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向马励抛过媚眼的张小五，给马励送过秋波的燕小六，在马励离职之后，对待马励的态度都发生了明显的转变。
马励：“能借我点钱吗？我有急事要用。”
张小五：“我三姨妈家的二表嫂家的大表哥结婚买房，我的钱都借给他了。”
马励又换了个人：“能借我4万块钱吗？我会尽快看还你。”
燕小六：“马励，你还不如跟我借400万，反正不管是4万还是400万我都不会借，但这样听起来还显得我没那么不仗义。”
马励黯然放下电话，在这个热闹的城市里，每个人看起来不是温情脉脉就是热情似火，前提是，你不跟他借钱。
“怎么样，借到钱了吗？”易至强结完帐，远远地走过来。
马励收起电话，脸上带笑：“放心，不是还有时间吗？该给的我一定给你。”
“那成，就按照计划，明天你去调查一下市场，我去办剩下的手续，后天我们办公室碰头。”
“好。”
马励洗完澡回到卧室时，杨随意正躺在床上在刷微博。
“励姐，你工作的事儿怎么样了？你是搞定于总了还是搞定如花了？”
马励打开电脑，淡定地说：“我辞职了。”
“啊？太突然了，人家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杨随意震惊地坐起来，励姐从来对如花的态度都是“忍无可忍，从头再忍”，这次怎么就忍不了突然揭竿而起了呢？她是多么在意这个收入稳定的工作的啊！
“这个工作都做了快三年，你不觉得可惜么？”杨随意惋惜了一下，看了眼马励淡定的表情很快又乐观起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肯定能找到比这更好的工作！再说终于可以逃离如花的魔爪，我都替你感到高兴！下个工作你还打算做市场营销吗？就凭你的能力和资历，随随便便换个公司肯定工资比现在高！”
马励停下手，转过身正色说：“不，我打算自己创业，跟我一个朋友一道。”
“哇！”杨随意夸张地跳起来：“励姐，你太酷了！创业欸！你什么时候决定的？准备做哪方面？你还需要人不？要不也带上我吧！我可不是为了挣钱，我是想要做一个见证伟大企业诞生、发展、壮大的目击证人，等我老了跟我的子孙后代说起来，那我得多有威信啊！哈哈哈……”
还没等马励说什么，杨随意自己已经嗨了。
马励被杨随意夸张的样子逗笑了，“随意，我的创业都还没开始，你就这么有信心，相信我一定能够成功？”
杨随意双眼发亮：“当然！别人我不了解，但是我坚信只要励姐你去做，就一定会成功！我不是早跟你说过吗，我佩服你，就是因为你身上那种一往无前永不言败的气势，我相信不管崇山峻岭还是是泥泞沼泽，没有路你也会开出一条路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你就是有那股狠劲儿，你这样的人不成功，还有天理吗？”
马励大笑，抱住杨随意：“随意，你真好，谢谢你对我的信任。”
杨随意摩拳擦掌：“真的励姐，你要是创业，我愿意辞职跟你一起干！我杨随意说话算话，决不食言！说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马励回到电脑桌前坐下，转过椅子：“随意，我现在前途未卜，不能答应你什么，但是我向你保证，只要我能确定公司有前途，我就请你过来！”
杨随意激动地在地上转了两圈：“好，一言为定！对了励姐，你创业不是缺钱吗？需要多少，我来帮你想办法！”
马励叹了口气：“说起来我真是太穷了，毕业三年，底薪三千块，存款三位数……钱到用时方恨少啊……我去问问看，知秋说不定有存款。”
“创业？”原知秋顾不得脸上的面膜，语气嘲讽：“马励，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挺靠谱的人，怎么这就开始急功近利了？穷疯了是吗？你看看你自己，没有资源没有经验，更没有钱，这么草率的创业，不是狗急跳墙么？”
马励抬眼看向原知秋，眼神坚定：“知秋，一方面我已经被逼到墙角，除了奋力一搏别无选择；另一方面我认定了这是个绝佳的机会，不做我会后悔终身。我不是征求你的意见，我只是问你，作为朋友，你有没有两万块可以借给我。”
