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喜找到家立所在的心血管科科室时,他正在给病人看诊。
家立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又继续跟病人说话。春喜被孤零零晾在一边,她咬着唇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科室的护士长阿姨见她来,倒是很高兴:“小顾啊,好久没见你来啊!也是,程医生前段时间也不在这儿。怎么啊?找程医生吃晚饭?”
春喜点点头,瞅了眼家立,说:“恩,今天要跟家立约会的。”
春喜声音不大,但是却足以让整个办公室里的人都听见,忽然一瞬的静默。
以护士长所见,这两个人一向以兄妹自称,行径言语也都是兄妹的做派。然而春喜今日竟说与家立约会,实在令人惊讶,难不成……他们乱伦了?
护士长不禁好奇的打量他们二人。
家立伸手指了指他斜对面那张椅子,说:“顾春喜,到那边歇着去,安静一点。”
春喜撇了撇唇,跟护士长说:“您去忙吧,我在这里等家立就好了。”
她坐下来百无聊赖的望着家立身后的窗子,窗外是碧绿茂盛的参天大树,繁茂的枝叶延展开来,遮住了半个窗户,微风佛佛,影影绰绰,落日橘黄的阳光斜斜的照进来,映在家立的半个臂膀上。
家立今日穿了一件白色衬衫,外头套一件浅灰的羊绒衫,随意的披上白大褂,一只手执笔,一只手放在桌上,轻轻捏着病历本的一角,稍稍倾着身子低声同病人说话。他的声音不大,春喜能听见他低沉醇厚的嗓音,犹如天籁,一下一下,在这狭小的办公室里并不突兀,反倒让她霎时觉得安定。
她目光掠向家立神情认真的脸庞,没由来的忽然心跳快了起来。
待家立送走最后一个病人,他脱掉白大褂,春喜正发呆,他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不是找我吃晚饭么。”
春喜怔忡的回过神,摸了摸脸,笑了笑:“哦,是啊!”
家立无声笑起来:“走吧。”
春喜跟着他后面,却没发现家立因为她迟迟没有跟上他而渐渐放慢脚步。春喜想起来她老妈交代的那事儿,她一拍巴掌,从包里拿出电影票:“对了!我妈给了两张电影票,让我们晚上去看电影。”
她翻看了一下场次时间,又说:“晚上八点才开始,现在是……六点多,恩,还来得及。”
家立边走边说:“你不如找田砚砚去看吧。我就不去了。”
春喜捏了捏电影票:“为什么?”
“我要加班。”
“这样啊,太好了,其实我也不想去,刚好啊!要不是我****我,我才不来找你呢。”春喜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恩,那最好了。晚上想吃什么?我只有半个小时。”家立说。
“医院斜对面的龙记,我想吃小馄饨!”春喜喜滋滋的说。
“好。”
吃完晚饭,春喜还是把其中一张电影票塞进家立裤兜,说:“这一张你拿着,不然我妈看见两张票完好无损的还在我这儿,肯定不饶我!”
家立点点头,没有异议,只是嘱咐了一句:“路上小心。”便回医院了。
春喜站在路边目送他离开,她手里拿着剩下的一张电影票,叹气。她没钥匙回不去啊,算了,还是一个人看电影好了。
电影院高朋满座,春喜的周围只有她旁边的那个位置空着。她歪着脑袋兴致缺缺的看着大屏幕闪现的几个大字——《岁月神偷》。
她本无心观看电影,但却渐渐被故事吸引,当她看到任达华饰演的罗父在风雨中保护家人的场景,她早就捂着嘴默默的掉眼泪了。
忽然旁边有一个把她的手拉下来,将一张纸巾放到她的手心里。
她惊的忘记了掉泪,怔怔的抬头一看,灯光虽暗,但是春喜还是一样就看出来是谁,诧异道:“……家立?”
黑乎乎的电影院里,家立轻咳了声,凑近了说:“先擦掉你的鼻涕。”
“哦……”,她胡乱擦了擦脸,问:“你怎么来了?”
“别说话,看电影。”他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整场电影春喜足足用掉了一包纸巾,走出电影院的时候,她还在抽鼻子,蔫蔫的,不说话。那模样,根本就是完全没从电影的氛围中走出来。
一直到家立取了车,载着她回家,她都是一言不发的样子,很不符合她平日里聒噪的性格。
家立倒觉得这样很好,因为比较安静。
“以后我要对我爸爸妈妈好一点!”春喜忽然说,语气笃定。
家立唇角一弯,折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她果然还是那个喋喋不休的顾春喜,好不容易安静下来,没一会儿,又原形毕露了。
春喜开始乱动,从车里翻出牛肉干,一边啃一边说:“家立,要是你发现我根本不在电影院,你是不是就不看电影,直接回家了?”
“我不回答假设性问题。”
“呃,那换一个,你就这么确定我会去看电影?”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证明一下,我们心有灵犀一点通嘛!”春喜开玩笑说。
良久,家立说:“我只不过不想顾妈妈为难你,要是你不在电影院,我会打你电话,然后跟你一起回家。况且你一定会去看电影。”
“……?”春喜愣愣的看着他,为什么他这么肯定?
