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砚砚的办事效率确实不容小觑,这一周末,她便约了春喜收货。要问田砚砚找来的这货是什么人?那便是她表姐的男友的同学,闻言他为人老实,家境优良,工作稳定。总之,是难得的青年才俊,堪比程家立,气死程家立!
田砚砚说:“妞,咱先验货,货到付款,不满意大不了退货,姐们手头上一批纯种货,进口货都有,咱慢慢挑,总有一个你满意!”
春喜小小的激动了一下,她终于要摆脱单身成为有家室的人了,她年纪轻轻如花似玉,比起程家立那个小老头,显然她的行情比较好嘛!
周末,春喜精心打扮了一番,把她那头黑亮柔顺的长发高高束起,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扑了腮红涂了唇彩,标致的瓜子脸。这么看起来,也是小美人一枚,怎么就没人追呢!
她穿了一件厚厚的米色大衣,一双花色雪地靴,用长长的围巾把脖子为了好几个圈挡住了半张脸,只露出圆溜溜的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她提着包包出门,刚好碰到才出家门的家立。隔壁程母在门口看到春喜,笑眯眯的问:“出门玩啊?”
春喜点点头。
程母喊了家立一声:“家立,外头不好打车,你送送春喜啊。要说这都不用我提醒你,送送女朋友那不都应该的么!”
要不是春喜的脸都被围巾给遮住了,程母肯定能看到她此时尴尬无比,茫然无措的表情。她看了看家立,发现他没什么表情,跟听到“顺便把垃圾倒一下”似的,淡然自若的点了点头。
来到楼下,春喜把手往口袋里一揣,低着头一个劲的往前走,她才不会认为家立会好心的送她呢!
然而——可是——
“顾春喜!我的车在这里不在那边,你往哪儿走呢?”家立在她身后叫住她。
春喜一愣,转过身笑嘻嘻一颠一颠的跑过去,狗腿似的凑到家立面前:“客气客气,真不好意思麻烦你送我哈!那什么,我发现你今天不是一般的帅气呢!”
家立坐进车里,丢了句:“你不觉得你很幼稚吗?”
春喜闭了嘴,在心里把家立骂了个遍。
春喜一坐进车里,就开始乱翻一通。家立瞥了她一眼,从储物抽屉里拿出一条怡口莲递给她,问:“去哪儿?”
春喜找的就是它,她喜滋滋的接过糖,说:“哦,就中山路那家名叫DQ的冰激凌甜点店,你可能不知道吧,就路口新开的那间,九江饭店对面那个……”
“春喜。”
“恩?”
“……没什么。”他实在拿她没办法。那间冰激凌店,他没记错的话,前几天他刚去接过她。从小到大,她一直改不掉懒惰、记性差、聒噪的毛病,当然,她要是改掉了,那就不是顾春喜了。
家立把她送到目的地,随口嘱咐道:“早点回家,少吃冰东西。”
“可能没办法吧,我可是去约会!”她把“约会”两个字说的特别婉转有感情,跟诗朗诵比赛似的,很像朱倩雯附体。
家立笑了一下,发动车子说:“那恭喜你,顺便替那位老兄惋惜一下。”
等家立走远了,春喜才反应过来,她又被他赤.裸.裸的鄙视了,可悲的是,她总是慢半拍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鄙视。春喜理了理围巾,暗暗啐了句:“保佑你爆胎抛锚遇色狼!”
春喜一进店面就看见田砚砚冲她招手,她解了围巾走过去,看到坐在田砚砚旁边的男人,于是眼睛一亮,冒出五个字——斯文型帅哥,她喜欢!
帅哥叫钟嘉平,戴着眼镜,长相秀气,谈吐优雅,在市土地局工作,一家三口两代人都是公务员。追求安定享乐的春喜,这相貌,这家境,这工作,绝对符合她的要求。只是唯独他这薄唇,她不甚喜欢,因为很像家立。
交谈间,春喜羞涩的冲田砚砚挤眉弄眼以表示自己很满意。接收到春喜的信息,田砚砚一拍桌,就这么敲定了!
她哈哈笑了两声,然后作出一副惋惜表情:“真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来单位有点事情没做完,先走了,你们慢聊!”
田砚砚提了小包很快便闪没影了,春喜神神秘秘的小声对钟嘉平说:“理由真烂!她肯定是便秘回家上大号去了!”
“其实便秘这个理由也挺烂的。”钟嘉平笑着说。
春喜顿时煞红了脸,难道,看人不能看表面?这枚帅哥其实也是冷面暴君、人面兽心吗?不然怎么知道春喜在找理由……
于是乎,顾春喜就这么羞涩的收获了男朋友一枚,这速度让春喜始料未及,田砚砚也深感欣慰,因为她再不用向春喜推销她的纯种货和进口货了。
晚上,春喜追完一集韩剧,关了电脑望了望窗外的月色。貌似看到隔壁阳台有人影在晃动,她踱步到自家阳台上,果然,家立正在对面阳台收衣服。
她喊了一句:“家立。”
家立看了她一眼,“什么?”
“告诉你,我有男朋友了哦!”春喜得意洋洋的说,“我才没有恋爱障碍症呢!我可是有很多人追的!我这个花季少女才不像你说的那样不经销呢!”
“我什么时候说你嫁不出去了?”
额……?没有吗?
“反正你就是那个意思!”
家立收完衣服,走到阳台尽头,看着春喜说:“那真要谢谢你了,我可以跟我妈说,不是我不答应跟你订婚,而是你已心有所属。皆大欢喜,不是吗?”
