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山贼截道之地,苏莲莲心中暗自庆幸,冥冥中自有天意,若非这群山贼,我又岂会有今日的转机,捧着万大镛已然冷却的头颅,轻声道:“谢谢你啊。”身后傅恒的脚步声渐近,便低低抽泣出声,“爹,您安心去吧,女儿一定会坚强的,您千万别担心!”
傅恒立在一旁,见此便觉面前的这位女子有些与众不同,寻常女子哭丧定会不舍,为亲人撒手人寰而害怕,无助,她却能这样体贴懂事,令家人安心上路。心中不由生出了些钦佩与赞许。
事急从权,馨瞳为所谓家人草草埋葬,双眼哭的通红,一场葬礼后,馨瞳柔柔起身,“耽搁了公子这样久,真是失礼,公子大恩,馨瞳日后必当报答,就此别过!”傅恒本就是怜香惜玉之人,自是不忍她孤苦无依,就此离去,“万姑娘今后有什么打算?”
她转身释然一笑,“馨瞳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天大地大,总有我容身之处的。”“若是万姑娘不介意,不妨与我同行,江南乃富庶之地,总会容易些。”馨瞳垂首,假意思索了片刻,“如此,便劳烦公子了。”心中则暗笑,男人果然都是容易动情的动物,今日的眼泪流得总算值得。
中堂夫妇离朝后,佟世子终日郁郁寡欢,皮猴性子的挽月郡主哪里受得了深墙高院的束缚,吆喝了一帮太监宫女公公然在宫内玩起了蹴鞠。奴才们怕伤及主子,都不敢尽全力拦球,于是,一场蹴鞠玩的极不尽兴,挽月负气一脚,将藤球踹飞,“真没劲!”
“大胆!”只听纳兰总管一声惊呼,弘昼眼明手快接住藤球,“何人如此大胆,敢在禁苑之内公然蹴鞠!”一身红裙伴着银铃而至,“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本郡主我!怎么着吧!”弘昼见是这位难缠的主,本不想多做纠缠,转念一想,挤出了个极为难得的笑容来,“哦,是郡主啊,远来是客,请继续,小王告辞!”
“这……”态度转变如此之大,令挽月一头雾水,这皇宫内苑这般无趣,好不容易碰上了他,又怎能放过呢,“喂,你今天,为什么不生气?”“本王今日心情甚好,有何可生气的。”弘昼言罢加快了步子,挽月似上钩了的鱼儿般追随在其身边絮叨,“有什么高兴的事儿,说来给我听听嘛!大家好歹相识一场呀!”
“男人的事,说了你也不懂。”
“哼,我哥可是铁铮铮的汉子,他的事,我可是知道的透透的!”弘昼忽然停下脚步,挽月的俏鼻直直撞向了他的背脊,“好痛!你说你干嘛突然停下啊!”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高兴么?我忽然又想告诉你了。”说着将头凑近挽月耳畔,亲昵道:“今夜子时,到贞顺门等我。”挽月木在原地,半天没缓过神来,“你……你这是在约我吗?”弘昼低笑了几声,“莫非郡主不敢来?”
“我有什么不敢的,谁不去,谁是老鼠!”
“好!今夜子时,不见不散!”
心上人的初次邀约,是每个女孩都珍而重之的事情,情窦初开的草原小辣椒也不例外。翻箱倒柜找出了许多华丽的衣裙配饰,手忙脚乱地穿戴起来。
子夜的贞顺门,挽月盛装而至,脸儿扑得雪白,来回踱步,“怎么还不到,不会是耍我的吧!”廊院处传来一声猫叫,听得人浑身寒浸浸的,“这,这个混账王爷,要是骗我,我让你好看!”
“哦?你要怎么让本王好看啊?”弘昼一身便装,见大寒夜里挽月穿着得华丽非常,雪白的脸庞上鲜红的半点樱唇,甚是吓人,霎时别过脸去将手中包袱扔给她,“郡主怎么穿成这样,到阆苑里去换上包袱里的衣服吧。”“我这样不好看么,为什么要换?”
弘昼折扇掩面,“郡主这样,咱们如何出宫呢?”挽月乐极,“你要带我出宫,好啊,我这就去换!”一路笑着跑向阆苑,心中美滋滋的,他果真与众不同,连约会的点子都出人意表。
赤色的长袍,同色锦缎银线织成的小马褂,穿在身上有些显大,袖子半缕着却很俏皮。弘昼初初见到她这副装扮,不禁露出笑意,也瞧出了她是真生的俊俏,男装也颇有味道。一驾马车乔装而出,直至一处喧闹的小胡同口方停下。彩色的灯笼沿路挂着,弘昼搭着她的肩,有些急切地在胡同内穿行,“你要带我去哪儿?”
“就是这里了!”
挽月抬头,阁楼上书烟水阁三字,“这是什么地方,名字倒很是风雅呀。”楼前穿着艳丽,发髻别致的姑娘上前便挽住弘昼,巧笑道:“洪公子,您今儿来的真早,这位小兄弟是?”“他是我表弟,头回来,你们可要好好招呼着!”姑娘向里招呼了一声,即刻便有五六位窈窕女子婀娜而出,将两位贵宾迎进。
二楼上佳的雅间,挽月拂开两旁女子,“别搂搂抱抱的,我跟你们又不熟!”头上簪着绿羽,容色白皙的姑娘戏谑道:“哟,这位小哥八成是害羞呢!”“谁,谁害羞了。”挽月一面说着,一面紧挨着弘昼坐下,“你不是要告诉我为什么开心么,来这里做什么?”弘昼挑了挑绿羽姑娘的下巴,“你替我告诉她!”
“是”,言罢绕至挽月身侧,“小哥,咱们烟水阁本就是众位爷寻开心的地方,您瞧瞧下面那些爷,随便找一个问问,又有哪个是不开心的呢。”“寻开心?”挽月看着窗下,男男女女搂搂抱抱,不堪入目,蓦地反应过来,两手遮住双眼,“这里是青楼!”雅座内的姑娘闻之皆笑得花枝乱颤。
弘昼替她斟了杯酒,“既来之,则安之。表弟,不妨抛开凡尘俗世,尽享这人间仙境的妙处。”绿羽是个胆大的,为逗他开怀,一把摸上其腰,游走向上,霎时感到不对劲,“你!你是个女人啊!”挽月一把推开她,端起面前的一壶酒向她泼去,“本郡主何时同你们说我是男子了!弘昼,亏你出身……出身于官宦之家,竟然如此不自爱,到这眠花宿柳的腌臜之地来,还带上我,简直脏死了!”
弘昼恍若未闻,依然气定神闲地搂起身旁姑娘,“来,陪爷再喝一杯。”挽月气极,一脚揣向桌角,掀翻了一桌美食冲出门去。
绿羽生于风尘,也见惯了这般场面,扶着小凳站起,“小姑娘真生气了,王爷,还不追么?”他却嗤之以鼻,端起酒壶就灌,一连灌了三壶方歇。
跑出烟花巷,下一秒挽月便后悔了,自己独自一人又人生地不熟的,身上也没件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该怎么回去啊。只好蹲在墙角默默画圈,“他会出来找我,他不会出来找我?唉……早知道就不跑出来了,平白便宜了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