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这位公子。湛依真的不会。是,没错,我生在相府,长在相府,又不好意思,因为早生了半刻钟,做了个挂名的大小姐。只是,在一个月前,夜相倒还真没有承认我这个大小姐,是不是,若水妹妹?”夜湛依满意的看到夜若水的脸色变了变。
“我生在相府,却跟若水妹妹不同,她是凰公主,我呢?就跟各位看到的一样,是个下人。她学的琴棋书画;我学的只是要怎样生存下去。对我而言,你们谈的这些诗情画意,一点用没有。奴婢没有读过书,让各位见笑了。”甩了笔,冷眼看向那些人,恭谦的福了一福,就凌然的昂起头,退了出去。
这时的她骄傲得像个公主,她的骄傲在嘲笑着那些认为无知的人。
北冥墨雨突然有些后悔,他从未想过她过得那么苦,他以为,他是大小姐,至少……活得会像个真的小姐,而不是那种连明天都看不到的下人……
“夜小姐……”钟有为有些动容,这样的女子!这样的勇气,是他从所未见,一时胸中涌出一种别样的情愫。
“咦?原来真是你?”就在众人有些尴尬时,一个穿黑色,镶明黄摆边的少年冲了出来,满脸的喜色,无比亲昵的拉住了夜湛依的袖子。
夜湛依微拧了眉,拉了一下袖子,却分毫没有扯动,不禁有些恼怒。
“这位公子,请放手。”
“啊!你想我来了,对不对?”那个黑衣少年不仅没有放手,还越发显出一些喜色来,一把握住了夜湛依的手。
夜湛依一惊,这才抬头仔细看这人,长得倒是一表人材,相貌俊秀,温润中带着一点……娇憨的味道。虽然这样说一个男人,好像有点不合适,但这人给她的感觉就是那种少年不知愁滋味,透出一点天真的意味来,跟北冥家的两个男人不同,也跟刚见过面的钟有为、韩烈不同,他显得特别干净。
虽然是个美男,但没想到是个傻子。
夜湛依叹口气,她仔细看了两眼,肯定这个少年不是自已认识的人。
这10年来,她在夜府深入简出,哪有可能认识什么公子?认识的男人应该只有夜少卿吧。
“你忘了?”那少年有些失望的样子,可是转眼又高兴起来,“没有关系!如今重逢了,说明我们有缘!
“我以前以为你只是夜府一个丫鬟,没想到你是夜府的大小姐!太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以前我想着,如果不行,至少可以求父皇,指你做我的侧妃,如今,你是夜相的大小姐,我可以求皇上立时为我们指婚了!”少年一直兴奋的自说自话,完全没有想到让夜湛依搭话,他只想到,找到她,是三生有幸,再也等不得了!
北冥墨雨的脸已经黑得可以滴出墨来,夜湛依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倾芳亭的公子佳丽们一时怔住,片刻后就开始窃窍私语,更有一人,已是脸色煞白,惨无人色。
“翱哥哥……你,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要向我夜府提亲的,是她?”夜若水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司马翱,那个自已心心念念,以为稳拜在自已石榴裙下的司马翱,讲出来的话,却如睛天霹雳一样,把自已轰了个焦黑。
“嗯,若水妹妹!她就是去年上元节,在你府上,我遇到的那个丫头,我一直想跟父皇提,可是又怕身份差了太多,父皇不允。这下可好,原来竟是你姐姐!”司马翱满心欢喜的回了夜若水一句,他以为,他的喜悦,夜若水定也会一同高兴。
原来他是司马翱?皇宫里最有希望成为太子的大皇子?这样一说,夜湛依才稍稍想起来,去年上元,有个人不经意闯入了别院,自已正好折了些梅花插瓶,念了首林和靖的山园小梅众芳摇落独喧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擅板共金樽。
本来只是聊趣,哪知竟被司马翱听了去,惊为天人,当时就苦苦纠缠。
夜湛依当时被他缠不过,故意把左面的红痕给他看,说明自已是不祥之人,希望他知难而退,没想到他不仅不以为杵,还赞说她美丽。夜湛依无奈之下,只有说,有缘再见时再说,没想到,真见面了,而且是在这么戏剧的时候见面。
从小到大,都是讥讽嘲弄的声音,而这个少年到真是第一个真心赞她的人,只是没有想到,他居然是个皇子,而且是最有希望成为太子的人选之一司马翱。
一时,方才的不快退了些,夜湛依对司马翱真心实意的回了一个笑。
这笑,在司马翱看来,竟是应允!
“好!你也同意了,我们一同找父王去!”反拉起夜湛依的手,不等她回答,就快步跑出了御花园,急切的要去找到父王。
“我说……”夜湛依突然后悔了,这孩子,还真不是一般的死心眼,自已想要解释一下,他却一点给她说话的机会也没有,只是一路拉着她狂奔,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哪还有机会开口?
“雨,你摸摸我,是不是发烧了?我没有听错吧?翱要娶那个丑女?”韩烈一脸痴呆相,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醒转过来。
北冥墨雨回头阴鸷的扫了韩烈一眼,韩烈可怜的打了个寒战。
“烈,不要乱讲,这个夜小姐真正是个性情美人,比之一般的庸脂俗粉,怎可同比?”钟有为淡淡道,眼中有欣赏,也有淡淡的失意。
疯了,全疯了!司马翱是这样,有为也是这样!看来这个倾芳亭还是少来为妙,都说宫中多怨魂,没准全是碰了不干净的东西?想到这儿,韩烈不由的打个了冷战。
死女人!明明是个丑女,怎么就勾上了那么多男人?自已就在身边,她就敢这样?不在,还不知怎样呢!回去要好好的教训一下!绝不轻饶。
北冥墨雨没有发觉自已已经把夜湛依自动纳入到私有物的范畴,甚至连她是自已大哥的王妃的事都没有想起来,只是恼怒刚才太过震惊,居然让司马翱就这么拉着她跑了?一怒下,也提气追了上去。
钟有为、韩烈是他的铁杆好友,见北冥墨雨怒气冲冲的向司马翱和夜湛依离开的方向追去,怕他做些傻事,伤了皇家的和气,也追了过去。
一时倾芳亭一片萧肃,众人也呆得无趣了,就各自找理由散去。夜若水脸丢尽了,那个所谓的诗会第一的虚名,哪里抵得上方才司马翱的一席话?从内到外早就凉了个透,任丫头们掺着也离去了,只是桃花美目中透出一股恨意,手中的帕子早揉烂了。
夜湛依!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有为!等我!”韩烈哪里跑过这远的路?平日里不是吃喝玩乐,出门就是坐车坐轿,骑马的时候都少,这一路小跑,早就气喘吁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