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没有看到萧景亭脖子上的吻痕,慕子彧或许还不会如此直接,毕竟有些事他还解释不了。
但如今,他不得不出手了。
萧景亭万万没想到慕子彧如此聪颖,更不想他这般直接,最要命的是他这番话。
他萧景亭也是个男人,尽管感情经历不多,却不妨碍他对慕子彧的判断,若说先前只是隐隐的忧患,那么如今慕子彧这番话,是直接将窗户纸给捅破了。
数十年辛酸,才刚被云儿接纳,萧景亭怎会轻言放弃?
他横抱起林绮云,让她以最舒服的姿势靠在自己怀中,一脸严肃反驳慕子彧说道:“我给不给得了云儿幸福不由世子你说了算!在这林园,在云儿的生活中,你慕子彧自始自终都不过是个局外人,所以,还轮不到你来教我怎么做。”
比起萧景亭的紧张严肃,慕子彧则轻松多了。
他仍旧面带微笑,喃喃道:“局外人?是吗?景亭,可别忘了,云儿要嫁的人可是我慕子彧,这么算来你萧景亭才是外人吧?”
“世子爷此言纯属狡辩,林豫秋是曾说过要将云儿嫁给你为妃,可云儿今日是怎么说的你难道忘了吗?”
“我没忘,当然没忘。”
“那就请世子不要再多管闲事,更不要对我们的事妄加干涉。”
“如果我一定要干涉呢?”
“那就对不住了!”萧景亭冷下脸来:“你慕子彧手段高明我半点也不怀疑,但我萧景亭也不是吃素的!”
“萧大公子当真好气魄!我慕子彧佩服!可我要问一句,萧大公子你执意如此,想过云儿吗?别说你已经娶了袁欣瑶为妻,就算你至今仍旧是清白身,凭你的身份、凭你的地位、凭你的本领,也绝不可能给云儿幸福,所以你还要执迷不悔,继续误她一生吗?”
巧舌如簧,萧景亭算是领教到了。
别看他不温不火,轻轻然翕合张口,一句一字蹦出来简直想是不用动脑子一样,将萧景亭挤兑的无处躲藏。
最后,他着实恼了,便毫不留情说道:“多谢世子提醒,我萧景亭身份地位、谋略才断的确不如世子您,但有两样东西慕世子你永远也比不上我萧萧景!”
“哦,什么?”
“对云儿的感情!”
“这点我不怀疑。还有呢?”
慕子彧仍旧轻描淡写,平淡如水的神情。
萧景亭本不是心狠之人,更不愿戳人苦楚,但慕子彧咄咄逼人,也就怨不得他过分了,一咬牙一横心道:“还有就是我萧景亭再不济也是个正常男人,而慕世子你……”
萧景亭话不说完,瞥了瞥慕子彧残废的双腿,言下之意已经不言而喻。
纵使慕子彧再优秀、再尊贵,也更改不了他已经残废的现实。
这么些年,京中上下除了一个痴心不改的黎芩璇,但凡颇有身份地位的官家千金,哪个愿意嫁给他慕子彧为妻?
道理不言而喻,慕子彧半身残废,不说男欢女爱,就是正常的日常起居都照应不了,又有谁愿意将女儿嫁给他,守一辈子活剐呢?
这是慕子彧一生最痛心之处。
这些年在爷面前,不论谁多提半个字,陌风都不会轻言放过,而今萧景亭毫不避讳的直言戳爷的痛,陌风怎肯作罢?
须臾间,他已经青筋爆出,上前揪着萧景亭的领口怒道:“萧景亭!立刻、马上向我家爷道歉!”
萧景亭并无道歉的意思,横眉道:“我只不过说了句大实话,何须道歉?”
“萧景亭,你找死!”
“是吗?”
一个陌风,萧景亭还不至于害怕,将云儿搂紧一些,立即拿出战备状态,却见慕子彧喝了一声:“陌风,不可鲁莽。”
“爷!”
今日爷奇奇怪怪的话陌风本就不赞同,不过一个丑八怪,就算医术好点、才华高点、本事强点,也终究只是个丑八怪,哪里及得上郡主一二?
萧景亭脑子本来就不正常,看上这丑八怪也就算了,怎么自家爷也……
“我的话你没听见吗?不可鲁莽,让他们离开。”
慕子彧依旧冷静如常,看不出半点恼意。陌风懊恼非常,却又不敢定妆自家爷,只好悻悻地收手。
若是从前,这么戳人家的短,萧景亭心里不会舒坦,但今天,是慕子彧挑了头,即便话说得再难听,他也不会觉得愧疚。
二话不说,抱着林绮云大步出了落霞居。
越过慕子彧身边时,慕子彧轻声再次说道:“萧景亭,我说过,云儿的幸福你给不了,继续留在她身边,迟早会害死她的!”
“不劳世子爷担心,我萧景亭会好好保护她!”
“你保护不了!”
慕子彧转动轮椅,看着他将林绮云抱走离开,并说道:“萧景亭,我今日只是好言相劝,若你继续执迷不悟强留在云儿身边,我会有法子让你离开的!”
“那便走着瞧好了!慕世子,恕我好心提醒一句,你如今自身难保,能活几天都得看云儿的恩赐,若不知好歹作茧自缚,丧了小命可别怨旁人!”
“此事不劳景亭费心,我已在林园,林豫秋自然是不会让我死的。”
“那就恭喜世子了,告辞!”
萧景亭再不愿与慕子彧多费唇舌,因为说得越多,他心中的堵也就越强。
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慕子彧眼睑深了几许,定定望着没有转目。
陌风却是看不下去了,问道:“爷,陌风问句不该问的,您、您为了医病娶这丑八怪也就算了,今儿怎么、怎么……”
慕子彧面色咋冷:“陌风,云儿不止一次救过我的命,我不是吩咐过你要称云姑娘吗?谁许你这么叫她的?”
“爷,我、我……”
慕子彧仍旧脸色温和,常年伴在身边的陌风却知道,爷这是动怒了!
不会吧?为了这丑八怪?
“还啰嗦什么?去,把皓月叫来。”
“叫他做什么?爷,夜深了,小的服侍您安寝吧。”
“我自然是要休息的,所以才让你把皓月叫来。但你不能,你得给我围着这凌阳城跑上三圈,跑不完也就别回来了。”
慕子彧淡淡一声,却将陌风吓了个够呛,舔着笑脸胆颤心惊道:“爷、爷,我不就是叫了一声丑八怪吗?您怎么能……”
好歹他是服侍多年之人,兄弟四个中也就他还敢与慕子彧嬉皮笑脸说话。
岂料慕子彧非但没有原谅宽恕他,薄唇微启,沉着有力又吐出两个字来:“六圈!”
“爷,我知道错了,再也不喊林姑娘丑八怪了!”
“十二圈!”
“别别别,我不说丑八怪还不行吗?”
“二十四圈!”
“哎哟喂,我的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陌风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赶紧改口求饶,连跑带奔的冲了出去,就怕再嘴笨说错半个字弄个四十八圈,那样他就永远不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