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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鲸歌暴露行踪

陶淘一直忙了小半宿,才把照片发完。当然,光发照片没这么慢,主要是回答同学们的提问,跟开记者招待会似的,那个热闹劲儿,就甭提了。包笑笑跟吉蒂早睡熟了,陶淘却兴奋得睡不着觉。这个小小少年,仿佛完成了一桩大事似的,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舱房外不时传来喷水的声音,两个声音很粗很响,一个很细很轻。不用说,这是憨憨一家在呼吸。又粗又响的,是憨憨的爸爸和妈妈,又细又轻的,是憨憨。陶淘悄悄打开舱房门,探头朝两边望去,甲板上空无一人。孟子夫舅舅规定,晚上不允许私自上甲板。可是,去甲板上看一下,看看憨憨一家晚上在干什么,有什么要紧呢?要是以后班上同学问起来,鲸晚上睡觉是什么样子的,自己答不出,岂不是没面子?

不到三秒钟,陶淘就作出了决定。他踮着脚尖,缩头缩脑,偷偷朝甲板上溜去。

夜,很甜。对,是甜,陶淘就是这种感觉。挂在苍穹上的月亮,就是一块白白的圆圆的奶糖,边上还被某个嘴馋的家伙舔掉了一点。躺在下面的亚罗湾是那样恬静。如果这片海湾有表情的话,那么它此刻一定带着甜蜜的笑意,连迎面送过来的海风,也带着一股甜甜的咸咸的味道。而被亚罗湾环抱着的一切,跟置身于摇篮中一般,随着海水一道轻轻摇曳着。那感觉除了甜美,还能有什么呢?

此刻,在距星辰号不远的海面上,出生不久的小憨憨刚刚从睡梦中醒来,憨憨妈妈正带着它欢快地游动着,憨憨爸爸就在旁边警惕地呵护着这对幸福的母子。不时有水柱从海面上喷起,伴随着响亮的“噗噗”声。小憨憨时而发出撒娇似的“昂昂”声,声音有点像刚出生的小牛,但比起小牛的叫声要细而绵长,也更响亮,同样带着一种甜甜的味道。让人一听,就忍不住想伸手摸摸这个小家伙。

可是憨憨的爸爸和妈妈却不这样想。像所有的父母一样,儿子每一声撒娇似的呼唤,都令它们心头沉醉。但它们又不敢让儿子叫的声音太高,它们也只敢在心底回应儿子那一声声呼唤,而不敢放出声来应答。因为它们知道,自己的声音传播得实在太远了。这种神奇的低频率声,人类不通过水下听音设备是难以听到的,但是却能让它们和几千公里以外的伙伴进行交流。能听到这种声音的还有其他海上杀手,比如它们一直提防着的虎鲸。一直以来,虎鲸都是它们的克星,一想起来都令它们胆战。特别是小憨憨出生以后,它们更不敢想象,如果此刻这一群杀手到了这里,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它们计划在这片幽静的海湾里逗留一段日子,等小憨憨的身体稍微长得结实一点,就带着它远涉重洋,到遥远的南极去。在那里,有数不清的磷虾在等着它们,它们将会得到充足的营养补充。等到离开南极时,它们的小憨憨将长成一位半大的小伙子,再也不用妈妈喂奶啦!

陶淘的身子朝船舷外探了探,双手拢成喇叭状,憋着嗓门儿,朝憨憨一家喊道:“喂,憨憨,你们好!”

可是憨憨一家什么反应都没有。

陶淘又提高音量:“喂!亲爱的座头鲸兄弟,你们的好朋友陶淘,代表灰兔街小学所有的同学,代表‘超星组合’的全体成员向你们问好!”陶淘一边喊着,还一边向座头鲸连连挥了几下手。可是座头鲸却似乎什么也没听见。

陶淘兴致不减,心想,是不是因为它们在水底下,我这么喊它们听不见呢?他忽然想到一样东西,立刻兴奋得跳起来,撒腿就朝实验室跑去。

陶淘轻轻推开实验室的门,里面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别误会,陶淘可不是想偷东西,他从小最恨的就是小偷了。他只是想用一种特别的方式,和座头鲸一家打打招呼。他知道,实验室里有些录制好的座头鲸的声音,十分美妙,那就是鲸们的语言。陶淘凭直觉断定,既然这些声音如此美妙,那么不用说,肯定是非常友善的,让所有的鲸听了都非常舒服的。现在陶淘就要利用这些让鲸感觉舒服的声音,跟座头鲸们交朋友。不光如此,他还要学习座头鲸的语言,以后只要座头鲸一发出叫声,他就知道它们在讲些什么了。那他成什么了?那就跟《猎人海力布》中的海力布差不多了。海力布听得懂鸟兽语言,他听得懂座头鲸说话。到那个时候,科学家们也不用费心巴力搞什么研究了,有什么不懂的,问他好了。

