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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角马卢比

这一天,依贝娜抓到了一只不满一岁的小角马,并把他扔给了孩子们。

虽然还不满一岁,但小角马已经长得很强壮了,他们本来就是善于奔跑的族群,这么大的小角马与成年角马的奔跑能力已经相差无几。

所以,当依贝娜把他扔给孩子们的时候,并没有指望他们真的能抓住小角马,只是想让他们尝试一下这种追击的感觉。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当她发出结束的指令时,弗拉和阿坦回来了,却不见了玛吉和凯米丽的身影。

玛吉最近可是够郁闷的,本来指望伊恩能早点儿好,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了他还是不能正常地走路。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胸中憋着一团火无处发泄,所以她追击小角马时并没有听到依贝娜发出的回归信号,还是闷着头一个劲地追。而凯米丽虽然听到了,但见姐姐一直不停下,自己也只好跟着追下去。

小角马脚力惊人,不一会儿就带着她们跑出了老远。玛吉和凯米丽也发了狠,下决心非要抓住他不可。她们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炼,再加上姐妹俩比较默契,经过一番拼命地追逐,就真的把小角马堵进了沼泽里。

小角马的四个蹄子深深地陷进了淤泥里,紧张的追击终于告一段落。

玛吉和凯米丽从相反的两个方向分开,堵住小角马的去路,然后笑吟吟地看着陷入绝境的小角马,感觉自己此时有点儿像喜欢恶作剧的阿坦。

猎物无处可逃、任自己享用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好像自己就是这世上的主宰一样。这段时间的郁闷与无奈一扫而光,玛吉在那一瞬间生出要好好戏弄一下自己猎物的想法。

这样想着,玛吉伸展她的前爪,把尖锐的爪子从肉垫中伸了出来。这可是非洲狮的宝物。

非洲狮的绝杀利器有二:一是利齿,二就是尖爪。

只要拥有这两样武器,他们就能威吓草原上的所有动物,成为让他们闻风丧胆的草原之王。

现在玛吉的这双利爪还太小了,不够厚重,也不够尖锐,但用他去吓唬初出茅庐的小角马还是管用的。只见她往前虚划了一下,小角马就吓得惊声尖叫了起来。

听到他的叫声,凯米丽突然一动,看了玛吉一眼,好像想起了什么。姐妹连心,玛吉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是怕叫声被其他动物听到,只是母角马还好说,如果招来的是鬣狗、猎豹之类的,她们就危险了。

玛吉知道她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她也不打算久留,但至少在表面上她还保持着得意洋洋的神情。

“看见了吧?这就是草原上最胆小的家伙,除了逃跑,一事无成。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成为我们的食物,我相信他们也会认为这样的使命是神圣的。”玛吉说。

“可不是?”凯米丽也点头同意,“真是让人可怜的家伙,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的生物,生下来的使命就是被别人吃掉,太可笑了。”

“这是草原上最低等的动物了吧,相信他们在长辈们的眼里,也只不过是一块块会走动的肉而已。我们也要快点成为像长辈一样的英雄才行,就拿他当做我们的第一次练习吧。”玛吉说。

凯米丽点点头,有些紧张地问:“我们从哪里开始?”她还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更别说亲手杀死一只猎物了。

玛吉也有点儿无从下手的感觉,她左右打量了一番,指着小角马的脖子说:“就从那里吧!对,就是那里。”

“要把他扑倒吗?”

“好的,我想是需要的。”

“如果他挣扎呢?”

“······按住他。”

“他的力气大吗?”

“别忘了有我们两个呢。”

“他······”

“别再问了,天都要黑了。”

“好吧,那我们开始吗?”

“嗯,开始。”

“我喊一、二、三,我们就一起行动。”

“······好的。”

玛吉大喊一声:“一、二、三。”

她们刚要冲上去,只听一声大叫:“等一下。”

姐妹俩吃了一惊,四处看看,终于不敢确定地问小角马:“是你在说话吗?”

