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斯鲁格到了骆驼峪,一声轻喊,四个随从立即走出来,问情况如何,迈斯鲁格把情况讲完之后,说:
“帮我处理一下这个家伙吧!我们不如把他杀掉,免得受背他回转之苦,只剩下他的首级,让齐亚德部族人看一看,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随从们说:
“我们就是豁出命来,也要把他背回去。”
大家一番商量,终于一致同意把醉中的巴沙尔背回去。他们恐怕夜尽天亮行动不便,于是轮流背着巴沙尔走去,走一程歇一会儿,终于回到了法札拉部族家园,其时东方已经透出黎明曙光。
[0190]秘密差使
拉比阿一见迈斯鲁格背着巴沙尔回来了,不禁心花怒放,说道:
“凭安拉起誓,迈斯鲁格,你干得真漂亮!抓了活的,正好让我发泄心中之恨,痛痛快快折磨他一顿。”
随即,拉比阿命令奴仆们挖一个地窖,长宽高仅能容下巴沙尔,上面盖上木板,再堆上土,让马和骆驼踏过,仅仅留一个小门,然后将双手双脚被捆绑的巴沙尔投入地窖之中。拉比阿把看管巴沙尔的任务交给他的一个名叫“泰玛麦”的仆女,并叮嘱她说:
“你要好好看管着这个奴仆,每天给他少量的水和食物,直到我们把他交给他的主人。”
“遵命!”泰玛麦一口答应。
自那时起,泰玛麦担负起看管巴沙尔的任务,一切照主人的命令行事,日夜不曾忽视自己的责任。
有一天,太阳刚刚升起在东方,灿烂阳光照亮大地和山岗,拉比阿及其兄弟们一起外出游玩狩猎去了。见主人带着伙伴们离去,泰玛麦立即下到地窖,看到巴沙尔双手双脚被绑,身上穿着安塔拉赠给他的宽袍,褐色皮肤,容貌英俊,便打内心喜欢这个小伙子。泰玛麦问他:
“小伙子,你是怎样被他们抓到这里来的?”
巴沙尔已经从醉酒中苏醒过来,说道:
“小姐姐,我现在什么地方?”
“好像你被人抓住时失去了知觉。”
“是的。凭安拉起誓,我喝醉了酒,什么都不知道了。我现在什么地方,是谁把我弄成这个样子的?”
“你现在齐亚德部族的宅中;这家人背信弃义,诡计多端。”
巴沙尔喊道:
“天哪,我倒霉了!我跌入了巨大灾难之中了……”
巴沙尔自信凶多吉少,禁不住泪水簌簌下落。泰玛麦见他痛苦不堪,急忙好言劝慰。巴沙尔自觉离坟墓不远了,昏迷了过去,一时不省人事。过了一会儿,巴沙尔慢慢苏醒过来,心中有说不出的难过,哭得更加厉害,边落泪边吟诵道:我的魂遭难,不禁泪双流。
只有她知晓,我忍痛已够。
此间无我住,我魂空唤友。
人世美无限,好花不胜收;
只因无缘赏,姑且忘脑后。
我苦似鸽啼,二目对清幽。泰玛麦听到巴沙尔如此凄楚的诗境,忧心如焚,忍不住问:
“小伙子,你是哪里人?你与这些人之间有什么纠葛?”
巴沙尔说:
“我叫巴沙尔,是舍伊巴部族头领穆夫里基的家仆。我从拉比阿手里救出了阿卜莱姑娘,把她送回到了她的意中人安塔拉身边。这个拉比阿本来命令我把阿卜莱杀死,将其尸首埋在荒野的黄沙之下……”
接着,巴沙尔把事情的原委向泰玛麦讲了一遍。泰玛麦说:
“凭安拉起誓,你真是刚毅豪爽、品德高尚,讲义气、够朋友。你做的好事,人们是不会忘记的。如果有人能像你救阿卜莱姑娘那样把你救出去,你会说些什么呢?”
