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安塔拉即领人马急速前进,不多时已接近塔伊部落的家园,只见那里的火已经熄灭,主人与仆人都已进入梦乡。安塔拉对他的朋友马利克说:
“你抄左侧,我攻右侧,我们发动突然袭击,看他们如何招架。”
安塔拉带五十名精悍骑士,个个如虎似狮,猛地向着帐篷冲去……
穆福里基一直等到天快亮,却不见阿卜莱到他的帐篷里来。此时此刻,他的醉意已经消失,心中甚是不快,走出帐篷门,对手下人高声喊道:
“喂,给我鞴马拿武器,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但期天命把那些阿卜斯雄狮带到这里来,让他们尝尝何为危险。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他们到这里来是自投罗网、自寻坟墓。”
阿卜莱听到安塔拉那惊雷似的喊声,悸动的心情平静下来,将自己受的折磨忘了个一干二净,痛苦与悲伤顷刻消逝,叫喊道:
“你所期盼的联系已经中断,阿卜斯猎鹰正向你俯冲,企图叼去你手中的羚羊。你的母亲今夜在为你哭号……”
穆福里基的母亲听到阿卜莱的喊叫声,抽了她一巴掌,说道:
“婊子养的,你住口!你活不成了!你以为还会有人拯救你,帮助你?你是我们的俘虏,你指望那个黑奴救你,那是做梦!你马上就会看到他的脑袋滚落在你的面前。”
她转脸望去,见儿子已经跨上马背,因儿子醉酒,怕儿子出什么意外,连忙阻止他外出。然而此时,帐外已是剑矛飞舞,喊声大作,山摇地动……
[0104]火烧帐篷
舍布卜四处放火,眼见帐篷烧了起来,火光映红了天空,仿佛夜已过去,天色已经大亮。马匹骆驼感到大火烧身,落荒而逃。男男女女纷纷登上山冈。天亮了,村中的男人们因怕火烧和剑伤,离开了他们的妻子和帐篷。
舍布卜走去看被俘的齐亚德人,见他们全都悲观失望到了极点,自信经不起折磨,必死无疑。看管他们的人已不在那里,由于人畜惊慌逃命,有十名俘虏被踩死。
萨勒玛亲眼目睹了俘虏们所遭受的灾难。穆福里基的母亲眼见此情此景,想叫住儿子。村里的骑士都骑上马逃往山冈,恐怕命丧火场。穆福里基也逃走了,而且是第一个见灾难临头而逃命的人。纳基德的母亲萨勒玛眼见大火熊熊,飞身上马,急忙逃离,右手握着宝剑,高声说:
“凭创造光明和黑暗的主起誓,我出了帐篷,一定要找那些俘虏算账,以解我心头之恨!”随即策马飞奔而去。
这时,一伙齐亚德人走出来,舍布卜冲他们一声大喊,只见那伙人惊恐不安,魂飞魄散。
舍布卜立即冲到拉比阿的跟前,将他及其兄弟们身上的枷锁打碎,他们高喊起来:
“阿卜斯人,阿德南人!”
红日东升,阳光普照大地。村上的人非死即沦为俘虏。舍布卜到处找阿卜莱,以求使她得到保护,免遭灾难。他终于发现阿卜莱坐在死人堆上,像失子的母亲那样哭泣,并且吟诵道:
阿卜斯骑士,慰我心与肝。
让我堂兄来,救我出牢监。
体弱不禁风,怎抵此灾难!
告诉我堂兄,我无路可沿。
面颊玫瑰花,业已被泪染。
分别时已久,何时得相见?