原知秋想也没想就拒绝：“马励，正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明知是火坑还要跳下去。更何况，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舍不得你拿去打水漂。”
马励看着原知秋。
原知秋不甘示弱，回望过去。
马励开口：“我知道了。知秋，不是每个人都必须活在别人的肯定中，谢谢你的意见，和冷水。”
第二天一早，马励就出门了。
杨随意午休的时候给家里打电话：“爸爸，想我了没？我妈最近欺负你了没？”
杨父的声音蕴满了宠溺：“随意啊，我和妈妈都很想你。你妈最近有点感冒咳嗽，不过现在好了。我看天气预报说北京最近要变天，爸爸妈妈不在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吃的怎么样？工作累不累？什么时候能回来？”杨父絮絮说了半天家长里短，杨随意不禁头疼，打断父亲的话：“爸，我都挺好的，跟表姐一起住，吃的也好。就是……”
杨父自顾自说着：“随意啊，如果北京太累就回来吧！家里什么都有，也不指望你挣的那点钱，你要是怕回家找不到好工作，爸爸养你。爸爸妈妈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怎么舍得你在外面吃苦？你就我们这一个爸爸一个妈妈，你难道就不想跟我们在一起？你看五楼你吴伯伯家的女儿都生了小孩了，爸爸每天看到他们在楼下遛弯都眼热，觉得自己好孤单好凄凉，随意，你还是回来陪我们吧！”
杨随意对天翻了个白眼，老爸每次哄自己回家用装可怜这一招，没一次成功还乐此不疲，真是老顽童。
“爸——你不要每次都叫我回家，我在北京好着呢！”杨随意直接说出目的：“就是最近手头紧，换季要买衣服，我又想换台电脑，您给我汇点钱过来吧！”
杨父终于醒悟：“我说怎么就想到给我打电话，原来又没钱了！”马上语气就变了：“杨随意，你既然自己非要留在外面，你就必须自己解决问题！”
杨随意撒娇：“爸，亲爸，亲亲好老爸，难道您不疼我了么？就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您还不答应？”
杨父无奈，压低声音说：“你妈说不能再给你钱了，等你在北京活不下去，自然就回来了。我得听领导的话啊！再说你也知道，咱们家掌握财政大权的是你妈，我手里没钱啊！”
杨随意：“切，您别蒙我，您要是不给我汇钱，我就把您QQ好友里有个王阿姨的事儿告诉妈妈！还把您斗地主输了钱的事儿告诉妈妈！还把您私藏小金库……”
“行行行……”杨父急忙打断杨随意的威胁：“你要多少？”
“4万。”
“什么？”杨父激动地提高声音，“你把那些事告诉你妈吧，我没有。”
“没有您也别急啊，老同志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杨随意退而求其次，“2万，2万总没问题吧？”
“就一万，要就要，不要拉倒。”老杨同志也生气了。
“成交。”
马励已经在这条偏僻的小马路边坐了半天了。
这条路挨着京城著名学府，只不过因为附近高大的建筑太多，马路的入口被挡住了一半，非常不起眼，以至于即使紧邻着居民区，它也显得十分冷清。
路边有一个烧烤店、一个面包店和一个发型屋。
这是马励选的第一个切入点——有发展潜力的地区，相对稳定的客流量，以及，急需宣传的商家。
马励大学的时候为了赚取学费和生活费，在学校里卖过手机卡，做过超市收银员，还组织过旅行团，是以十分了解大学生的购买力，以及他们追求时尚和流行的态度。团购，不正是新鲜的生活方式吗？不难想象它将很容易就成为学生当中的流行风尚。
马励坐在马路牙子上，拿着自己的万能笔记本边观察边记录，直到肚子饿得受不了才想起该吃午饭了。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坐麻了的腿，走进了面包店。
杨随意刚挂断电话，又有电话进来，来电显示是——成磊？杨随意瞪大眼睛，自己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存了他的电话？
“喂杨随意，你刚跟谁打电话那么久？”成磊上来就兴师问罪。
“你管得着吗？”