“凭安拉起誓,好姑娘,到那时,我就会终生为你效犬马之劳;只要天有明有黑,我就会亲吻你的双手和双脚。”
“小哥哥,你就凭天房和全知全能、大恩大德的安拉起个誓吧,就说只有日夜永在,你就做我的贴心人,替我分担苦闷,与我同乐共忧……”
话未说完,泰玛麦已是泪流满面,随后向巴沙尔一吐心中苦闷,接着吟诵道:恋情醒心神,此本我预计。
不解爱情者,只缘未经历。
欲战无不胜,此间无难题。
心恋一青年,似月日不及。
喜迎君归来,涎水甜赛蜜。
且怜忧苦心,思恋此接彼。巴沙尔听后说道:
“尊贵的姑娘,我听你的,你就照自己的意愿行事吧!”
泰玛麦向巴沙尔立过誓,二人相亲相爱,亲密无间。泰玛麦站起来,伸手为巴沙尔取下手脚上的绳索,使小伙子摆脱了桎梏的束缚。姑娘的美貌令巴沙尔心荡神驰。二人一道吃一道喝,快快活活,欢欢乐乐,不知不觉三天过去了。
拉比阿每天都要叮嘱泰玛麦一遍,要她对巴沙尔严加看管。泰玛麦说:
“老爷,请你只管放心,决不会出任何事,我一刻也没有忽视他,别担心我会优待他。”
第四天,巴沙尔想挣脱眼前的困境和折磨,打算设法逃回阿卜斯部族,泰玛麦对他说:
“莫着急,等我安排策划一下。”
泰玛麦叫来自己的弟弟,名叫“杰姆阿”。杰姆阿爱上了阿卜斯部族中的一个仆女,容颜俊俏,亭亭玉立,名唤“沃尔黛”,但他却不能去看她,原因在于畏惧阿卜斯卫士安塔拉。
杰姆阿每天夜里都来看姐姐,向她哭诉自己对沃尔黛的思恋之苦,而泰玛麦总是对他说:“我有什么办法帮你呢?”
就在第四天,当杰姆阿来时,泰玛麦说:
“弟弟,我有办法让你如愿以偿,让你见到你的心上人了。”
“姐姐,”杰姆阿急不可待地说,“你有什么办法,快说给我听!如果真能成功,即使冒生命危险,我也在所不惜。”
“你只要按我说的办,你就有好福气。”
“快说呀,我一定按你说的行事。”
“我想让你去阿卜斯部族家园一趟,直奔基拉德家族住宅,找准阿卜斯卫士安塔拉的帐篷。有一点千万注意,你要夜里潜入,因为那时宅中空无奴仆和骑士;这样行事,你不会遇到危险。见了安塔拉,你先向他问安,亲吻他的双手,然后对他说:‘我带来了一个大好消息,保证让你心情大快,忧愁尽除;不过我有个要求,只有你保证满足我的要求,我才告诉你:那就是要保证我的安全,并且让我见到我的心上人。’他向你作了保证,答应保证你的生命安全,你就对他说:‘你赶快救你的好友巴沙尔去吧!他现在拉比阿的手中,拉比阿把他关押在帐篷之间的地窖里,地窖门外有壮汉把守。他把看管巴沙尔的任务交给了我姐姐泰玛麦。我姐姐还保管着拉比阿的全部钱财。若不是泰玛麦照顾巴沙尔,他也早就被折磨死了。我姐姐要我对你说,快快去救巴沙尔吧,免得他死在拉比阿的手里。如果拉比阿知道巴沙尔的情况,他会迫使我姐姐害死巴沙尔的。’你还要对安塔拉说:‘骑士之王,我求你把我的心上人给我,释她为自由人。’”
杰姆阿听姐姐这一番交待,心为恋情所动,怦怦直跳。他说:
“姐姐,巴沙尔现在你的掌握之中吗?”
