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6]阿妹失踪
阿慕尔呼喊着妹妹的名字,直至安塔拉来到,告诉说阿卜莱失踪了,还说他如何牵着有驼轿的骡子,撩开轿帘,却不见妹妹在轿里,然后问安塔拉:
“阿卜莱到哪里去啦?”
安塔拉说:
“自打昨夜我把她托付给奴仆们照管,以免阿卜斯人打扰她,我就没看见她了。她会去哪里呢?”
“我不知道,也不晓得她有什么心事。”
听阿慕尔这样一说,安塔拉顿感五雷轰顶,魂魄出壳,忧愁缠心,一时不知该怎么办。片刻后,他把奴婢们召集到一起,问阿卜莱的去向,结果没有一个人能说清楚。安塔拉心慌神乱,肝火怒燃,拳掌相击,哭着吟诵道:
何时消忧愁,平熄思念情?
坚忍与耐心,盖已消磨净。
灾难定要忍,何惧身掏空。
我忧谁堪比,遭难至沉重。
女儿失踪,马立克的痛苦之情溢于言表,敌人和嫉妒者则幸灾乐祸。
族王祖海尔亦忧虑难抑,立即派奴仆去打听阿卜莱的下落。数名奴仆跨荒原越丘山,未找到阿卜莱的任何踪迹。祖海尔对安塔拉说:
“骑士之王,你不要难过,只管放心。凭天房和渗渗泉起誓,我一定要找到阿卜莱的行踪,带回来她的准确消息,哪怕她躲在亚历山大大坝之后。”
安塔拉说:
“主公,当初错在我的身上。我让她坐在轿子里,托付给了一个不知道她的地位的人,便急急忙忙去迎接你了,恐怕你太辛苦。”
安塔拉回到家中,径直去见母亲。他知道母亲一直在坐等着他,她心中有熄不灭的思念之火,简直不相信自己还能见到儿子,很难想像在久别之后还有母子相聚的机会。
阿尔沃去见拉比阿,谈起他的弟弟奥马拉的情况,讲到安塔拉如何将奥马拉从“灾星”的俘虏中救出来,又如何在夜里突然失踪,不知去向。
拉比阿听后说道:
“凭玄石玄石:又称黑石,麦加禁寺内的圣迹之一。为天房东南角墙上镶嵌的一微红泛褐色的陨石,直径约30厘米,呈光滑不规则的椭圆形,上面有一些红色斑点和黄色波纹,并有一道因被击打而形成的接缝裂痕,用一道宽10厘米的银箍箍着。相传此石系古代先知易卜拉欣父子建天房时,在附近的艾布·古拜斯山所采。据传,穆罕默德说:“这(指玄石)是真主在大地上的誓约,真主让我们借抚摸它、亲吻它得到益处,让每个渴慕它的人,都可以来此受益。”后来玄石被穆斯林视为“神圣之石”,抚摸和亲吻玄石也为世界穆斯林朝觐者所遵行。起誓,害我弟弟的不是别人,就是这个黑奴。我一定要找族王报仇,让他们也受受苦。假若他能把这奴才交给我们,我们就按自己的意志处置他;如若不然,我们就亲自找这个黑奴为我们的兄弟报仇。”
次日天亮,拉比阿带着兄弟、朋伴等许多人去帐篷见族王祖海尔。拉比阿哭喊道:
“公子啊,兄弟啊……”
拉比阿把心中的猜疑告诉了族王,祖海尔听后一惊,说道:
“安塔拉怎么会干这样的事呢?假若你们有确切证据,我就把他交给你们,听凭你们处置。”
拉比阿说:
“如果有证据表明安塔拉真的杀死了我的弟弟,能让我们动手杀掉他,让这个黑奴为奥马拉偿命吗?”
拉比阿吟诵道:
伟大族中王,怜我遭屈辱。
阿德南公子,怎容比黑奴!
为奴无门第,岂可攀贵族!