舍布卜听到阿卜莱的呼喊和吟诵,内心无限酸楚,走上前去,将她接了出来,然后把她送到安塔拉的面前。
安塔拉手中的宝剑滴着鲜血,他期望看到阿卜莱就像干渴的人想畅饮冷水。他看见阿卜莱,立即跳下马,将阿卜莱紧紧地搂在怀里,亲吻她的眉心,对她说:
“我心爱的,不要哭泣,不要流泪,欺负你的人不得好死。阿妹,凭安拉起誓,时运不济,你我在这里相见,使我感到难过。”
安塔拉对舍布卜说:
“你先把阿卜莱带到穆福里基家里去,把情况全讲给她听,我先到马利克那里去,看看情况如何。”
舍布卜领着阿卜莱进到穆福里基家里,到处转了一下,发现阿卜莱的衣物首饰全部完好地放在那里,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他立即把衣饰全交给了阿卜莱。
安塔拉策马急行去见马利克。马利克及其手下骑士已趁夜色将抵抗者消灭,他们正手握长矛在帐篷间骑马奔跑,追击逃往野外的敌人。冲在最前面的就是马利克,像是盘旋的雄鹰,又似冲出森林的猛狮,口中吟诵道:
利剑在鞘中,苦诉口干渴;
我言稍忍耐,有血待你喝。
白剑刺过去,剑出红似火。
终生抛屈辱,不思有罪过。
安塔拉听后,盛赞马利克的诗才,然后说:
“主公,凭安拉起誓,你一语中的,无可挑剔。”
随后,祝贺马利克安然无恙,把自己的情况向他讲了一遍,接着清点人数,发现他们自己的队伍损失了十三位英雄,而脚下那片土地上横陈着许多尸体,鲜血染红了黄沙。安塔拉对马利克说:
“我们的事情已经做完,目的已经达到,这里也变成了一片废墟,我们没有在这里停留的必要了。”
他们正在商量下一步行动计划时,忽见拉比阿带着手下人来了。他们的情况极糟,仅剩下一百二十人,其余都已战死。
拉比阿看见安塔拉,立即走上前去,干哭不流泪,开口无真话。他说:
“凭安拉起誓,我们的人做了那么多丑事,简直没有脸面见你。不过,人是难免犯错误的。如今,安拉已经证实你给我们做了许多好事,而且安拉已让你与你的心上人团圆。我甘做你的奴隶,你可以任意使唤我们。因为正是你救了我们,为我们带来了幸福,我们感激不尽。”
安塔拉听后,泪洒胸襟,慨然吟诵道:
为友行宜正,待奴言当公。
皆叛何须惧,临难观我行。
有我剑效力,足以信毕生。
安塔拉又转向奥马拉,祝他平安无事,幸脱灾难。安塔拉心中的仇恨消失,只留下厌恶情感。
他们回到帐篷休息,各自包扎自己的伤口。安塔拉说:
“堂兄堂弟们,假若我们之间没有食言人,我们阿卜斯部族是不会受屈辱的。安拉默助你们取得了胜利。但是,我们现在的地方是盖哈坦人的家园,他们财大气粗,我们何不在这里足吃足喝一顿再走呢?”
大家异口同声说道:
“这个意见极好!”
于是他们立即动手宰羊,烹煮完毕,继而大吃大喝起来。
[0105]援兵迟至
穆福里基得知手下人的惨败状况,险些昏迷过去。他从醉酒中醒来时,天已大亮,走去一看,见阿卜斯人占领了帐篷,而他自己的手下人却横躺竖卧,像是在沉睡之中。
阿卜斯人吃饱喝足,休息片刻之后,走出帐篷,决计打道回府,归返家园。
就在这时,来阳部族的五百名骑士到来了,直取齐亚德人。他们发现穆福里基的家宅已被夷为废墟,心中暗暗高兴。当他们定睛细看时,穆福里基哭喊着走来,开始向他们哭诉自己的遭遇。正当穆福里基哭诉时,奈卜罕部族大队人马来到,为首的名叫穆海勒。穆福里基顿时振奋起来,把遭难的前前后后情况一五一十地相告。
穆海勒问:
“安塔拉带着多少人,竟能把你打得如此惨败?”
