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传来风的怒吼声,两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正拿着蒲扇不停地扇。“二姐,额娘说五碗水煎成一碗水,你看是不是差不多了?”年龄较小的女孩问道,年岁较大的看了看药罐点头。“昀儿,我把药放在食盒里,你监督阿玛喝完再回来。”昀儿点头,左手拿着灯笼,右手拎着食盒去书房。“等等,裹上披风,小心着凉。”静儿帮昀儿裹上披风,检查没任何不妥之后让妹妹拎着食盒去了书房。
我正在书房帮萨哈磷处理公文,听见敲门声,打开门,昀儿钻了进来,手上拎着食盒。昀儿虽然才十岁,但她精明伶俐,古灵精怪,多尔衮把她宠的无法无天。“昀儿,这么晚还不睡。大冷天的,快过来暖暖手。”萨哈磷心疼的责备道,起身拉着昀儿去暖炉边暖手。我帮昀儿解下披风,递给昀儿热茶。
“阿玛,我和二姐把药熬好了,我是来给您送药的。阿玛,快趁热把药喝了。”昀儿打开食盒,将药递给萨哈磷。萨哈磷皱皱眉,向我求救。萨哈磷长期过度劳累,加上打战时受伤,身体早已经大不如前。“你女儿的一片心意,你可不能辜负,趁热喝。”昀儿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萨哈磷,萨哈磷接过药一饮而尽。
“昀儿,药阿玛已经喝完了,天色不早了,你快去睡觉吧。妍儿,送昀儿回去。”昀儿还有话想说,见我摇头,点头同意离开。我给昀儿裹上披风,拎上食盒,牵着昀儿的手送昀儿回房。自从讷敏出嫁以后,府里冷清了很多,虽然杜兰的出生给我和萨哈磷带来欢乐,但讷敏在我们心目中的地位是不可取代的。
帮昀儿盖好被,昀儿拉着我的手不肯让我走。“额娘,我想跟你睡。大姐嫁人以后,再也没人陪我睡觉了。额娘,你陪陪我好不好?”我没有说话,微笑地点点头。“算了,我一个人睡吧。”昀儿撅着嘴,转过身去,背对着我。我好笑地看着昀儿,掀开被,钻进了被窝。
“额娘,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额娘,我能去看看大姐吗?额娘,等我睡着了,你再去陪阿玛。”昀儿抱着我,笑嘻嘻地看着我。“好,但不许捣乱,快睡吧。昀儿长大了,懂事了,额娘很开心。”昀儿是乖巧懂事,善解人意,我很欣慰,但我又为昀儿的未来担忧。大金与蒙古的联姻越来越频繁,希望昀儿不会成为政治牺牲品。
昀儿毕竟至于十岁,熬了几个小时的药,很快进入梦乡。我悄悄地起床,帮昀儿盖好被,轻轻地关上房门。寒风好像一条毒蛇,拼命往脖子里钻,裹紧衣服,低着头往书房里走。书房里的灯仍然亮如白昼,屋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我推开门,抓起桌上那堆公文扔到地上。
萨哈磷捡起那堆公文,讨好道:“怎么啦?谁惹你生了了?我找他算账去。敢欺负我媳妇,不想活啦!呵呵,再给我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就够了。”我直接拿起桌上的公文放到蜡烛上,萨哈磷的眼睛一直盯着公文,害怕我真的让那些公文灰飞烟灭。“我马上去睡觉,马上去睡,别冲动啊。”萨哈磷如此紧张那堆纸,我气得鼻孔冒烟。
我拿起萨哈磷手臂狠狠咬了一口,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混蛋,你知不知道我和孩子有多担心你啊?大金少了你,不会有任何损失。我和孩子少了你,那就天塌地陷了。混蛋,你明不明白呀?”我抱着萨哈磷哭了起来,萨哈磷的病情日益严重,需要休息,但萨哈磷从不听劝,每天工作到半夜。