“我怎么管不着？我在追求你，你最好给我专一点。”杨随意给气乐了，这家伙真把自己当李泽楷了。
“你算老几啊，你追我我就得对你专一？这是追求人的态度吗？再说了，你以为全世界都你妈啊？都得围着你转，都得惯着你？”
成磊语塞，半晌说：“杨随意，出来玩。”
“不去，本小姐上班很忙的，你去找你的小伙伴玩吧！”
“我的小伙伴都去欧洲了，我因为要参加婚礼，再说欧洲也去得腻了，所以落单了。我现在很无聊，你出来陪我玩。”
杨随意心想这家伙可真能吹，还欧洲，他恐怕连苏州都没去过吧！
“我没空，你要是实在无聊可以上网看看A片搞搞基，毛主席说一个人低级一次不难，难的是一辈子保持低级趣味从不高级，就我观察你就是这种人，请坦然面对表扬，不用客气。”
“哈，杨随意，”成磊不气反笑了，“那我看上你了，这是证明我低级还是证明我高级？”
这次轮到杨随意说不出话来。
“出来吧，杨随意，我知道有个地方做的炒肝特好吃，绝对不低级，我请你。”
左右无事，找个人斗斗嘴也算是个消遣，杨随意这次并没太过矫情，爽快地答应了：“好吧，既然你这么心诚，今晚就给你个接近女神的机会。”
“大嘴烧烤”的老板姓南，高大威猛，平头短须，操着一口标准的京片子，带着八旗子弟特有的满不在乎和涣散感。
这是马励选择的第二个商户。
“你说的这种模式我也觉得挺好的，但是我现在的客流量正好够支持我的日常开销，人太多吵得我脑瓜仁疼，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了，我又不想进世界500强。就算是谈恋爱也得讲究个你情我愿吧？你应该去找内些个快餐店啊火锅城之类的主儿，他们就不怕人多，一准儿欢迎你。”
马励并不相信他的说法，哪个开饭馆的不想客似云来？想清静的话开个书店好了，不但顾客少，而且还安静，何必操这些个心。于是继续说服教育：“南老板，就算您不想扩大客流量，难道您也不想增加知名度吗？我知道您的目标客户是小众消费者，但是全北京的小众加一起，也不算太小了。您看您的店名，是不是寓意着嘴大吃八方？想要招待八方来客，就必须打出您的知名度。到时候，您要是觉得这个店客人多了太吵，您开分店嘛！总有个清静的地儿给您呆着。”
南老板拿起桌上的夹子“咔嚓咔嚓”地夹开一个核桃递给马励，然后继续“咔嚓咔嚓”地给自己夹核桃，半晌没有说话。
马励没有吃那个核桃，继续游说：“反正您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等我们的活动做完，我们是按照您接待的消费者数量给您结算的，有一个算一个，有一万个算一万个，您对我们不满意了，下次不接我们的活不就完了吗？”
南老板盘算了半天，问道：“你们网站现在有多少注册用户？成功做了多少次活动？几天回款？”
马励没敢说自己的公司还没注册完，网站还没影子，只是解释道：“我们也是第一次做餐饮类的团购，这些情况并没有历史数据可以参考，但是我们现在谈的只是个意向嘛，您如果同意，咱们两家可以一起努力，共同进步，合作双赢啊！”
南老板站起身，笑着说：“哟，我今儿总算是见着勇敢的了，合着您拿我当试验品了？您以为给我指一条不知道是吉是凶的路，我就得毛主席挥手我前进，朝着你TM都不知道是哪儿的方向跑步前进？”说着拉起马励，“去去去，我现在没工夫搭理你这茬，等你们真有了实力再来找我，别浪费我的宝贵时间。”说着把马励推出门去。
马励苦笑着摇了摇头，做业务被人赶出门这个经验还是第一次。低头一看，手里还攥着南老板给的核桃。
“是你把你号码存我手机里的吧？”杨随意决定先发制人，一见面就对成磊质问。
“对啊！”成磊非常坦然，“而且我还看了你的短信，要不怎么知道打到你姐那里能找到你？”
面对这样的理直气壮，杨随意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像连生气都是多余。
“你先占个座，我去排队。”成磊找的这个小店还是供销社时代的经营方式，先交钱领票，再自己排队去窗口凭票取菜。
杨随意找个位置坐下，看着周围穿梭着穿老北京服饰的服务员，觉得挺有趣。视线再移向正在排队的成磊。
成磊这个人呢，虽然长得难看点，也不是全都是缺点的，至少，眼光还算不错。比如追求自己呀，比如找吃的呀，品味还是值得肯定的。杨随意如是想。
“怎么样，我说了味道绝对正宗，没骗你吧！”成磊邀功。