穆福里基说:
“他们不足两百骑士,但是趁黑夜向我们发动突袭,我们正酣醉如泥,措手不及,因而我的二十名骑士丧命。”
贾比尔说:
“塔伊部族在奴隶和自由人中间变成了最低贱的人,连这个黑奴都不如了。凭开天辟地的安拉起誓,我不杀掉安塔拉决不放下武器,也不离开马鞍!我一定要为塔伊部落报仇雪耻!”
说罢,贾比尔纵马驰去,兄弟部族人及穆福里基立即跟去,足有两千骑士,个个披坚执锐,人人不畏牺牲,大队人马浩浩荡荡,于傍晚时分接近并赶上了安塔拉一行人。他们稍作休息后,穆福里基问贾比尔:
“堂兄,你说我们应该如何向安塔拉发动进攻,以便挫伤他的锐气,从而避免他对我们的伤害呢?”
贾比尔说:
“这个不难,因为他们是一小撮,我们人多势众。假若他的人马与我们的人马混在一起,他们手中的剑就会横砍竖刺,甚至造成我们的人马自相残杀,使我们大败而归。依我之见,你带领一千人马直逼他们的前锋队伍,阻拦他们的去路,我带领一千人马抄他们的大队尾部,这样我们前后夹击,定能把他们一举消灭。”
穆福里基听后点头道:
“这个办法好!”
贾比尔一心想打好这一仗,杀死安塔拉,以便为天下后人留下一次生动战例。然而任何事都有其发生的合适地点,此战后果如何,还请细往下看。
穆福里基率一千人马直逼安塔拉的前锋。阿卜斯骑士听到喊声,看到矛和剑闪着亮光,便问安塔拉:
“如果敌人追赶上我们,我们该怎么对付他们呢?你知道,他们心中窝着火。他们一定是看着我们人少而看不起我们。我们认为他们想趁夜色,在我们睡觉的时候,向我们发动进攻。我们赶快准备与他们交战吧!”
安塔拉对手下骑士说:
“弟兄们,我们不怕他们。如果他们敢于动手,失败者定是他们,我们必定赢得胜利。我们人少,正好借夜幕藏身,突然插入他们的大队人马中心进行厮杀,尤其见效,而他们当中没有骑士能出奇兵。”
马利克说:
“我发现他们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急速前进,另一部分则慢慢后跟。”
安塔拉说:
“是的,他们怕我们趁夜色赶回家园。如果天一亮,情况将大变。告诉你手下的骑士,不要下马,准备战斗。我将告诉你我们夜来如何对付他们。”
拉比阿说:
“堂兄,你是怎样想的,请告诉我们,也许我们的想法是一致的。”
安塔拉说:
“大家先下马,我讲一讲在夜里如何与他们作战。我们先进攻我们前方的一部分敌人,要狠打猛杀。紧接着通知我们的前后人马高声呼喊,从而使他们的判断失误,弄不清进攻方向。正当厮杀激烈之时,我们的人马立即分散开,撤到两侧去,让他们的前后两队人马相互厮杀。开始进攻时,你们还可以喊出自己的部族名字,一旦双方人马混在一起,你们既不要喊阿卜斯人,也不要喊盖哈坦人,使对方人马辨不清敌友。”
拉比阿听后说道:
“这个战术甚好!”
