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珑并没有留在祁府吃早饭,他赶紧赶到知府衙门。到衙门已是气喘嘘嘘,他必须在那几个人离开前再次回到祁府。到了衙门并不见凌知府,一问衙役才知道他刚出去,而且还带走了所有衙役和驻守漠州城的士兵,而那个衙役是留下看衙门的。至于做什么去了,那个衙役也不知道。他刚喝下几口茶,休息了一阵,准备等凌知古回来,但是盏茶工夫过后,陈文珑实在等不下去了,他嘱咐那个衙役道,如果凌大人回来了,就让他带人赶紧去祁府。
他出出了府衙,往祁府走来。
走过一个巷子,看到林丽华在前面走,忙追上几步,林丽华见到他,说道:“我刚去查了一下,那个绿筠散人查到了。是齐贤书院的一名先生。此人正如你所说,他曾经作过大少夫人许宛蓉的老师。后来夫人嫁到祁府,他便离开许家另谋生路,现在齐贤书院教书为生。”
陈文珑问道:“那他昨晚去过祁府没有?”林丽华道:“他本打算去。但他昨天白天在街上遇到大少夫人,所以就没打算再去。”林丽华说这句话时,陈文珑突然想起,昨天大少夫人许宛蓉确实出去给他丈夫买药了,说不定顺便还去见了这个绿筠散人。
林丽华接着说道:“他说前天,也就是祁文镜死的那晚他去过祁府,他在后花园里等了好久,但是不见有人来,觉得奇怪,就跑到后院去看个究竟,突然被人发现,他拔腿就跑,之后再也没敢去。”原来祁夫人那晚给祁文镜送汤时看到的人影是他。
陈文珑突然想起了那晚他在后园见到的黑影,沉吟道:“我明白了。那天晚上,大少夫人不是没去,而是因为之前出了祁文镜的事情,她不敢在这风口浪尖上再去幽会。但是等所有人都睡了,祁府安静下来之后,她才去赴约,可惜对方早已离开。不巧的是,那晚她出去刚好被我碰到了,而且在后园留下了一串女人的小脚印。”
话语一停,陈文珑又道:“他们之间真有私情?”
林丽华摇头道:“这倒不是。大少夫人娘家这几年家道沦落,每况日下,一天不如一天,渐渐到后来生计都难以维持。那白秀才也就是那个绿筠散人,当年落难之时,是大少夫人一家收留了他。所以白秀才感激他们的恩德,便用自己教书赚来的钱,救济他们一家人。可是他那点微薄银两,自己生计都无法维持,对大少夫人娘家一大家子人也根本起不了多少作用。”
陈文珑道:“他们为何不像祁府求助,毕竟祁府是他们的亲家。”
林丽华道:“她的娘家何曾不想向祁府求救,可是每次来都被祁府的人拒绝,所以无奈之际,白秀才便想到了嫁入祁府的大少夫人。可是,祁府门规非常严,平时不让女眷轻易出门,更不会让接触外人。他根本见不到大少夫人。于是,他便想出了这个注意,他买通大少夫人身边的丫鬟,将信带给大少夫人。每次见面,大少夫人都会将他每个月零用钱交给白秀才,让他去救济她的父母。”
陈文珑道:“你相信他所说的话吗?”
林丽华道:“我起初有些怀疑,但是经过调查,他所说属实,他昨晚被几个人拉去喝酒了,那几人也都作证,而且他昨晚确实喝多了。而大少夫人娘家也如他所说,果真家道败落,他时常救济他们也是不争的事实。”林丽华语气微停,然后说道:“更重要的一点是,他根本就没必要说谎,因为他活不了多久,他得了严重的肺痨。”
陈文珑叹息:“真是没想到会是这样啊,这样的幽会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如果昨晚他没去赴会,也就不可能杀了大少夫人,那么是谁杀了大少夫人呢?”语气一停,双问林丽华,是否知道凌大人去哪儿了,林丽华摇头表示不知。
“先不管这么多了,没有时间了,快去祁府,要不然他们都要走了。”
两人直奔祁府。
祁府内大厅内,下人们忙着布置葬礼的事物。祁府是漠州有名的富户,这次请了七七四十九个道士,准备在案子结束以后,作七天水陆道场,以超度亡灵,院子里人来人往,很是忙碌。
大厅门口,纪钟等人都已收拾好行李 ,向祁志伟告辞。几人中除了赵伯年是因为年纪大,乘马车,其余几人都是骑马。此时,马已从马厩中牵出。
祁志伟道:“本打算让几位大人多留几日,等家父家母葬礼过后,再行离去。但诸位大人公务繁忙,执意要走,小侄也不好阻拦。路上吃的干粮净水,我都已准备好。恭请几位上路!”
赵伯年眯着小眼睛道:“这几日有劳贤侄了。我们这就走。”纪钟翻身上马,道:“祁阁老之事,还望公子节哀。”梁中棠也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就纷纷上路。
就在众人刚要出门时,外面传来声音:“几位大人暂时还不能离开。”话音刚落,陈文珑和林丽华举步而入,挡在了四人面前。纪钟骑在马上,以鞭指二人道:“你们干什么,我们为什么不能离开?”
林丽华毫无畏惧之色,朗声道:“请各位大人回去。”梁中棠不听则已,一听勃然大怒道:“让我们回去?真是岂有此理?你一个小小的捕头也敢对我们发号施令,你让我们回去,我们就回去?我告诉你就算是他小小的漠州知府来了,我也照走不误。给我让开!”
这时门外传来声音:“是吗?”
话音刚落,十几个衙役鱼贯而入,挡住了去路。接着漠州知府凌知古,跨步而入。见了几位大人,拱手笑道:“几位大人既然来了,何必要急着走呢,再呆几日也无妨啊?”
纪钟冷冷道:“凌知古,你搞什么名堂。我们还要急着回京处理公务呢,倘若因此耽搁了事情,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凌知古笑道:“都来了这么多天了,何必要急在这一时半会儿呢。诸位难道就不想听听我们对于这件案子的见解?”
赵伯年本来已经坐在了车厢,此时听到人说话,他掀开帘子,就看到凌知古,后面是衙门的众捕块和陈文珑。凌知古的话他是听得一清二楚。他决心已定,今天必须离开祁府,所以当他看到有人挡住去路时,也非常生气。他瞪着一对豆眼,不耐烦地说道:“凌知古,这查案是你们的事情,与我们何干,赶紧让开。”
凌知古仍然没有动怒,显然他今天心情不错。他还是恭恭敬敬地说道:“赵大人说得固然在理。但是别忘了,在祁员外这件案子中,几位大人都身陷其中,与其有联系,在没有结案定谳之前,都不能离开漠州。若要强行离开,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一招手,四名持刀的衙役踏步而前,虎视眈眈。
梁中棠大怒道:“凌知古,你想造反吗?”凌知古道:“造反不敢,只不过请几位大人回去,一个时辰足矣,如何?”
四人尽管位高权重,但身在边陲漠州,手无兵权,倘若真动起手来,哪里是凌知古的对手。心里想,暂时忍耐一时,等回京之后,再找他算帐,到那时就由不得他了。既然这样,他们也想听听凌知古对这件案子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