千奴换一贵,内心不感足。
拉比阿怒气冲冲地从族王祖海尔那里走了出来。祖海尔及在座者都知道他们亏待了安塔拉,安塔拉是无辜的。村上的人都在谈论阿卜莱的事情,每个人都能畅所欲言。
说起阿卜莱失踪的原因,还有一段奇异有趣的故事呢!安塔拉是夜半离开阿卜莱去迎接族王祖海尔的,行前把阿卜莱托付给奴仆们照管。因为熬夜时间长,阿卜莱困倦不堪,安塔拉离开之后,她就倚着轿壁睡着了。奴仆们带着钱财走去,而牵骡子的人也困倦难耐,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牵骡人停止驱赶,骡子便也停下了脚步,带钱财的奴仆们只顾往前走,忽视了阿卜莱坐的轿子。等到阿卜莱睡足醒来,既不见奴仆们,也觉不到轿子移动,这才撩开轿帘往外看,见天已大亮,莽莽旷野上只有自己的一顶轿子,而骡夫们仍在沉睡之中。阿卜莱一声喊叫,骡夫们这才惊醒过来。阿卜莱说:
“你们的伙伴去了哪里?”
骡夫们回答道:
“我们就在你的面前,困得难熬,睡着了。请不要责怪我们。我们的伙伴没走多远,就在前面很近的地方。”
阿卜莱放心了,随即对他们说:
“让我下去走动走动,坐得太久了,感到很累了。”
阿卜莱离开轿子,下到地上,左右观看了一会儿,感到轻松不少,然后对仆人说:
“你们前头走,我在后面跟,开始行动吧!”
仆人们赶着骡子走在前面,阿卜莱想方便一下,于是向路旁走去。
阿卜莱刚刚小解完,想站起来追赶骡夫时,忽有一骑士扑向她,而且见她锦衣裹身,头戴王冠,便一眼认出了她,情不自禁地喊道:
“妙啊,我终于如愿以偿,在旷野大地上遇上了我梦寐以求的美人……”
[0097]莽原遭劫
扑向阿卜莱的骑士正是奥马拉。
安塔拉把奥马拉从“灾星”手中救出来之后,奥马拉便径直返回阿卜斯部族的居所。眼见那么多钱财,奥马拉险些灵魂脱离肉体。他意识到自己再也无法停留,所以一夜未曾合眼,趁天色尚黑,出了帐篷,漫无目的地走去。他的心中情火炽燃,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时而左走几步,时而又向右拐,时而循着骆驼蹄印走,时而又偏离原道,情不自禁地吟诗吐露心事:
身动心在家,步履实艰难。
哭我贵门子,命比黑奴贱。
灾难若不去,黑奴仍体面。
漫步荒原上,不期愿望展。
唤声阿卜莱,引路惟思恋。
思念复思念,今日得相见。
奥马拉从黑夜走到天明,跟着大队人马足迹前进,边走边悲伤叹气,由于天命默助,他出乎意料地看到阿卜莱,于是扑了过去,将之抢到手里。
阿卜莱认出那骑士是奥马拉时,开口说道:
“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动手抢你的堂妹,难道你就不害羞?”