“别哭了,我以后会好好听话的,你让我往东我往东,你说往西我往西,好不好?天色不早了,我们去休息吧。”想到萨哈磷手上还有伤,我拿出药箱给萨哈磷上药。“还真是巧,每次咬在同一个地方。疤痕越来越明显了,想要去掉很难啊。”帮萨哈磷上好药,暗骂自己咬得太狠。
“没事,我一个大男人,有伤疤算什么。不过每次咬在同一个地方,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对了,下辈子可以凭着这个好到我。”我捂着萨哈磷的嘴,害怕听见下辈子之类的话。我紧紧抱着萨哈磷,好像溺水的人死死抓着救命稻草。我不敢告诉萨哈磷他病的很重,如果不休息治疗可能活不过一年。
“不早了,我们回去睡吧。明天我去请假,好好陪陪你和孩子。”只要萨哈磷肯静养,我有把握治好萨哈磷的病,只是萨哈磷能放下一切吗?皇太极称帝在即,他需要萨哈磷积极帮他奔走。萨哈磷和岳托是皇太极的忠实支持者,但岳托个性比较火爆,皇太极更看重萨哈磷。
我和萨哈磷手牵着手走在走廊上,我希望这条走廊没有尽头,我们可以一直十指相扣走下去。可惜愿望很美好,现实很残酷,走廊终有尽头。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我们没有任何交谈。我闭着眼睛,发出了轻微的鼾声。不到半个时辰,我听见开门声,捂着嘴,眼泪不停地往下流。我想叫住萨哈磷,可发不出任何声音。
闭着眼,数了几千只绵羊,半天睡意全无。三更时分,萨哈磷蹑手蹑脚地走进了房间。“萨哈磷,你去哪儿了?”萨哈磷不自然地看着我,掩饰道:“去方便了,真的是去方便了,我发誓。”我笑道:“手是干的,你没洗手吗?下不为例啊。”萨哈磷如释重负,躺在床上庆幸自己反应快。
昀儿和静儿依旧天天帮萨哈磷熬药,萨哈磷每次都很痛快地喝下,但病仍然不见好。萨哈磷每天半夜起床批公文,然后偷偷溜回房睡觉。阿达礼已经已经十三岁了,长得很像萨哈磷,只是没有萨哈磷成熟。不过自从萨哈磷生病了以后,成熟懂事了很多,可以帮萨哈磷处理一些简单的公文。
“昀儿,你在想什么呢?我进来半天也没发现,是不是在看梅花呀?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熬过寒冬,一切都会好的。昀儿是姐姐,给勒克德浑和杜兰做好榜样,知不知道?”昀儿天资聪颖,从小跟着我学习医术,对萨哈磷的病情了解一二,我紧紧抱着昀儿,给予她安全感。
昀儿紧紧抱着我,小声哭泣起来。“昀儿,凡事有额娘,别害怕。阿玛的病情不要告诉任何人,有时间多陪陪阿玛,知道吗?”我放开昀儿,帮昀儿擦干眼泪。“昀儿知道,我和二姐帮阿玛做了新衣服,我和二姐拿过去给阿玛试试。”昀儿对萨哈磷很依赖,如果萨哈磷有三长两短,昀儿该怎么办?
皇太极称帝在即,萨哈磷每天为他东奔西走,积极准备登基事宜。长期的劳累使萨哈磷的身体越来越差,咳嗽越来越频繁,我每天若无其事给萨哈磷开药方熬药。我回到房间时,萨哈磷正穿着新衣服显摆,昀儿和静儿在一旁看着。“萨哈磷,很适合你呀。昀儿、静儿,你们很厉害。”我夸奖昀儿和静儿,萨哈磷比她们俩笑得还灿烂。
“那是,也不看是谁的女儿。你们两个真乖,等阿玛忙完这段时间,我们全家去额图阿拉玩一段时间。”萨哈磷开空头支票不是第一次了,两个孩子明显不信。萨哈磷求救似的看向我,希望我帮他说几句。“你们两个先回房吧,过段时间,我们全家去旅行。阿玛不去,我们绑也绑着去。”昀儿和静儿高兴地跳了起来,两人一左一右地拉着萨哈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