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贾志诚在商贸厅是绝对权威,但要提个处长,还是不敢一个人说了算。此事得在党组里通个气,必要的程序是要走的。那一段,因几位厅领导频繁出差,很难到齐,关于林玉芷的事就暂时搁置了下来。
但招商局院子建设的事不能停。然而,商贸厅这边几次上门去约谭千友,那边都说没空,让贾志诚心急火燎。经费不到位,你不停也得停。这事还不能老去找省领导。省领导会说,我都批了,难道还要我去为你要钱不成?而且有了省领导的批示,你竟总办不好,不显得你的协调能力太差了吗?
没办法,贾志诚就直接打电话找谭千友。可打了多次,就从来没通过。他怀疑是那个老家伙设置了黑名单,拒绝接听。唉,权啊,有权的人就这么牛!他是厅长,你也是厅长,可含金量却是天壤之别。他就可以俯视你,你就只能仰视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一点脾气都不能有!
这事只能找林玉芷了。他不得不把院子与林玉芷捆绑到了一起。他当初是把这当成两回事的,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但对方却不是这样。他不按规则出牌,你为之奈何?
贾志诚叹道,只能走公私联营的路了。他就通知魏聿明,要他把林玉芷叫到办公室来。
待两人到了。贾志诚说:“小林啊,从今天开始,你就抽到招商局大院建设领导小组办公室工作了。交给你的第一个任务是,你陪魏主任去一下省财政厅,找它们厅办公室,务必面见谭厅长,请他约个时间,我和他谈谈院子建设方案的问题。”
贾志诚想,魏聿明是办公室主任,代表省商贸厅组织;林玉芷是谭千友部下的家属,也代表他的私情,公私结合,于理于情都考虑到了,应该能解决问题。
但魏聿明说:“厅长,此事林主任一个人出面就行了。”说完,他还眨了眨眼,做了个怪样子。
贾志诚是何等样聪明之人,一看就明白了个十分,便顺势说道:“也行,小林,你看呢?一个人去有问题吗?”
林玉芷这才感觉出了自己的分量,也感受到了权力的魅力。贾志诚过去对她爱理不理的,现在还不是要向她低头?要请她出马?她知道这都是暂时的,谭千友也好,贾志诚也好,都只是她人生过程中的几个匆匆过客,蹦不了几年了。往后的日子只能靠自己。那么,现在就要趁他们在位给自己积累资源、积累经验、积累政绩。她必须得让厅里的人高看她一眼,为以后的立足与发展打下基础。
于是她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说:“厅长,您这么信任我,我就试试吧。不过,我只是他们的一个普通家属,成不成没有把握。如果没办好,厅长您可不能怪罪。”
贾志诚心里明白,说:“当然,尽力而为吧。但是啊,我还是等着你的好消息。”
她就去了。其实她在路上就打了个电话给谭千友。先试试,看他方不方便。
谭千友接了,一听就知道了个大概,说:“你不用来厅里,就去宏达花园吧。那里好说话。我就到。”
林玉芷一进门,知道谭千友的习惯,就先去了浴室洗了个澡,在身上还喷了点自己随身带的香水。
两人见了面。谭千友仍是老样子,像蜜蜂闻到了花香,先采了再说。干了后他问:“听说你的处长问题还没有研究,所以我一直不答应和贾志诚见面。你回去告诉他,就说过几天我跟他打电话。你也不辱使命了。”
林玉芷抱着他说:“一切请厅长为小女子做主了。这可是我的关键时刻。”
谭千友就感到了一个男人的力量与伟大。他拍拍她的肩膀道:“放心,这次贾志诚不低头,我是决不会松口的。我还没有碰到我做不成的事。你就等着当处长吧。”
林玉芷说:“我以后要在商贸厅立足,您可不能只满足于我干个处长啊。”
谭千友说:“嘿,看不出你这个小女子野心不小啊,想干厅长?”
“你们这些当领导的天天说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骗得我们奋不顾身地工作。我想当厅长不能说不对吧。那么,现在就得打基础。厅长,趁您这几年还光芒万丈的时候,多帮帮商贸厅,帮商贸厅就是帮我。您想想,现在谁不知道财政厅谭厅长支持照顾我小林?如今的人势利呢,谁能拿到钱谁就是爷。”
“行,你的意思本厅长明白。”
果然过了三天,贾志诚就接到了谭千友的电话。
贾志诚说:“谭厅长,作为老朋友,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我是三请四请,你总是高高在上。”
谭千友说:“贾厅长,你以前也管过财,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忙我的累。我就像欠了很多人的债似的,天天被人追被人堵,只差没被人杀了。我还怎么过日子?我不躲行吗?正因为你我是老朋友,所以你那个院子的事啊,我是一直放在心上的。我专门抽时间听了他们的汇报,觉得还是可行的。我原则上同意。”
贾志诚说:“那就谢谢你了,改日我请你喝酒,你可不能躲啊。”
“行。另外啊,我托詹副厅长转告你关于我厅干部家属的事,也不知办得如何了?跟你说啊,这件事我可不是开玩笑的。”
“是小林的事吗?”贾志诚故意问。
“对,谁叫她是我们厅里干部的家属呢?要是别人我才懒得管呢。你贾志诚说句实在话,我什么私事找过你商贸厅?包括你在市里当副市长的时候。”
“那倒是。”
“现在在你们商贸厅就这么一个家属。我不照看着行吗?我看最好就把她安排到财务处,正好与我们对口。你很多事不就好办了吗?”
贾志诚也正是这么想的,便说:“好的。”
“什么时候研究?我喜欢痛快的,也喜欢抓落实。你说个时间吧。”
“今天,今天还不行吗?我算服了你了,兄弟。”贾志诚以前也是一条汉子,如今竟被谭千友逼得如此狼狈,心里之难受可想而知。他说话时虽是称兄道弟,其实脸已经板得非常难看了。
谭千友这才说:“贾志诚,这才是你的风格。什么时候你婆婆妈妈过?行,我明天就到你们厅里来。兄弟不说二话,你那个小小的院子对于省财政的大盘子来说,只是一粒耳屎而已。”
放了电话,贾志诚气愤地拍了桌子骂道:“真他妈的不像话!哪像一个共产党的财政厅长!”
但不像话又能怎么样?骂归骂,别人交代的事他还得老老实实尽快去办。
他打电话给魏聿明,说通知厅党组在家的成员开会,马上。
在会上,他还不能说谭千友的坏话,只能说这是财政厅关心干部提出来的一个条件,否则院子建设的资金就会打折扣。他的意思是,朱江鹤已解决副巡,就不再兼任法规处长,但协助高厅长联系法规处;万代青年纪大了,先去法规处当处长,下一步也争取搞个副巡;林玉芷就去财务处当处长。请大家表态。
高智第一个表示支持。他管钱,到财政要不到钱,他在这个位置上就受憋。党组成员中也有人不平,但还真不好发脾气。官场的潜规则大家心里都像明镜似的。此事就这样勉勉强强地通过了。
通知一下发,整个商贸厅竟风平浪静,根本就没有当初林玉芷提办公室副主任时的强烈反响。大家都听说了她与财政厅的关系,认为谁行就该谁当,谁拿不到钱就乖乖让开,天经地义,没什么好奇怪的。朱江鹤副巡一解决,早想休息了,要他下,求之不得。万代青得到了副巡的承诺,也高高兴兴地去了法规处。这一安排,可谓各得其所,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