奥马拉说:
“我一定要把你抢到手!我不能因为爱你而等死!凭阿拉伯人的尊严起誓,我不能再让安塔拉看见你。”
阿卜莱叹了口气,说:
“凭安拉起誓,你从我这里决得不到你所想得到的东西。假若我无法阻止你,我会自裁杀身。”
“这不是表白、责备的时候。”
随即,奥马拉将阿卜莱绑在自己的身后,纵马向也门的盖哈坦人家园飞奔而去,目的在于求助于塔伊部族族王穆勒吉姆·本·哈泽莱。
奥马拉快马加鞭,直到夜幕降临,方才在一眼泉边停下休息过夜。
次日天亮,奥马拉仍然把阿卜莱绑在自己的身后,继续纵马赶路。
奥马拉正扬鞭策马之时,忽见前方荡起一缕烟尘,顷刻之间铺天盖地。片刻后,烟尘下闪出一哨人马,约有三百余众,个个如雄狮猛虎,为首的那位骑士,身高马大,似巨柱如山峰。原来那是塔伊部族的一帮骑士,为首的名唤穆福里基·本·胡马木。
穆福里基是当代有名的骑士英雄。当他接近奥马拉,看到一位衣着华贵却哭泣落泪的女人的时候,便对手下人说:
“今天白天我们可以发大财了!你们看,这位姑娘周身珠光宝气,定是某位大王的公主,竟落入了这个人手中,你们要把他立即拿下!他如若反抗,就让他一命呜呼!”
手下人立即从四面八方包围奥马拉。奥马拉见势不妙,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对阿卜莱说:
“堂妹,你下马吧,我来保护你免受敌人侵犯,打退这些骑兵。看来他们想把你从我的手中抢走啊!你就看一看我如何进攻、防御吧!不过,堂妹,假若你看到我被他们抓去或杀掉,我去之后,你也不要同那个黑奴结为百年之好……”
奥马拉话未说完,塔伊骑士已经把他团团围住。一骑士走向前去,举起长矛柄,一下将奥马拉戳下马,让他变成俘虏。随后,他们把奥马拉和阿卜莱带到他们的头领穆福里基·本·胡马木面前。
穆福里基仔细打量阿卜莱,发现姑娘花容月貌,不禁心跳加快,欲火中烧,下令带上姑娘,只把奥马拉捆在马背上,立即打道回府。
回返的路上,穆福里基低声细语向阿卜莱问这问那,而阿卜莱只是哭,直至回到这位头领的家园。
穆福里基回到住所,坐稳后,让手下人把奥马拉带到他的面前,问其属于哪个部族,奥马拉回答说:
“我叫奥马拉,阿卜斯部族人。我哥哥名叫拉比阿,是一位部族头领。”
穆福里基说:
“坏小子,照这么说,这位姑娘与你没有什么关系啦?”
“这位姑娘名叫阿卜莱,是马立克的女儿,安塔拉是她的堂兄。”
接着,奥马拉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讲到马立克如何让安塔拉远赴伊拉克筹措聘礼,舍布卜怎样返回报告安塔拉的噩耗,马立克又如何与瓦基德密谋。他还讲到自己如何被“灾星”俘获,幸得安塔拉相救方才化险为夷,绝处逢生。
穆福里基听奥马拉这样一说,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说道:
“你这个坏小子,人家救了你的命,你就用这种方式报答人家?你这是以怨报德啊!”
随即命令手下人将其四肢分别固定,然后一顿痛打。奥马拉被打得疼痛难忍,连声求救,然而却无人救他。
穆福里基对他说:
“坏小子,你还是自己赎自己的命吧!”
“你们要什么,只管开口说!”
“我要你拿出五百峰母驼,五百匹好马和钱财。”
“主公,我全部答应。请你派一个人去阿卜斯部族见我的弟兄们,告诉他们我在这里受苦,他们听后就会立即将赎金送来,满足你的所有要求。假若你要这姑娘的家人来赎她,说不定你们会得到更可观的赎金。”
穆福里基说:
“这姑娘嘛,就让她留在我这里,因为她的美貌已经占据了我的心和肝。我想得到她,想把我的一切全交给她。”
穆福里基唤来一个手下人,吩咐说:
“你立即出发去阿卜斯部族,带上这封信,把实际情况告诉他们。”
奥马拉对那个送信的人说:
“好兄弟,我有话对你说,你等天黑后再去见我的哥哥拉比阿,告诉他我正在这里吃苦受辱,快把赎金送来救我,千万不要拖延。”
那个人告别头领,催马上路,于夕阳西下时赶到了阿卜斯部族,问到齐亚德家族住所,顺利见到了拉比阿,把奥马拉的情况如实相告,并呈上书信。
拉比阿看过信,随后召来众兄弟,把实际情况告诉了他们,问他们有什么想法。众兄弟异口同声说:
“你是大哥,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
拉比阿说:
“我们齐亚德家族是名门望族,要我们用钱财赎我们的兄弟是办不到的,哪怕我们遭受厄运。因为用钱赎人,那是一种耻辱。”
“那么,我们怎么办呢?”
