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纵心里是满满的收获，一份绝版的妖族功法，比自己得到归真境的功法更加得值。
不知道丢入融合池能不能融合成更高级的妖族功法？
这个念头在脑海一闪而过，继而石沉大海。
融合是随机的，试想曾经丢入大量剑术和刀术，最终还是让峨嵋刺占了主导，变成被命名为【影刺】的一招。由此不难猜测，一份如此重要的功法经过融合，极可能变成一篇烂大街的人族功法。
“只能这样传承了，反正有它……”
凌纵得意地瞄了瞄手帕，忽然，他发觉洞穴的光线变暗了。不是火把熄灭，而是洞外的光被什么挡住了。
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衣着宽松的少年站在洞口，他呆愣的看着自己，就像见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是谁？”凌纵发问。
白婷也拉起白毅，警惕地看着眼前的陌生少年。
少年呆呆的张了张嘴，苍白没有血色的面庞逐渐流露激动，他颤颤的说：“我、我听懂你说的话。”
“虾？”凌纵表情非常丰富，他想象过无数可能，但绝对没想过是这样的回应，他不由问：“你什么意思？”
“阿来，见到同类。”少年露出亢奋之色，多少年了，记忆里面的声音终于有了相同的语言。
他激动的冲过去，就像要抓住生存下去的唯一希望，然后，死也不放手。
刷~
见到这少年像风一样奔过来，凌纵想也不想，就刺出了峨嵋刺。
凛冽的光芒一闪即逝，然而，从来都没有失手的【影刺】却落了个空。
眼前的少年就这样诡异的消失了，就像懂得隐形一样。
“后面！”
白婷传来急速低呼。
凌纵想转身，但是已经迟了。冰冷的东西贴住自己的背脊，就像冰块。是的，紧紧贴着，耳边响起激动而又好奇的声音，也一如寒冷的北风，毫无温度。
“同类，为什么暖？”
凌纵只感到头皮发麻，全身毛孔收缩。
好可怕的速度，好可怕的人！
偏偏【影刺】还没练到家。
【影刺】并不像其它术学那样划分出多个境界，它就只有一刺，一刺就是一招，一招就是一个绝技。它上手容易，特别配合雷属性真气，当真速度惊人。可是这一招的最核心，应该是从各个方向刺出，能从各个角度刺出，不因上下前后而产生阻滞。
但是，凌纵只能正面出手，对背后无能为力。这是体魄柔韧的不足，以前他不以为意，但今天，让敌人贴在背后，再强大的绝技已经失去作用。
凌纵败了，经过短暂的惊慌之后便恢复冷静。
他要杀我，早在一个照面的时候就被杀了。
凌纵没去理会阿来的问题，因为身体暖和是理所应当的，对方捉弄自己而已。
于此。
蛊虫无声无息的粘在阿来身上，可是蛊虫还没有下一步动作，突然肢体一蹬，死了。
白婷满眼恐惧，她见过用护体真气震死蛊虫的强人，但从没见过连真气都没外露，就已经吓死蛊虫的人物。
是的，吓死！她与蛊虫的微弱联系能感知大概。
他究竟何方神圣？
白婷无能为力。
阿来有些好奇的捻起从头发上掉落的蛊虫，瞧了瞧道：“这么冻也有虫子？嗯，虫子好像很脸熟，我们以前见过吗？”
虫子死了，现场也没人回应他。
阿来小心翼翼的收起蛊虫尸骸，继而对凌纵道：“你好，同类。阿来终于见到同类了。”
这一次的说话内容很有条理，凌纵似乎有些懂了，他警惕的踏前一步，缓缓转过身，看着笑容有些僵硬，显然是不经常笑的苍白的脸。
“你，叫阿来？”
“嗯！”阿来重重点头，欢喜道：“好多年没见到同类了……”
说到这里，他挠了挠头：“好多年吗？是从来没见过吧。”
白婷用力按下白毅，继而轻手轻脚的走到凌纵身边，对阿来道：“你一直住在山上？是你的家吗？”
“家？嗯，那块好大好大的石头就是阿来的家，每次睡醒都在石头下面。”阿来如实回答。
“你家人呢？”
“家人是什么？同类吗？你们就是同类。”
……
白婷和凌纵对视一眼，脑海都情不自禁的冒出小孩儿被遗弃山上的情景，还是年复一年，最终撞破脑袋，什么都不记得的那种。
凌纵打量阿来用树皮和布条胡乱搭配的衣服，刚才没留意，还以为是阔袍。
白婷的感情比凌纵大神经要丰富，她母性的光辉在这一刻尽情演绎：“饿了吗？姐姐这里有些干粮。”
阿来打量大饼片刻，放在嘴里一咬，双眼一亮，狼吞虎咽的吞了进去。随后，凌纵又取出一套衣服，让他给换掉。