小角马点了点头:“是的,是我。”

两姐妹惊奇地睁大眼睛看着他:“原来你们也会说话呀。”

“当然,我和草原上所有的动物都一样,会说话。”小角马说。

“但我们从来没有和一头角马说过话。”两姐妹新奇地看着他。

小角马有些羞涩地说:“我也从没和狮子说过话,这两个种族是很少说话的。因为一见面就你追我逃,逃不掉就一命呜呼,实在没有什么话好说。”

“那你今天为什么开口了?”玛吉想了想,认真地指着他说,“不管怎么样,我们是绝对不会放你走的,你就算求我也没有用。”

“我知道。我虽然小,但也知道落在你们手里是什么下场,我不会求你们的。”小角马说,“但在你们杀死我之前,我有话要说。”

听了这话,玛吉和凯米丽都有些呆呆的,弄不清自己到底要怎么办。

她们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玛吉开了口:“既然你有话要说那就说吧,说完之后,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小角马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儿说:“我承认,我们角马从一生下来,就意味着要开始一段以逃跑为主的生命之旅。但我们不是低等动物,我们同样有感情,热爱生命,对家族不离不弃。虽然我们天性温良,不具备攻击性,也没有你们那样锋利的牙齿和爪子,但我们依然有和残酷的生存环境作斗争的勇气。逃跑怎么了?逃跑也是需要力量和技巧的。我们也不只拥有逃跑这一种维持生命的能力,如果你们这样认为,那只能说明你们太无知了。”

“我们是草原上数量最多的家族,也是承受最大苦难的家族,是草原上生物链中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我们角马有着坚定的意志和与艰难对抗的实力,传承着上千年来每季三千多千米的迁徙任务。那种大场面,相信孤陋寡闻的你们还没有见过,如果见了,你们一定会吓破胆的。”

玛吉和凯米丽没想到小角马竟然说出了这么一大段,而且所说的内容都是她们不知道的。这就是她们万分歧视的角马吗?这就是她们眼中除了逃跑什么都不会的低等生物吗?她们的脑子都有些不够用了。

“还有,我今天虽然失败了,马上就要成为你们口中的猎物,但我并不感到耻辱,因为我是败在成年雌狮的手里,是她抓到了我,而不是你们。作为一只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小角马,我想我没有给我的家族丢脸。”

小角马越说越激动,高高地昂着头颅,仿佛一个骄傲的贵族在诉说着他的功绩:“你们要记住,今天的我并不是败在你们的手里,你们只不过是沾了长辈的光而已。而我虽然小,虽然马上就要死了,却已经经历过与狮子的斗争了,与我比起来,从没上过战场的你们又有什么好骄傲的呢?你们没有资格嘲笑我,更没资格说我们角马家族是草原上的低等生物。好了,我要说的都说完了,来吧!”

小角马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嘴角却微微上扬,仿佛马上就要降临的死亡只是一场游戏而已。

玛吉和凯米丽沉默了。是啊,从没上过战场的她们有什么资格嘲笑一只落难的小角马?她们今天所得到的,并不是自己努力的结果,而是长辈赐予的,她们只是生活在长辈的庇护下而已。

这样得到的战利品,有什么好骄傲的呢?

姐妹俩从意气风发变成了垂头丧气。

沉默了一会儿,她们互相看看,似乎同时打定了一个主意。她们向后退了退,让出一条路来。

正在等待着死亡降临的小角马万分惊讶地看着她们。

“你说得对,今天你并不是败在我们的手里。”玛吉说,“所以你有理由不服气。但我要让你知道的是,我们并不是只有靠长辈才能获取食物的寄生虫。今天我们放你走,早晚有一天,我们要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地捉到你。到了那时候,可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了。”

小角马简直不敢相信她们的话,挣扎着摆脱掉脚下的烂泥问:“你们······真的肯放我走吗?”

凯米丽点点头,很好心地叮嘱道:“你可一定要小心,在被我们捉到之前,可别先死在别的掠食动物手里了。”

小角马满脸狐疑地看着她。

玛吉忍不住笑了笑,又绷起脸来说:“快走吧,别等我们改变主意。”

小角马终于挣扎着跳出沼泽,他的四肢都有些麻木了,再加上死里逃生的激动,全身都在不停地颤抖,但他依然具有奔跑的能力。只见他动作怪异地走了几步,就很快跑了起来。

“等等。”凯米丽喊了一声。

小角马的身体僵硬起来,玛吉也一愣,全身绷紧。

她们要反悔了吗?如果真的是那样······小角马想着,眼睛扫了几下,选定了一个可以逃命的方向。

“我叫凯米丽,她叫玛吉。你叫什么?”凯米丽问。

小角马愣了一会儿,才表情怪异地说:“我是角马卢比。”

“那我们就再见了。”

“好的,战场上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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