“是的。”泰玛麦说,“我打心底里爱他。他为我解除了忧虑,因为他为阿卜莱做了一件大好事;正是为了阿卜莱,他身陷这种灾难之中。拉比阿与穆夫里基合谋,命令他杀死阿卜莱,而他保护了阿卜莱,放走了阿卜莱。”
随后,泰玛麦把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从里到表完完整整地向弟弟讲了一遍,说到仆人乘巴沙尔醉酒之时将他绳捆索绑,拉比阿如何把他囚禁在地窖里。之后,泰玛麦吩咐弟弟立即上路,只见杰姆阿像鸟儿一样,跑出法札拉部族人的帐篷,向着阿卜斯部族家园飞驰而去。
[0191]喜讯及时
杰姆阿独自上路,跨越荒野,到达基拉德家族住区,辨认安塔拉的帐篷时,已是落日时分。他像一阵风或一股流水那样穿行在帐篷之间,终于找到了安塔拉的帐篷,发现只有安塔拉一个人独坐在帐篷里,身边既没有仆人,也没有骑士,他正在低头沉思巴沙尔失踪之事。
突然间,杰姆阿闯了进来,向安塔拉问好致安,恭恭敬敬地行过吻地礼,然后说:
“阿卜斯卫士,快去找你的好友巴沙尔,把他从拉比阿、奥马拉的手中救出来吧!”
接着,杰姆阿把姐姐教给他的那番话向安塔拉说了一遍。后来又说:
“我向你报告了好消息,我有一个要求,希望你能让我和我的心上人团聚,解除她的奴隶身份,释她为自由人,让我成为你的手下骑士。”
杰姆阿如释重负,随口吟诵道:疾行去寻你,只缘重爱情;
且救我之心,相思体患病。
求你伸力臂,成全一双情。
世间有你在,焉惧百难生!安塔拉听了杰姆阿吟诵的小诗,高兴极了,说道:
“表兄弟,你的目的一定能够达到。你说的那个姑娘现在一个聪明绝伦的人家里当仆女,他是阿尔沃手下的一名骑士,名叫‘泽拉来’。泽拉来很穷,但他慷慨好施,有人登门求助,必能得到他的支援。”
安塔拉派人去见泽拉来,让他将仆女沃尔黛送来。未过多大一会儿,泽拉来带着沃尔黛和数峰骆驼作为礼物来到安塔拉的面前,要安塔拉笑纳。
安塔拉谢绝泽拉来送来的骆驼,因知道泽拉来贫穷,特送给他数峰骆驼,再加上若干钱财,同时表示感谢,仅将仆女沃尔黛留下,送给杰姆阿,满足他的心愿,随后令家仆们为杰姆阿搭帐篷,待若贵客,送上吃的喝的和所需要的一切。
安塔拉向杰姆阿打听巴沙尔所在的地窖的位置及情况。杰姆阿说:
“拉比阿命令奴仆们挖了个地窖,仅能容下一个人,将巴沙尔投了进去,使其备受折磨,若我姐姐不是怕拉比阿说她对主人不忠,怀疑她会将巴沙尔放走,她早就把巴沙尔放走了,也好借此熄灭心中的怒火。”
安塔拉听后说:
“你做了一件大好事,理当受到款待。我们想找个借口,把巴沙尔从拉比阿的手中救出来。因为族王说我们把巴沙尔藏了起来,怕的是让巴沙尔与拉比阿当面对证。”
安塔拉派人叫来他的父亲和叔伯们以及基拉德家族的头面人物,把巴沙尔出现在拉比阿那里的情况向他们讲了一遍,然后说:
“凭安拉起誓,假若族王祖海尔不能公正裁决此事,我就会让他知道我是足以战胜恶人的,我将用这口青锋和长矛维护我的权利。”
叔伯们说:
“骑士之王,我们跟着你出征,你走到哪里,我们就跟随你到哪里。”
他们一直谈论到东方大亮,然后一一上马,向着族王祖海尔的帐篷走去。
走在最前面的是安塔拉。他们来到族王面前,下马问安,族王让他们坐下。阿卜莱的父亲马立克说:
“族王大人,那天我曾求族王帮助我们索回我女儿阿卜莱的钱财,族王没有理会我们的要求,认定巴沙尔在说谎,而拉比阿说的是实话。现在,巴沙尔出现了,正在受人间罕见的折磨。我们希望族王能惩办折磨他的人,和我们一道把巴沙尔救出来。”
“巴沙尔?”族王说,“巴沙尔在哪里?谁在折磨他?原因何在?看来问题严重,非闹出一场乱子不可了。”
安塔拉站起来,对族王说:
“巴沙尔出现在了拉比阿那里,拉比阿正在暗算他。假若我们不立即去救他,拉比阿会害死他的。”
族王对安塔拉说:
“你到法札拉部族去把巴沙尔救出来吧!”
