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在唐玄宗年间,爆发了安史之乱。当时,安禄山勾结胡兵,连年混战,所到之处,见东西就抢,见人就杀,鸡犬不留。
有一年秋天,胡兵杀来,无数善良百姓死在胡人骑兵的刀下。有一天,一队胡骑正在围追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那妇女身上背着一个六七岁的女孩,手里牵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跌跌爬爬地逃命。转眼间胡人骑兵就追到了眼前,一个当兵的正举刀要砍,忽听一个头领模样的人大喝一声:“住手!”寒光闪闪的大刀停在了空中。那首领近前仔细察看,只见妇女簌簌发抖,早已瘫软在地,但双手却紧紧地护住女孩。那个男孩也扑倒在地上,双手死命抱住妇女的脚,哭天嚎地。
那首领说:“好个无礼村妇,如此不懂天理人情!按常理你该背负小男,手牵长女,方可有幸逃生;却为何身背长女,弃小男于不顾!”妇女战战兢兢地说:“大将军饶命!将军有所不知,这小男原是贱妇亲生,大女是刚才逃生路边捡来的,舍弃骨肉而救他人,是回回女人做人的本分。”说完,她将女孩搂得更紧了。
那首领听了这番话,大受感动,说道:“也罢!本将看你十分良善,饶你母子性命,快回家去吧!”妇女惊魂未定,将信将疑,等首领再次催促,才慌忙拉着两个孩子离去。首领望着母子三人的背影,心中暗想:虽然我饶她们一死,可我的部下遍野都是,若被他们碰上,还不是个死吗?于是,他灵机一动,大声喝道:“村妇稍站!”然后,将身子一弯,噌地一声从地下拔起一个碗口般粗细的青萝卜,说道:“回去将此萝卜挂在你家门上,我命部下见门上挂着青萝卜者免死。”说着把手一扬,将萝卜撂在了妇女的脚下,策马而去。妇女捡起萝卜,背起女孩,手牵男孩,千恩万谢回去了。
那妇女到家,就把挂萝卜的秘密告诉了邻里乡亲。消息很快传开,不一会儿,所有还没来得及走的人家,家家门首挂上了萝卜。这时,胡人骑兵已铺天盖地地朝村镇杀来。那妇女刚刚传罢消息回来,正要进门,忽然瞥见斜对门邻居门首尚没有萝卜。原来对门住的是位年近七十的老两口和一个长年有病的女儿,还带着几个小孩。妇女暗自埋怨自己忘了这家邻居,赶紧跑过门去,告诉他们快去拔个萝卜挂在门首。进门正要开口,猛然想起这家老的老,小的小,行动不便,情势急迫,必定误事丧命。于是,便拐弯朝街头冲去,打算到自己地里拔个萝卜替他家挂上。不料只跑了几步,就见胡人骑兵已杀气腾腾逼来,妇女知道地里去不成了,就调头来到自己门首,跑进自己家里,二话没说,摘下自家挂的萝卜交给女儿,推她赶快送给对门邻居。这时街上已经传来一阵“得得”马蹄声响,只见斜对门的老婆婆正在探头惶惶张望,妇女心一横把萝卜强塞在女孩手里,一把将她推出门外,转身进屋,去抱男孩。可是再到对门里去躲兵已来不及了。她自知凶多吉少,慌乱中,顺手将桌上的一把茶壶挂上了自己门首。
一场血腥的洗劫过去了,村镇上一片死寂。过了很久,乡亲们才悄悄走出家门,站在街上问讯议论。结果,凡是门首挂萝卜的全部安然无事,只见门首斜挂了一把茶壶的妇女家,母子俩倒在血泊之中。对门的老婆婆领着送萝卜的女孩扑倒在妇女身上,大哭着说:“你救了俺们全家老小,自己却惨死在刀下……”眼见妇女惨死的乡亲们,全都失声痛哭起来:“好心的回回女人呀!你救了俺全村人的性命。”
村里的乡亲们按回回礼俗,为她办了最隆重的丧事。没有人知道她是何方人氏,姓甚名谁,那女孩说回回女人曾教女孩喊她为“沙姨”,于是所有被救的人家为了纪念她,都自愿随妇女改姓“沙”,许多汉民也都自愿人了回教。直到现在,我们这里的回民十有八九姓沙。逢年过节,红白喜事,家家门旁都挂把茶壶。后来,又由原来的真茶壶变成了红纸上画把茶壶贴在门口,而且是斜斜地贴着。不知底细的人还以为是主人粗心贴斜了,其实是有意的。一些开茶馆、饭铺、做小生意的回民们对茶壶都很器重,每家至少有两三把。
尤其是开茶馆的,茶壶架上的茶壶不用时,一排排、一个个擦得明光净亮,而且总是斜斜地半搁半挂,侧面放着,没有一把是端端正正地放在架子上的。你若是问他原因,店主人总是微笑不语。
流传地区:宁夏南部山区
搜集整理:韩德鲁
选自《宁夏民间文学》(1983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