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死无葬身之地,要不威无不加,人生只是场赌博,是勇敢者的游戏。
李斯同赵高不一样,李斯是个杰出的政治家,而赵高却还是个险恶的阴谋家。赵高想的只是眼前个人的利益,而李斯则看得更远一些。他走出赵高的大帐,看着下午炙热的太阳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
今后恐怕不仅是他李斯的个人安全难以预测,而且帝国恐怕要也要进入到风雨飘摇的时代。
要清洗的人很多,足足有二三百人,如果算上他们的家族,要杀的人将数以千计。李斯想道这里,痛苦的叹了口气,便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这些人都将要由他,李斯来下令杀掉!
明天还要继续的巡游,就像始皇帝还没有驾崩一样,所以李斯回去后喝了些酒便昏昏沉沉地睡了。
派去榆林郡的使者已经出发,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估计一个月后使者就能带回消息,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当那时才能知道这场角逐的胜利者!
……
扶苏在自己的临时馆舍里,正在慢慢的看蒙恬带来的最新军报。而蒙恬则对着一副巨大的地图仔细的看着。
这幅地图很简陋,但却是当时最好的地图。
现在长城的最西端,已经修到河西的甜水井以西。位于山丹的军马场已经初具规模,蒙恬决心开发帝国自己的骑兵部队。弩机虽然能够有效的防御匈奴骑兵的冲击,但是随着战线的拉长,后勤补给渐渐的成了问题。而且机动性不够,西北太大了。
作为帝国的首席将军,蒙恬越来越意识到骑兵的重要性。他来公子扶苏处,就是为了劝说扶苏。希望他能够上书皇帝,阐明骑兵在未来战争中的重要性。而且骑兵部队一旦建立,好处有很多,首先长城的工程量立刻就能减下来。不用想过去那样成段的施工,而只要在水源附近建立碉堡即可。这样必然省下大量的人员物资,能够补给到现役部队中。现在他的部队,既要寻找机会歼灭匈奴的轻骑兵,又要保护后方与半后方修筑长城上的顺利。种种勤务令他的部队不厌其烦,而且正如刚才说的随着战线的拉长,蒙恬能够抽出来的兵力越来越少。与此同时随着眼看着胜利一步一步的接近,蒙恬本人的野心也越来越大了。
原来世界上不只是中国与四夷,还有更多的国家,和更奇怪的人种。听说在极西的地方,有大秦国(东罗马帝国)。那里的人金发碧眼,身高过人。
这一切蒙恬是听通译讲的,尽管通译本人也没有见过大秦国人…
总之到目前为止,蒙恬的对外战争一切顺利。
就在这时候,突然听到有人传报——皇帝的特使来到了。蒙恬和扶苏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但他们很快的恢复了镇定,因为自以为没有做什么有愧于朝廷的事。
皇帝的特使被扶苏、蒙恬亲自引了进来,一路上他一言不发,表情阴沉木讷。看到如此的使者,扶苏和蒙恬心中便有了些许的不安,但扶苏还没有认真地去考虑到底发生了啥事。而蒙恬却有更加不好的感觉,再加上他和蒙毅约好了,每半个月都通信一次。可是这一个月来没有收到蒙毅的书信,现在又来了这么一位黑着脸的特使。
所以,蒙恬现在已经确定了,朝廷必有大事发生。
当钦差读完诏书,扶苏悲愤的接过诏书,看了又看,眼中甚至流出豆大的泪珠。他痛苦地想道:父亲终于决定了继承人,终于厌倦了我的忠言。
蒙恬不甘心地听完了诏书,又从扶苏手里接过诏书反复地阅读着,企图读出更多的含义,或者找到不合乎逻辑的证据。
他想:万岁不是疯了,就是已经去世了!
钦差读完诏书,冷冷的看着两个人,既不说话,也不离去。
扶苏看着蒙恬,又看着钦差,终于将腰中的宝剑抽了出来。蒙恬不由得大惊起来,喝道:“监军,不可如此!”说着抽出了宝剑,跳到钦差面前,一把薅住他的领子,呵斥道:“陛下现在如何?快说!”