“族王大人,我单独行动实有所不便,那里有人想杀我。如果族王想公正处理此事,请族王派你信得过的人和我一道前往,好为我的行为作证,另外也亲眼看一看在我救巴沙尔时,你们那位亲家有什么具体表现。”
族王之子沙斯和马利克一向喜欢安塔拉,这时站起来对族王说:
“父亲,我们随这些人一道去法札拉人家园看看他们怎样救巴沙尔;不弄清情况,我们就不回转,也许有白德尔长老在场,他们之间的仇恨会消除。”
“安拉为你们祝福!你们瞧着办吧;也好为他们之间的敌对情况作证。”
沙斯和马利克带上五名骑士,阿尔沃带上十名壮汉,随安塔拉一起骑马踏上征程。当他们快走近法札拉部族家园时,安塔拉对阿尔沃说:
“兄弟,把你的手下人叫过来,对他们说,要他们快马加鞭,在法札拉家园与我们相会,隐藏在长寿谷里,说不定我们在必要之时要用到他们。我知道侯泽法愚昧无知、人品低劣,尤其是拉比阿现在住在他那里;拉比阿的狠毒,你也是一清二楚的。”
阿尔沃立即执行安塔拉的命令去了。
沙斯认为安塔拉的意见正确,而马利克则害怕出现什么麻烦而躲开了。
安塔拉带着人马向法札拉部族家园冲去,开始了营救巴沙尔的行动。
当他们临近帐篷时,数名法札拉骑士迎了过来,为首的是拉比阿及其弟弟奥马拉,跟在旁边的是侯泽法……
[0192]图穷刀见
双方人马相遇,相互道好问安。拉比阿对安塔拉说:
“欢迎你和你一起来的人!你是来表达惭愧、后悔之意的,还是来进行战斗的?”
安塔拉说:
“坏小子,该感到惭愧的应该是亏待自己的堂兄弟、忘却过去的灾祸、以劫持阿拉伯姑娘为乐并将她们投入到灾难之中的人!”
“你说对啦!”拉比阿说,“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安塔拉,假若你主持半点儿公道,你早就把从我这里抢去的钱财还给我了。关于这一点,你知道得很清楚;如若不然,你就把巴沙尔叫来,让他和我当面对证。巴沙尔说我向他提供了长袍、缠头巾和刀子,还说我在众位头领面前对他进行威胁,这全是撒谎!”
拉比阿之所以这样说,显然他是采取了以攻为守的策略,他并不知道在那个地方打伤他,并且拿去他的钱财的就是安塔拉。鉴于拉比阿要安塔拉叫来巴沙尔,而且这话又是当着众头领说出的,安塔拉立即对族王祖海尔的儿子和侯泽法说:
“主公们,请你们为我和他作证,看看他向我要的那个人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
说罢,安塔拉扬鞭策马向着齐亚德部族的帐篷群飞驰而去,在场的人无不惊异地站在原地,望着安塔拉的背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安塔拉和舍布卜在地窖门旁飞身下马,安塔拉对舍布卜说:
“把这个盖子掀开,下到地窖去,把窖中的那个异乡人托出来,解除他所受的折磨。有人给他编造了假罪名,说他是骗子,让他自己出来跟族王的儿子们讲述一下他的经历吧!”
舍布卜立刻下到地窖,冲巴沙尔喊了一声,然后将他举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