“依我之见,我们把这个人抓起来,然后挥矛舞剑,去救我们的兄弟。”
“就这么办!”众兄弟异口同声。
随即,他们把那个人抓了起来,绑在帐篷里。拉比阿对众兄弟说:
“赶快准备出发,去营救我们的兄弟。他那样行事确实不光彩,假若族王得知实情,会对我们说:‘你们的兄弟劫走堂妹,将之带往荒野上,你们却来报告说他被人俘虏去,岂有此理!’凭安拉起誓,这确乎是我们的耻辱,会招来大人小孩的抱怨。你们快些行动吧!”
他们经过一夜准备,次日一早登程上路,他们一行两百名骑士,浩浩荡荡,阿尔沃也在其中,直奔穆福里基的村庄而去。
[0098]天各一方
穆福里基柔言轻语,百般安慰阿卜莱,结果换来的不是温情,而是严厉斥责。阿卜莱说:
“你这个坏东西,你决不可能从我这里得到你所想的东西。你去看你的母亲,远远离开我,让我独自呆一会儿吧!你若想强行占有我,我只有一死了却一切;到那时,你欠下我的将是血债。”
听姑娘这样执拗,穆福里基愤怒至极,举起皮鞭朝阿卜莱身上猛抽,直打得姑娘死去活来。阿卜莱高声喊道:
“倘若我的堂兄看到你这样对待我,他定会割下你的首级!”
穆福里基听她说出这样的话,挥鞭打得更厉害了,阿卜莱哭喊的声音更大。穆福里基的母亲听到姑娘的哭声,走来问儿子:
“这姑娘为什么哭啊?”
穆福里基如实相告,说到自己如何跟她调情,而姑娘却出言不逊,还用她的堂兄威胁他。母亲听后说:
“孩子,放开她吧!你先让她做粗活儿,征服她的内心,扒去她身上的锦衣,让她换上粗毛衣服,让她受受苦。孩子,你有所不知,有许多女人起初只会说些轻蔑、侮辱和威胁一类的话语,之后,才会像奴隶一样恭顺,给你所喜欢、所想要的一切。”
听母亲这样一说,穆福里基觉得有道理,听从了母亲的意见,先取下阿卜莱身上的锦衣花饰,给她换上粗毛衣服,对她的态度由亲近变为冷淡。他的母亲则让阿卜莱挤奶、捡柴、搬东西。阿卜莱白天干活儿,夜里哭泣,咒骂奥马拉;而奥马拉手脚被捆,听到阿卜莱的咒骂声,也难过地哭了起来。
安塔拉此时也在伤心落泪,难过地吟诵道:
泪水如雨落,夜下眼难合。
心与神不定,望宅思念多。
欲求时光佬,赐我好生活;
寄情时光佬,慨施莫吝啬。
安塔拉得知阿卜莱失踪,立即派哥哥舍布卜去打听消息,走遍平原山冈,逢人便问。
有一天,舍布卜回来了,见安塔拉正伤心难过。安塔拉看到舍布卜便问:
“你外出这么久,有什么消息呀?如果打听到了阿卜莱的消息或踪迹,就请赶快告诉我吧!”
舍布卜说:
“她在塔伊部族的穆福里基家中,穆福里基的母亲让她挤奶捡柴,对她声色俱厉,丝毫礼貌客气都没有。”
“她怎么会到了那个地方呢?”安塔拉问。
“是奥马拉把她带走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