无话可说,就连蜡烛的火焰也似乎不再摇动。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众人仍旧一言不发。
范增看看束手无策的大家,只好说道:“散了吧!”
范增准备回自己的帐中休息,就在这时候一伙子士兵突然跑了进来,而且个个都受了伤。这令范增大吃一惊,便问道:“怎么回事?”这几个士兵哭丧着脸说道,他们和秦军的小队在山道遇上,于是要求秦军让道。结果秦军不但不让道,还和他们打了起来。有一个士兵被打得最严重,他懊恼的问着范增:“先生,他们不是都已经向我军纳降了吗?怎么还如此无礼!”范增心里咯噔了一下,他觉得这事有必要好好的独自思考一下。于是他喝退了那些伤兵,一个在自己的营帐里来回的踱步,他也觉得这事不太妙,哪有投降者还暴打受降者的道理。真是太桀骜不驯了,真是太无礼了。
最后范增觉得还是要给上将军汇报一下,这实在是个非常重要的消息,秦军并没有对起义军的领导死心塌地服从。他一定要告诉项羽,要让项羽有所提防。
项羽听完了范增的报告,不由得大怒起来,一只手捏成拳头发出嘎登嘎登的声响。恶狠狠地看着对面的范增,烛火似乎也为项羽的勃然大怒而颤抖,摇摇曳曳阴阴暗暗。
项羽用拳头狠劲的捶打了一下地上的席子,他简单而凶恶的说道:“杀!”
虞姬正拿着一只薄而透明玉碗给项羽倒酒,看到项羽如此恶狠狠的表情和言语,不由的全身一震。那只玉碗也落在地上,摔碎了。项羽看到虞姬如此表情,连忙缓和了神色,说道:“虞,你出去转转吧!”
虞姬木纳的点了点头,而范增则咳嗽了一声,除此之外便没有响声。虞姬只好出去了,心里却异常的沉重。
出来后她自顾自地走在黑压压的夜色中,后面跟默不作声的跟着韩信还有其他几个警卫。天上并没有月亮,只有漫天璀璨的星斗。不时地有流星掠过,虞姬看着如是的夜空心中不免荒凉。她所心爱的项羽,她的男人竟然是如此残忍的人。她忽然觉得因该离去,这个男人不是她想象中的英雄,只是一个头脑简单的屠夫罢了。
想着想着她竟不知不觉的走向了马厩,她的坐骑,一匹白色的西域马正在静静的咀嚼着草料。虞姬孤独的看着自己在昏黄的灯火下的影子,那影子被摇曳的灯火拉长挤压。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项羽的样貌但已经不是那么质朴刚毅,虞姬觉得她所熟悉的这张脸。有着说不出的残暴凶恶,于是虞姬解开了缰绳。准备一跃而上,逃离这个污浊的泥淖,逃离那个暴戾的男人。
他是一个恶魔,虞姬凄凉地想道。
然而在虞姬的心里有一个更强大清晰的声音,对虞姬说道,或者说在为项羽求情。虞姬想起项羽对他的种种好处,想起了在关中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一幕一幕浮现在心情烦乱的虞姬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剪不断,理还乱。
虞姬忽然毫不相干的想起了,自己是嫁给项羽的,忽然毫不相干的想道:也许自己才有能力挽救项羽的灵魂,是他不至于永远沉沦在地狱。虞姬想到此处,忽然有一种悲壮的牺牲的感觉。同时虞姬悲凉的意识到自己是真正地爱上项羽了,为他的简单单纯所陶醉,被他的凶狠残暴所诱惑。
项羽这样一个人格分裂的男人,但他令虞姬无可救药的爱上了,虞姬虽然想离开项羽,可她确实拔不开脚。就这样简单地一走了之,虞姬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