扶苏看着蒙恬,连忙呵斥他道:“蒙将军,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蒙恬并不听扶苏的话,他薅着使者的领子,将他推到一个柱子上并用宝剑顶着他,说道:“快说,陛下现在如何?”那使者并不做声,只是闭着眼睛,一语不发。
蒙恬更加的生气,他用手中的宝剑指着使者的喉咙,大声地气急败坏的威胁道:“快说,不说老子宰了你!”说着又加了些力气,那使者的喉咙甚至流出了一点点血。使者还是一言不发,只是用头靠着柱子,依旧闭着眼睛。
蒙恬一时无计可施,他看了看扶苏,又看了看使者。心中转过无数的念头,终于大喝道:“老子宰了你!”说罢将手中的宝剑高高举起,准备一剑杀了那使者。而就在他准备刺杀时,后面传来扶苏冷冰冰而勉强的声音,说道:“蒙将军,不必了!”
蒙恬听着扶苏的声音不对。连忙转过头来。但他看到的是:扶苏已经将宝剑插入到自己的腹部,鲜血不停地喷涌而出。扶苏看到蒙恬一脸悲愤的神情,淡淡的笑了笑,又将手中的宝剑一划。便一言不发的摇晃了几下,倒了下去。
蒙恬忙将手中的宝剑丢到了地上,跑了过去抱着扶苏的尸体大声的哭泣起来。
那使者一声不吭,慢慢地捡起了蒙恬丢在地上的宝剑。走了过去,他将宝剑的剑柄给了正在嚎啕大哭的蒙恬,酸溜溜的说道:“怎么啦!公子都去了。您还不追随公子一起去呀!”然而蒙恬抱着扶苏的尸体,只是大哭。而毫不理会使者递过来的宝剑,于是那使者嗤笑了一下,说道:“那我就送大将军一程。”说罢掉过宝剑,用力向蒙恬刺了过去。而蒙恬并不理会使者的语言,只是大声地剧烈地哭泣不止。
最后,这哭泣终于停止。
十几天后,皇帝的队伍依然巡行在回来的旅途中,所到之处散发着恶臭。原来皇帝的尸体已经腐败,然而李斯、赵高们却对外声称皇帝极喜欢产自山东的腌渍鲍鱼,所以令大臣一人带一篓子。
虽然大家都是说不出的疑惑,但是谁也不敢多问,更不敢多想。
李斯和赵高焦急的等待,等待派往公子扶苏处的使者回来。
有一次阳城陈胜在主家的田地耕种,累了便一起休息。当时陈胜累得要死,他一边捶着自己的腿一边哀伤愤慨的说道:“我们中的谁,若是将来得了富贵,不要忘了在座的朋友!”这话引起了当时所有人哈哈大笑,说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咋可能有富贵,恐怕天上下金雨也轮不到我等!”