春喜愣住了,好像是这么回事吧……但是,又有点不对,不是她要向他炫耀,向他证明自己没有恋爱障碍症吗?怎么变成他摆脱她的理由了呢?她到底还是没有耍到他,而且还被他反摆一道。
春喜还在发愣,又听到家立说:“春喜,你不小了,要为你自己的行为负责任。”
说完,他推了门回屋,只留春喜站在阳台上吹着冷风。
这话是什么意思?
恋爱,就意味着要去谈才有爱。
春喜一时半会儿还不能适应有男朋友了这件事。比如,钟嘉平发信息问她中午吃什么了或者开不开心。她会想好半天,这人是谁?然后才慢吞吞的开始回复短信,而她往往都不知道要回什么。
可能家立说得对,她也许真的有恋爱障碍症。她不能安然自若的面对钟嘉平,总觉得缺少点什么;说话的口气生涩,甚至时常语塞,不知道怎么跟他把话题继续进行下去。
但是,这些问题在面对家立的时候就都不是问题了。在家立面前,她总有说不完的话,发不完的牢骚,即使家立常常骂她,常常教育她,常常鄙视她,她还是觉得跟家立在一块的时候最开心,甚至经常忘记她那自认为跟家立的十几年深仇大恨。
钟嘉平约了她下班一起吃晚饭。春喜磨磨蹭蹭的答应了,她心里忐忑着,也期待着。她相信,她是因为第一次恋爱没有经验才这么手足无措,并不是所谓的恋爱障碍症。
朱倩雯跟春喜一同打卡下班,看到在公司门口等春喜下班的钟嘉平时,她丝毫没有掩饰住她的惊讶之色。她捂着嘴看着春喜:“天呐,春喜你交男朋友了?”
“恩……”
春喜在公司,唯一跟她要好的便是朱倩雯,但春喜总觉得她有时候不那么友善。比如她会不停在春喜面前炫耀她有一个帅气多金的男友;比如偶尔“不小心”向经理说漏了春喜没做好的工作;再比如现在,她的口气里永远都充满了讽刺的意味,让春喜听起来非常不爽。
朱倩雯还想说什么,春喜赶紧向她挥手作别,“明天见。”
“去吃上海菜吧,怎么样?”钟嘉平一边开着车一边说。
春喜不喜欢上海菜,她讨厌咸的菜里边放太多糖,又咸又甜的味道很奇怪。她想了一下说:“上海菜啊,真不错!不过附近没有上海菜馆吧?走远了挺麻烦,我听说前面月桥公园那边新开了一家火锅店,味道不错,不如我们去试一下吧?”
春喜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要委婉成功的拒绝你不想做的事,那就得先扬后抑,先赞扬再委婉表达遗憾,最后提出你喜欢的建议,就算别人不接受你的建议,也不会再让你去做那件你不喜欢的事情。
果然有效。钟嘉平点点头说:“上海菜馆是挺远的,不过火锅吃多了上火,等你美丽的脸蛋上多了几颗青春疙瘩豆你就后悔了。就那边吧,老北京菜馆。”
算了,春喜是不指望能吃上她想吃的餐馆了,老北京就老北京,将就着呗。要是家立带她下馆子,她才不这么费事儿折腾,直接说“不行,我就要吃火锅”,家立就算开始不让,最后也会妥协的。
说到底,其实家立对她还是不错的。纵着她,惯着她。
一顿饭吃下来,春喜几乎就没开口说过话,她一看到钟嘉平的薄唇就联想到家立,然后思绪就不自觉的飘远了。
起初钟嘉平还陪着笑逗她玩玩,最后吃完饭买完单的时候,钟嘉平忽然说:“顾春喜,你不觉得我一个在唱独角戏么?拜托给点反应好不好?”
春喜眨了眨眼,说:“嘉平你的笑话说得很好啊!”
钟嘉平苦笑,摇头叹气:“我看我们还是算了吧,恋爱不是这么谈的。”
春喜倒没觉得震惊,反而直直的“哦”了一声,让钟嘉平更加哭笑不得。
这就叫失恋吗?可是春喜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啊,反倒觉得松了口气。原来她一直提着一口气跟钟嘉平相处,她根本不了解他,他们也不合适,才见一次面的人怎么可能有爱可以谈呢?
她是为了做给家立看才去交男朋友,然而家立根本不在意,那她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毕竟,她不是真的想去恋爱。
春喜回到家门口,正要开门,就被隔壁的程母叫过去喝汤了。春喜一点都不饿,但是盛情难却。
进门的时候,家立正在饭厅一边喝汤一边跟程父说话,看到春喜来,他便起身去厨房拿了一只碗,给她兜了满满一碗猪骨汤。
春喜跟程父打了招呼坐到家立旁边捧着那碗汤埋头咕噜咕噜喝起来,喝了大半碗,春喜微微皱眉,把剩下的推到家立面前,“我喝不下了。”
家立口里说着“浪费”,却还是就着她的碗,把她剩下的都喝干净了。
春喜看着干净的碗底,舔了舔唇说:“我失恋了,你安慰我一下吧。”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难过。”
“那还是安慰一下我吧。”
“顾春喜,我说过你要为你自己的行为负责,你幼稚的行为,会伤害到别人。”家立说。他并没有安慰她,反而教训了她。
“我不想听你说教!”春喜愤愤的说。
家立没再做声,只是靠着椅子远远地看电视。
良久,春喜问:“你为什么不想跟我订婚?或许,我们可以试试呢?”
家立不置可否扬眉,“你想过没有?我们一旦分手或者离婚,你的父母和我的父母要如何继续相处?”
“没……想过。”
“所以,做事情之前最好深思熟虑,更何况是关系到两家的终身大事。”家立说完,收拾了碗去厨房。
但是,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行呢?
春喜惊讶的掩住唇,她居然认真的思考了她跟家立的可能性!她一定是脑子抽风了或者脑袋被门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