拉比阿随即向手下人传达安塔拉的话。奥马拉悄悄地对拉比阿说:
“堂兄,这是个可怕的夜晚,只有有心计的人才能安全脱险。我们最好杀掉这个面似妖魔的黑奴。趁混乱不备之机将他除掉,他不知道是谁干的,人们会说是盖哈坦人将他杀死的。这样一来,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阿尔沃说:
“你为什么出这种坏主意呢?凭创造太阳和月亮的主起誓,我们处于敌人的包围之中,杀掉安塔拉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赶快放弃这种想法,我们才有可能平安返回家园。”
随后,他们开始准备战斗了。
安塔拉前后巡视,骑士们安下心来,大部分人睡下。夜幕垂降后,安塔拉对舍布卜说:
“哥,你去照管阿卜莱。厮杀开始时,你领着她紧跟在我的身后,让她亲眼目睹我如何进攻、退却。”
说罢,安塔拉让阿卜莱穿上甲衣,以免受伤,然后把她扶上了马。
安塔拉策马驰去,状如盛怒雄狮。手下骑士们聚集在一起,一声大喊,整个大地为之动摇。他们挥矛舞剑,将穆福里基的一伙人包围起来,猛刺狠杀,骏马飞奔,将许多熟睡者踩在马蹄下,惊叫声不绝于耳;夜色漆黑如海,人马涌动,似浪涛翻滚。
贾比尔眼见厮杀激烈,又听到呐喊声,心不禁怦怦直跳,对穆海勒说:
“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阿卜斯人和阿德南人真是善战。假若我们支援我们的同伴,我们必败无疑;假若我们抛开他们,他们会全部被消灭,而敌人会安全撤出我们的家园。”
穆海勒说:
“贾比尔,你此话从何说起!阿卜斯、阿德南人怎么能瞒得过也门、盖哈坦人呢?你快带人冲锋,不要拖延!”
贾比尔这才带着人冲了出去。夜色下矛来剑往,战斗激烈,人头落地。
那天夜里,因为阿卜莱跟在身后,安塔拉分外勇敢,舍生忘死,冲入敌阵,如入无人之境,进退自若,屡创奇迹,斩杀敌人不计其数,鸡鸣时分,带领手下骑士成功摆脱了敌阵,给敌人造成重大损失。
天亮了,盖哈坦人清点人数,发现损兵五百余众,其中多数死在安塔拉的利器之下,而阿卜斯人损失三十名骑士。奥马拉负了重伤,濒临死亡。
双方脱离接触之后,纳基德的母亲萨勒玛来到交战地,几乎哭成了泪人。只见她身穿素服,站在两队人马之间,哭喊着说:
“难道塔伊人永远要受那个黑奴的欺负?你们当中就没有一个人敢于为我报仇雪恨?谁能把安塔拉给我抓来,让我吃他一块肉,喝他一口血?”
她又说:
“凭天房和神仙、偶像起誓,假若安塔拉落到我的手里,我一定要把他宰了,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她泪眼模糊,悲伤不已,吟诵道:
无奈穿孝衣,部族丧儿男。
家有一骑士,临战魂躯捐。
平生失依靠,决意面灾难。
垂泪面相丑,号哭跌马前。
吟诗烟尘下,诉心对利剑。
助我报冤仇,期保我尊严。
萨勒玛吟罢,欲找阿卜斯人拼命,穆福里基急忙劝阻道:
“英雄之母,你且回去,请不要哭。我一定让你如愿以偿,把安塔拉送到你的面前,并且把阿卜斯、阿德南人全部灭掉。你有所不知,我们的仇恨和耻辱要胜过你的仇恨和耻辱。”
说罢,穆福里基披挂返回战场,叫阵道:
“喂,阿卜斯人,你们听着!我们已经交战两夜,但我们只不过付出了少数几个人。你们用阴谋夺走了齐亚德人,但你们人少势弱,尤其是你们远离自己的家乡,更是柔弱无力。现在天已大亮,正是英雄显示本领的最佳时辰。阿拉伯人最讲究平等,这是高贵者的一种品性,我们平等对待你们,没有亏待你们,就请你们出来决战,兵对兵,将对将,但我只与与我门第、父母地位相当的人对战,然后再与奴仆厮杀。”
说到这里,穆福里基吟诵道:
维权不动剑,临灾仍安眠。
庶子任行事,你我间征战。
右手执锐器,灭敌只等闲。
利剑饮血日,懦夫心胆寒。
穆福里基吟罢诗,即纵马驰骋,扬鞭挥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