“嗯，的确不错，”杨随意满足地摸了摸肚子，“小成子，你伺候得老佛爷很高兴，看赏！”说着把餐巾纸卷成一团扔向成磊。
成磊躲开，“别闹了，杨随意。你还没告诉我，今天上午你跟谁打电话啊？”
杨随意瞥了他一眼，“关你屁事啊？”
成磊用非常严肃的语气说：“当然关我的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说真的，我都忘了问你，你还没有男朋友，对吧？”
杨随意顿时升起一种被人紧张的虚荣感，故意慢悠悠地说：“男朋友这种东西，是要讲缘分的。不爱我的我不爱，爱我的人又都不可爱，”说道这里，还故意深深看了成磊一眼，“唉，泱泱大国，煌煌帝都，找个合适的男人怎么就那么难呢……”
成磊又露出那种痞痞的笑容：“找我啊！不是我自吹自擂，我绝对能做你的二十四孝好男友，出门我帮你拎包占座，进门我为你排忧解难。你再看看咱这体格，这身肉，绝对冬暖夏凉啊！抱着我睡都不用空调！”说完还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
杨随意“扑哧”一笑，这人还挺勇于自嘲的。想起最近这些事，杨随意眼珠转了转，“好，你说能为我排忧解难，现在我就有一桩难事，你能帮我吗？”
成磊把胸脯拍的山响：“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需、要、钱。”杨随意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
成磊闻言，眼神变幻，半天没有说话。
杨随意心中冷笑，呵，这就是男人，一提到钱就原形毕露了。她也不说话，盯着成磊，就看他准备如何下台。
几分钟后，成磊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吐出两个字：“多少？”
杨随意有些意外，还以为成磊准备火线撤退了呢。
打量了一下成磊的破T恤，估摸了一下他的上限，杨随意试探着说：“一万。”
成磊听到这个数字后的反应实在太奇怪了。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想笑，又像是讶异，还夹杂着一些欣慰，混合成一种奇怪的尴尬。
“不至于这么困难吧？看你那脸跟便秘似的……”杨随意嘀咕道，“我知道你也不宽裕，就是没有，我也不会笑话你的。”
杨随意以为伤到了成磊的自尊，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有，”成磊终于回过神来，眼神晶晶亮地看向杨随意，“我刚好有一万，你先拿去用吧！要不要我现在就去给你取？”
“要！”杨随意也不客气，“假如不影响你生活的话。”
成磊看着杨随意笑得温暖：“不会，门口不远就有提款机，你等我一会儿，很快。”
成磊取了钱，转回到小店的时候发现杨随意已不在位置上，“咦，人呢？”
“这儿呢！”正东张西望间，杨随意远远走了过来。
“哪，给你。”杨随意把手中的纸条递给成磊，“你看看行不行？”
成磊展开纸条，上面写着：
借据
今有杨随意向成磊借款现金壹万元整，一年内归还。
立据人：杨随意 身份证号：XXXXXXXXXXXXXXXXXX
2010年10月9日
纸条上还印着“北京东城小吃”的店名。
原来杨随意刚才是去吧台借纸和笔写借据去了。
成磊仿佛愣怔了一下，转而笑起来，珍而重之地把这张纸条放进钱包，“我可得收好了，这可是重要证据，你要是到时候赖账我可是会追到天涯海角去的。”
杨随意不屑地哼了一声：“瞧你那点出息，就这点钱我至于吗？还天涯海角，你以为是私奔哪？”
成磊仿佛心情很好的样子，把一万块钱递给杨随意，“你要是邀请我私奔，我绝对舍命相陪。喂，钱收好了，可别丢了。”
杨随意心中腹诽，一万块钱还这么紧张，真是没见过钱！
还是小心把钱放回包里，然后抬头对成磊声明：“虽然跟你借了钱，算是欠你个人情，但是你不要多心，这并不代表我答应了你的追求。”
“我知道，有句话叫：革命道路既远且长，咱也不能挟恩图报。但我还知道一句话，叫：烈女怕缠郎。杨随意，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