快乐而又不着边际的思绪,让陶淘兴奋得都要飞起来了。他手底下可一直没有闲着,他飞快地摆弄着那些强大的水下音频设备。这套玩意儿,陶淘可不知道看王阳叔叔摆弄过多少遍了,闭着眼睛他都知道怎么操作。他找到写着鲸歌的那段录音,一摁播放键,美妙的鲸歌立刻响了起来。这些美妙的叫声,有点像低沉的管风琴,又有点像经过改造的单簧管,抑扬顿挫,节奏分明。靠着水的传递,这些悠长复杂的声音能传得很远,也传得很快。当然,这些都是低频的声音,如果不借助水下听音设备,人类可不容易听到。

陶淘得意洋洋。心里说,座头鲸哥们儿,陶淘同学向你们问好嘞,听到了吧?

憨憨一家的确听到了。听到这些美妙的“旋律”,憨憨立刻兴奋地扭起了身子,仿佛是在跳舞。憨憨爸爸和憨憨妈妈起先都是一喜,啊,来新朋友了!听声音,这些朋友应该就在眼前。可是放眼寻去,哪里有什么新朋友的身影?紧接着这对庞大的座头鲸夫妇马上惊慌起来:糟了,这么高的声音,我们能听到,远方的那群杀手不也同样能听到吗?

憨憨父母的担心没错。此刻,在距它们八十多海里的地方,一群虎鲸正游弋着。那是一种顶级海上杀手,又叫逆戟鲸、杀人鲸,是名副其实的海上霸王,所有的海洋动物都可能成为它们的盘中餐。当然,也包括体型庞大的座头鲸。而虎鲸捕食座头鲸时,往往先挑选体形小的幼鲸下手,就像这头刚出生不久的鲸宝宝一样。

虎鲸有着极其敏锐的听觉系统,当陶淘播放的鲸歌一响,立刻被一头虎鲸捕捉到了。它停止摆动尾鳍,凝神静听以判断声音来自哪个方向。它是一头即将成年的雄性虎鲸,有着令人骄傲的强健躯体——足有八米长,七吨重。它那三角形的背鳍,犹如古代的一支战戟,倒竖在海面上,天生便具有一股凛凛的杀气。它的前额上有一道闪电形的疤,那是在去年夏天留下的。那时,在爱德华王子群岛附近,它遭遇了一条壮硕的大白鲨。它尽管还没有成年,但还是勇敢地迎了上去。一场恶战之后,它成功地击败了大白鲨。令它遗憾的是,它没有能够像父亲当年一样,把大白鲨高高地撞离水面,让大白鲨的脊椎骨断为几截,再骄傲地请族群里的其他虎鲸分享胜利果实,因为那时候它的力气还不足够大。更令它难堪的是,大白鲨还在它的前额上,留下了一道永久性的记号。但是实际上,它的勇敢,已经让族群里的其他虎鲸刮目相看,从那一战之后,大家便送给它一个外号“闪电”。这不光是因为它的额头上有这么一道闪电形的标记,更是因为它的动作像闪电一样迅速。

但这还远远不够,母亲告诫它,将来它应该继承父亲的重任,担任这个族群的捕食先锋。说白了,就是寻找食物,然后引导族群进行集体猎杀。自从父亲走了以后,这个位置就一直空着。

像所有的虎鲸族群一样,闪电所在的这个族群,也是母系氏族。闪电的母亲——那头年龄最大的雌虎鲸,就是这个族群的头领,大家心目中的圣母。圣母的期望,让闪电感到沉甸甸的。虎鲸族群成员分工明确,每一头雄性虎鲸都担负着捕食的责任,但捕食先锋是所有雄性虎鲸里的核心人物,具有无上的光荣。能当上捕食先锋,是每头雄性虎鲸梦寐以求的。捕食先锋使命重大,如果失职的话,就有可能让整个族群成员挨饿。这个重要的职位,一向由族群里最能干的雄性虎鲸担任。换句话说,能够担当这一职责的,是族群里公认的最能干的雄性虎鲸。所以说,当上捕食先锋,是每一个雄性虎鲸的梦想,当上了这个先锋,不但会受到全族虎鲸的敬仰,还会博得所有雌性虎鲸的仰慕。闪电的父亲在刚成年时就担任了这一职责,也因此得到当时最美丽的雌虎鲸,也就是闪电的妈妈的青睐,这才有了闪电。父亲一直是闪电心目中的偶像。它从小的理想,就是当一名像父亲一样出色的捕食先锋,然后娶一位像母亲一样美丽的雌性虎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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