于是陈胜看着那些笑得前仰后合的同伴,不由地冷笑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于是,又引来更大的笑声。
地主闻听了这话却大吃一惊,从此对陈胜留心起来,还提拔他做了管工。
但是陈胜依旧没有富贵起来,虽然过得比过去好些,至少在也不用下田做活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所有的哀痛悲伤、欢欣鼓舞都慢慢的沉淀发酵起来。直到某一天传来了一个大消息,在这个乡下地方才有了些微澜死水。比如公子扶苏被始皇帝赐死,或者说被二世皇帝赐死。又说朝廷发生了剧烈的动荡,仅仅宗室就被杀掉了十二位公子、十位公主。被牵连的官人,数以百计,连带着的家属数以千计。这还不算发配充军的,罪不至死的。
但是这又能如何呢?但对老百姓来说都是一样!还是没有尽头的赋税,还是没完没了的劳役。陈胜得知这些消息,心里有了些憧憬和向往,他想道:“始皇帝死了,又杀了这多人,天下恐怕要大乱了!”但是在陈胜生活的小小的圈子里,没有人能同他谈论这些事情,也没有人敢和他谈论这些事情。
日子过得很苦,陈胜很孤独。他既没有妻子,也没有朋友,一无所有。尽管这样,也掩饰不了陈胜的骄傲。这个一米九的彪形大汉时常洋洋得意地走在人前,因该说是看起来洋洋得意的走在人前。
秦二世杀光了所有的政敌,并且据此认为自己可以从此高枕无忧了,所以一如既往的继续发动劳役。阿房宫没有完工,长城没有完工,始皇帝的大陵没有完工,胡亥还想继续先人的伟业…
所以这个两千万人口的国家的领袖,不惜发动两三百万人的劳役。但他忘了自己不是父亲,那个伟大的始皇帝。但他还是执迷不悟,继续做着父亲做起来也很是艰难的事情,而且他不知道父亲为啥这样做!他比始皇帝更加暴戾的对待自己的臣民,但他不知道始皇帝的成功是不可复制的。
这一日陈胜正带着一群人在田里劳作,一个家童跑来对陈胜说道:“陈胜!陈胜!老爷叫你去呢!”
陈胜便去了地主家,地主微笑地看着自己的佃户,说道:“陈胜,这次乡里要出徭役,你去吧!”说着地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这次催的急,要的人特别多,实在没办法用钱摆平了。只有抽你去了!”陈胜并没有悲伤,甚至是有点愉快的说道:“是!”这种态度令地主有些吃惊,于是他接着说道:“我已经花钱给了来的特使,你去了可以不用干活,做屯长就好了!”陈胜更加愉快了,甚至有些摩拳擦掌。
又说了一会儿话,陈胜便躬身告退,在临走的时候,地主亲自送陈胜到门口。在哪儿,院门口处,地主对着即将离去的陈胜忽然没头没脑地说道:“苟富贵,勿相忘!”
陈胜听了这话,一言不发,只是向地主深深的鞠了一躬!
这次阳城一共出了九百人的劳役,陈胜告别后就直接去县里报到,大部分人都还没到,只有陈胜这样的光棍汉才能做到说走就走,他从倨傲的特使那里得到差遣,正准备离去完成任务。
然后他注意到一个仪表堂堂、身高九尺但衣衫褴褛的农夫含笑看着他。他便匆匆的向那个汉子拱了拱手,便欲离去。谁知道那汉子竟然上前深深的鞠了一躬,说道:“长兄是陈胜吗?”
陈胜回了一个礼道:“正是在下,老兄有何见教?”于是那汉子自我介绍道:“那就对了,我叫吴广,是这次的副屯长,今后还望哥哥照顾!”
陈胜不知为何对眼前的这个汉子生出了好感,说道:“客气了,兄弟!今后还望兄弟多多助力。”
两个人都有些惺惺相惜,彼此的好感似乎与生俱来。
于是陈胜说道:“兄弟,一起喝些酒如何?”吴广一点也不客气,他连声说道:“正是,正是,正要与老哥喝上一杯!”
两个刚结识的朋友就这样,携手一起,奔向了路边的一个小酒馆。菜很简单,只有些牛肉,米酒倒是很多,有一坛子。可惜酒的力气太小,但是买不到好酒,也没钱。
最后两个人半真半假的醉了,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该说的话。店里的老板、店伙听了这些话都躲得远远地。
喝完酒以后就只是头晕,陈胜与吴广分开后就回到了自己破草屋里。喝了杯水之后,他躺倒在炕上仰望着天花板,眩晕了一阵便睡觉了。
陈胜的房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类似榻榻米的小屋,还有一个火塘,剩下的就是跳蚤,还有几张破棉絮。但是陈胜睡得很好,一个人扯着嗓子打呼,偶尔才会翻个身子。
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还会怕失去些什么呢?陈胜就是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人。
所以他不光睡起来安心,而且做事狠辣,不计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