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是熟悉的女儿香,怀中是软玉娇妻,如此良辰美景,又岂可辜负。傅恒双臂收拢,圈住佳人纤腰,在耳旁亲昵道:“夫人,我们就寝吧!”雨棠一手抵住他的脖颈向后躲去,“中堂大人公务繁忙,今日得了空才想起妾身,我是不是该香汤沐浴,恭候大驾呢。”听出了妻子言中的不满,自是千方百计地哄着,“是为夫不好,令夫人几日来独守空闺了,今日定好好补偿你,嗯?”
情动之时,绵绵情话此刻于雨棠听来,颇有些轻佻意味,“傅恒!你什么意思,我瓜尔佳雨棠可不是你往日所交的风尘女子,哄哄便罢的,你喜欢时便来送礼讨好,有了旁的事便扔在一边不管!”傅恒本就憋着些闷气,听到这些酸话,全未想雨棠如此是因情意始然,提及礼物,便有些恼了,“好生生的我送你礼物便是讨好了,旁人送来,你倒是高兴!连睡觉也不忘带着。”原想着做做样子让他明白自个儿的心思,谁知闹成这样,都不痛快起来。
雨棠生来也是倔强性子,自不示弱,“是好东西,自是带着,难不成你不送,也不让旁人送了,我是你的妻子,可不是你藏的古玩字画,名刀宝剑!”一番争吵下来,雨棠已是眼眶微红,饶是如何大的干戈怒火,见了心爱之人这副模样,傅恒也不由心头一软,“我何曾将你当作那些不痛不痒的东西了,你若喜欢这些外邦饰物,以后带着便是。是我不好,惹夫人生气了。”
“那你日日在书房,避着不见我,又是什么意思?”娇妻一番逼问,傅恒也顾不上什么君子之道了,“我与世子打赌,若他能在一个月内说服你同他回盛京,我便绝不阻拦,如若不能,日后便不能再纠缠于你。”雨棠闻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好你个傅恒!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原来我在你心里,只是个可有可无,能取乐的赌注!”
傅恒也未出言辩驳,“我之所以敢与他打赌,便是认定了你我之间的情意非旁人可以影响的,也是为了让他不再纠缠你,事到如今,我也不想欺瞒你半分,是生是死,但凭夫人责罚!”
雨棠见他这样诚恳,自是有些心软,只是面上仍过不去,“那为什么,你现在又肯同我说了呢,继续瞒着岂不好?”傅恒死皮赖脸地贴上去,作负气状,“那小子仗着与你儿时的情份,每日礼物特产源源不断的往府里送,我若再不说,恐要赔了夫人又折兵了。”雨棠一把将其推开,“哼,说来说去还是不信我!”
傅恒搂过夫人双肩,“我自是信你的,不然当年你也不会逃婚了。只是总也担心自己做的不够好,不能让你每日都似那日在马上时一般笑的开怀。”“你连当年之事也知道,是他同你说的?你们倒是要好,你不是说了认罚么,那本福晋就罚你半个月不许进房!”傅恒闻此,比方才更急了,“夫人手下留情,再宽恕几日吧!”雨棠身子往后一退,“那就改为一个月!再要多言可就说不准了,出去带上门。”言罢自顾自地拉上被子睡下,徒留门外之人一声长叹。
已是掌灯时分,和亲王府内堂仍是灯火通明,弘昼自绣坊祭过太妃牌位后甚少出门,终日在府内研习兵法权术。海望深夜过府,名为慰问,实则探查其虚实,在书房外观其举止甚是规矩,方叩门而入。“伯父深夜来访,是有要事相告么?”海望在书房内来回踱步,捋了捋胡须,“再过几日便是除夕,佳节过后蒙古亲贵便要返回封地,依照如今的形势,皇上对佟氏一族之势颇为忌惮,皇后也是极力撮合五哥哥与世子的亲事,咱们也不能无动于衷啊!”
弘昼合上书册,双眉一扬,“伯父的意思是,咱们也该出手争取一位有力制衡局势之人?”海望欣慰地笑道:“王爷不愧为帝王之才,老夫的意思正是……和亲。”金边狼毫微微一怔,弘昼面上现出一丝难色,海望又道:“人选老夫已经物色好了,佟氏的挽月郡主最为合适。此女容貌姣好,气质非凡,与王爷乃是天赐的一对璧人啊!”“更重要的是,她身后还有库贝尔的铁骑,娶她乃是名利双收的上上之选,这才是伯父最为如意之处吧。”
海望赏识地点点头,“与王爷相谈,委实是省心得很!”“伯父所言有理,只是大业未成,本王暂无成家之意,请容我三思后再给您答复如何?”弘昼虽发下重誓,不再沉溺儿女情长,此刻忽让其另娶她人,心中难免有些难以割舍。案前老臣自是瞧得出他的心思,语带双关道:“老臣为耿佳氏一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早已立志为王爷清除路障,不论是谁胆敢阻挠大业,皆必除之,哪怕王爷降罪也在所不惜!”狼毫笔杆应声而断,弘昼紧握着两截碎杆,极其隐忍地出声,“伯父一片赤胆忠心,本王知道分寸,必不负厚望就是。”
三年前假山内的初见,银镯留情,到如今,情根深种,陡然间欲拔除,又谈何容易。
这是雨棠回京后的第一个除夕,也是头一回为人之妇的年末,过了今夜便是乾隆三年,细想着雍正年间入宫至今的种种,不由失笑,迎着廊前雪花,渐欲伸出手去,“兜兜转转,我的归宿,竟也能如今时今日般安稳快乐,阿玛,额娘,姑姑,是你们在天上为我祝福么?”
一朵雪花将落未落,眼看着就要停在雨棠手心,却被忽如其来的一只大手挡住,小而嫩滑的肌肤被大大的手紧拢住,似怒似宠之声,“多大的人了还爱玩雪,仔细冻着了手,晚上姐姐见了又该训斥我了。”雨棠欲将手抽回,却挣不过他的劲道,便任性地嗔怪道:“你原该得些教训,教你知道厉害,日后可还拿人来下注!”傅恒每每闻此,就如被扼住了命门般,“好了好了福晋大人,为夫我绝不再犯,只是一会儿的阖宫宴饮稍稍给为夫一些薄面可好?”雨棠斜睨了他一眼,“不用你说,这点体面我自是知晓的。”
除夕之夜皇室大宴,今年乃是尤为热闹的一年,外邦亲族,内戚权贵齐聚一堂,满汉全席歌舞升平,无不昭示着大清身为天朝的泱泱气派。小夫妻俩在神武门前下车,踏着黄昏之色向漱芳斋大戏台而去。自古冤家路窄,两人在左偏门处与佟家兄妹相会了,傅恒几日来平静的心火又有点燃之势,佟博尔偏又极不知趣,“是中堂与福晋,真是巧得很,我备了新年之礼要赠与雨棠你呢。”
“世子在皇宫禁院之内公然唤出家妻闺名,不知是哪家礼数。”傅恒意气难平,振振出声。佟博尔看着他似有不解,向其使了个眼色,大抵是说咱俩不是约定好了么,你怎的这样无赖。傅恒侧头避开他之目光,拉着雨棠的手稍一用力,带着娇妻快步进入内苑。皇后正位上座,远远便向自家亲眷挥了挥帕子,示意上前近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