“你心疼钱,不会浪费电影票不去看。”家立说完,笑了。
春喜嗤了一声,她有这么贪财吗?明明就是她回不了家没地方可去好不好!
过了一会儿,春喜说:“我要过生日了,你准备送什么给我?”
家立想都没想,就问:“你想要什么?”
“你就不会自己想想么,我要什么你就送什么,那多没惊喜啊!”
“送了你二十多年生日礼物,每回我选的你都不喜欢,你确定要惊喜?”
其实家立送的礼物春喜都很喜欢的,只是每次她都故意说不喜欢,是想让他再送一次,可是每一次都没成功,家立只会说:那下次不送了。
车子行驶过一块巨大的广告牌,聚光灯下,苹果的产品显得格外高档,精致。
“我想要苹果!”她隔着车窗指着渐渐退后的广告牌,说,“看到那个没?我要广告牌上面的那个itouch!”
春喜也就是这么一说,谁让家立这么敷衍她!苹果的产品这么贵,她不指望家立能给她买,当然,她也用不惯对她来说这么奢侈的东西。
四月二十一。周三。宜庆生。这一天是春喜的生日。
一早,顾妈妈就给春喜煮了一碗香喷喷的长寿面。
春喜捧着她老妈的脸,狠狠的亲了一口:“谢谢妈妈!”
顾妈妈摸摸脸,不好意思的说:“这孩子,多大了都,还很小孩似的!”
春喜嘿嘿一笑,把手边的礼品袋塞给她老妈:“您老上回唠叨半天没舍得买的衣服,你女儿我给你买来了,感动不?”
春喜有一个习惯,那便是自记事以来,她每年生日都会给顾妈买一份礼物,以报答她老妈在这一天千辛万苦的生下她。从小时候的一袋便宜牛奶糖,到现在的一件顾妈舍不得买的的衣服,没有那一年是落下的。
顾妈一巴掌拍了下春喜的脑袋:“要死了哦!这么贵你也舍得买!你一个月拿几个钱啊,浪费!”
话虽这么说,春喜还是看得到她老妈眼里闪烁着笑意与自豪。
家立是这个时候进来的,看到顾妈爱不释手的捧着衣服,不禁抿唇笑了笑,他是知道春喜的这个习惯的。
春喜把脸从汤碗里抬起来,装作无意的看了眼家立的双手,空空如也,居然没有礼物!
她一股气不打一处来,二十四年来第一次啊!他第一次不送她生日礼物!她十分哀怨愤然的望着家立,问:“我的礼物呢?”
家立坐到她对面,好笑的说:“快点吃,你上班就快迟到了。礼物在车里,不会忘记的。真是孩子气!”
“哦。”春喜讪讪低头消灭掉碗里的面条,还口齿不清的问:“你要吃吗?我妈妈的爱心长寿面呢!”
家立摇摇头,只是噙着一抹淡淡笑容看着她。
吃完早饭,春喜一坐进家立的车,便摊手找他讨要礼物。
家立拍掉她的手:“急什么?到了再给你。”
于是一路上,春喜的话题就围绕着她的生日礼物,旁敲侧击的询问家立送的是什么。但是她又在心底说,不管是什么她都喜欢,因为是家立送的。
到达春喜的公司楼上,家立从脚边递给春喜一个礼品袋:“晚上下班别急着走,等我一下,我来接你。”
春喜惊喜的问:“接我干嘛?”
“回家。”
她瘪了瘪嘴,切,还以为什么呢!
家立看到她这小媳妇儿憋屈的模样,摇头失笑,“傻瓜,带你去吃大餐。”
闻言,春喜展颜一笑,竟一时兴奋的凑上去亲了一下他的侧脸:“家立哥,你真好!”
家立一怔,看着春喜欢快的跳下车走进大厦,若有所思的样子。
春喜一到办公室便坐下,小心翼翼的拆开礼品袋里的盒子,礼物展现在她眼前,她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她轻掩着唇,叹道:“天哪,程家立还真是舍得花钱,真的给我买itouch了……”
刚好田砚砚此时致电祝贺:“妞,在你二十四岁大寿的早上九点零七分,我田砚砚送上最最真挚的祝福,祝愿你早日心有所属摆脱单身公害……”
她还没说完,春喜就打断她:“呸!你才单身公害呢!”
“这妞怎么说话的呢!姐们一大好花季美少女为了你葬送了我大好青春年华,多少男人跟我往死里擦肩而过愣是没擦出火花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二货使得坏招!不是单身公害你是什么呀?”
“折翼的天使。”
“滚!”
“……”
“妞晚上怎么过啊?要不姐们请你吃饭?”
春喜摸了摸itouch光滑的边角,唇边跃上一抹轻浅的笑:“哀家今晚要海吃一顿面瘫君,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今天死定了!”
“你都海吃面瘫君二十几年了,每回都欢快的跟中了彩票似的!没劲!说真的,你是不是喜欢程家立啊?”
春喜一愣,冲着电话恨恨吼了句:“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