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中国现代散文诗可以分作五大流派,即:清新派、淡雅派、亮丽派、精深派和奇瑰派。
这五大流派的代表作家是:清新派冰心、淡雅派郭风、亮丽派柯蓝、精深派刘再复、奇瑰派楚楚。
由上观之,这五大流派的代表人物,除柯蓝外,其余四位均为福建籍作家,故称福建为中国现代散文诗之乡应不为过了。
以下简要地谈谈散文五大流派的特色:
(一)清新派。我们可以给散文诗下一个简明的定义:诗化了的散文就叫散文诗。冰心的许多作品,如《繁星》、《春水》等清新如朝露,灵动如春水,充满了真挚的爱心,读之犹如醍醐灌顶,荡涤胸臆。“一片冰心在玉壶”,冰心的文字像冰雪一样晶莹透亮、光洁照人。虽距发表之日已逾半个多世纪,但依然清新如昨。因此,永远的冰心,永远的清新,冰心的诗篇历久长新。
(二)淡雅派。它的代表人物是郭风。郭风的作品,他的语言以及所营造的意象,给读者的感觉,就像看到一个天真的孩子睁着露珠般的眼睛,在田埂上寻找蒲公英,一个牧童骑在牛背上,横过长须飘拂的老榕树,深情地吹着故乡的叶笛;充满了童趣爱心,稚拙纯朴,既淡如白水,又醇如佳酿。因此,心静的时候才能读郭风,心定的时候才能读懂郭风。
郭风的散文诗独树一帜,影响了一代散文诗风。
(三)亮丽派。它的代表人物是柯蓝。柯蓝的散文诗是充满激情的,在他早期的作品中,如《早霞短笛》,高亢激昂的诗句俯拾皆是,譬如:“拂去岁月的风尘”,“翻开火红的日历”、“讴歌奔驰的列车”等等,句子简短,节奏明快、音阶铿锵、情绪高昂,这是柯蓝散文诗的一大特色,确实给散文诗的创作造成很大的影响,同时也影响了那个时代年轻人的人生价值取向。
(四)精深派。它的代表人物是刘再复。刘再复是学者型的作家。他把那种学者对社会、人类、历史的深邃睿智的思考融入诗的血液中,酿造出发人深省的酒。刘再复的散文诗如《读沧海》、《爱恩斯坦礼赞》等,让你感到博大精深,目眩;}申迷。他赋予散文诗一个全新的形象,打破了散文诗轻、薄、短、小的框框,给散文诗注入新的灵魂,亦即散文诗也能表现重大题材,散文诗也能写得厚重深广,气势磅礴,因此可以说刘再复的创作丰富了散文诗的内涵和表现形式。
(五)奇瑰派。它的代表人物是楚楚。楚楚的散文诗集《行走的风景》风靡全国。我说楚楚的散文诗“奇瑰”,是基于两个方面:一是语言上。我曾写了一首短诗慨叹她对语言的创新和运用,这首短诗有几句是这样的:我讶然于/你的纤纤细手/居然把坚硬的方块字/揉得那么绵软。
二是意境上。楚楚的散文诗像“雾中花、水中月”,读之意象纷繁,扑朔迷离。读者可以从自己的个人生活体验出发,对她的散文诗作各种不同的解读,富有禅的意蕴,这实在是很奇妙的一种阅读感受。
散文诗这种文体有人爱之,有人鄙之。著名诗人余光中则对它大加挞伐,斥之谓:“在一切文体中,最可厌的莫过于所谓散文诗了。这是一种高不成低不就、非驴非马的东西。它是一匹不名誉的骡子……”在下极敬佩余氏,但对余氏的散文诗观实不敢苟同。“文无定法”、“文以载道”,文体只是一种外在形式,一种思维载体,很难分出高低贵贱。如果说诗是“驴”,散文是“马”,散文诗为什么非得是“驴”或“马”呢?
它完全可以是“骡子”,但它并非是“不名誉的”,它可以自豪地称“我就是我”,我既比散文紧凑又比诗从容。只是目下真正意义上的散文诗太少,而弄得“非驴非马”而已。
至于散文诗的起源,许多论者倾向于“舶来说”,认为源自外国,其鼻祖是波特莱尔、马拉美、纪伯伦、泰戈尔等。中国的则数鲁迅、郭沫若、戴望舒等。其实,中国的散文诗完全可以追溯至更加久远的年代,我以为兴于唐盛于宋的词赋、骈体文皆可视为中国古典散文诗的滥觞,因为它们均“撷取散文的自由形式,而专挹诗的神髓”(郭沫若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