阿来换了衣服，吃了食物，对眼前的同类愈发友善。他打量空荡荡的洞穴，忽而眼睛一凝，盯着壁上的图案怔怔出神。
凌纵走到他身边，看似随意的问：“你也修真吧？刚才躲开的速度好快啊。”
阿来没有回答，反而上前一步，用手轻轻抚摸石壁的刻纹。
“虎，阿虎！”
凌纵双眼精光闪动，继而问：“阿虎是谁？画着的大猫吗？”
阿来双眼失神，宛如梦中般喃喃自语。
“零邑以东有江河，杨柳垂钓鱼而食，化精怪，祸一方。莽山有赤蛇，灵为食，两相斗，千里泽。终引异虎临，无咎。”
听这一段话，凌纵如遭雷殛。
前两句好熟悉啊，不就是王先生指点的去处吗？
他转头看向白婷，却见白婷只有微微惊讶，并没有太多意外。他不由问：“你知道是什么意思？”
白婷理所当然道：“是呀，这是史书记载的内容呢。”她醒起凌纵是个小白，当即解释道：“这是万年前的故事了，在万妖乱世期间，零邑古城正东方二千六百里，就是现在的郑国边界。那儿有一株柳树成精，它整天垂钓江河里面的鱼儿为食，最终江河的鱼都被吃光了，它不甘心，发动泥石流填平了部分河水，去到江河的上游继续猎食。
那时候，江河上游的莽山正有一条修炼有成的蛇妖，它们打了起来，据说天地为之颠覆，千里皆成泽土，生灵涂炭。后来一头异虎从天而降，把它们都杀了。而这头猛虎的主人，正是昔年左武王的坐骑。”
原来史书早有记载，还以为……咦，不对啊！
凌纵急声问：“柳树成精的地方只有二千六百里？东向的江河不是在郑国腹地吗？”
白婷诧异的看着凌纵，只知道他白，没想到白得这么彻底。她苦笑道：“在一千年以前，莽山下的确有江河，只是后来河水下沉，已经被强人彻底改流了。”
凌纵郁闷的闭起眼睛，脑海里‘沧海桑田’四个大字飘荡不休。亏了早前还花大价钱买来地图，原来只是近代版本。幸好遇见阿来这么一个奇怪的人，不然万里迢迢一场空，到时候想哭都没地方去哭。
他终于明白，自己听到‘古国’两个字为何忐忑不安。
二千六百里！
很近嘛！
凌纵很快就从郁闷中找到调节，他张开双眼，看阿来的眼神愈发怪异。
白婷对阿来道：“阿来，你怎么记起这段史文？”
阿来有些恍惚道：“很久以前听到的，好久了，阿来应该还很小。”他在自己腰间比划了一下。
白婷点了点头，毕竟史书不是秘传，读书人都是人手一本。
她瞥了凌纵一眼，他不是读书人。
凌纵自然感受到隐约的目光，只是他已经决定本色演出，自然面皮深厚，刀枪不入。他大咧咧的问。
“刚才你说的左武王是谁？怎么又是一个王？周王之前的王吗？”
见凌纵的无赖相，白婷噗声笑了起来，她道：“修真者和贵族并非同一个体系，修真者只要突破归真境界，就被称做王。这位左武王昔年追随周武圣王征战天下，事后隐居，世上对他的传说并不少，但对他的后传却不多。只知道他和另一位右武王并称一世双绝，为大周立下不世功勋。”
“王！难怪周王要在王之前加个圣字，原来用作区分啊。”凌纵才思敏捷起来，转而又问：“那么历史上的圣人都是王吗？”
白婷忍着笑，点头道：“是呀，在王者之中只有对某个领域做出巨大贡献的，才能称作圣人。周武圣王有抵御万妖，有开世之功，所以尊称为武圣王。”
凌纵别过脸，不问了。刚才自作聪明的说什么加个圣字来区分王者，到头来，原来‘圣’是代表最高贡献奖的尊称。
越来越白了，以后抬不起头了。
他学着白毅那样轻踢石头，心情无比郁闷。
经过一番准备，凌纵和白婷继续上路，他们问过阿来，愿不愿意跟他们一同离开，阿来兴奋的猛点头。
茫茫雪山终有尽头，当见到山下平川，凌纵等三人都发出震天欢呼。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阿来消失了，仿佛从来都没出现过。
“我们好像还有个朋友。”凌纵很热情的，对每一个谈得来的人都称朋友。
白婷歪头想了想：“好像有，不过不是在上山之前认识的吗？”
白毅接口道：“对啊，在爬山之前，那个大哥哥还背了一段史书呢。”
凌纵点头道：“希望以后有缘再见，我们一定会成为最好的朋友。”
……
一套贵族深衣就放在山顶的巨石之下，在深衣旁边，还有一枚已经死掉的蛊虫。
冷风吹过……
巨石之下，沧海桑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