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光线下,遍地倒着酒壶,斜倚在角落的男人衣装不整,袍角上残存着污渍,蓬头垢面毫无生气。富察大姑一脚踏进阁楼,显些被酒壶绊倒,小允子殷勤扶着,“您瞧,主子都把自己关在这阅是楼里三天了,不说话也不用膳,奴才实在没法,大姑您就帮忙劝劝吧!”荣儿摆摆手,示意他将阁楼门窗全起开,看着蜷缩在墙角的弘历,心中一阵酸楚,再也顾不上所谓的矜持,急步上前掏出帕子为她擦拭袍角,“你是大清的皇子,何等身份,岂可如此自贱?”
弘历紧紧抓住她的手,迷离着双眼,“雨棠,雨棠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那天你说的都是气话是不是?”荣儿使足了劲甩开他,立起身无奈道,“我不是雨棠,我是富察荣儿,你看看清楚!”见他眼中好不容易出现的一丝星芒骤然间便消失,终是于心不忍,复而俯下身,为他一面整理头发一面道,“弘历,伤心的人绝不止你一个,我一直都在,我不求你可以忘记她,只是你可不可以将对她的感情分给我一点,哪怕是一点点。”
显少见到荣儿这般失控,我见由怜的模样,弘历轻抬起手,抚向她的脸颊,略一用力便将其扣入怀中,带着醉意对其暧昧耳语道,“荣儿,你真好……”顺着耳垂一路啃噬而下,“你身上也好香。”荣儿哪里经过这些情话,只觉一阵阵酥麻侵袭了全身,浮光掠影中衣带渐宽,脑中一片混沌……
温存过后,弘历便沉沉睡去,初尝情滋味的荣儿自他怀中依依不舍地起身,取下绢帕放入他手心,一只手柔柔地抚着他俊朗的眉眼,暖暖的幸福感让所有的疼痛都变得微不足道,“弘历,我们一起忘记从前,重新开始,相信我,我会努力做个好妻子。”
这边雨棠坐着软轿,与小沪穿着一样的朴素便装,在富察府邸前递上牌子,只谎称是承乾宫的宫女,奉格格之命前来探望未来额驸的病情,由家仆带着,一路穿过亭台长廊到后厢。透过纱橱,瞧见傅恒伏在床榻上,大学士李荣保端着药盘子正摁着他的手,“别瞎动,还嫌你老子抽得不给劲是不是!”傅恒较劲道,“我不用您给上药,等这旧伤好了,您哪天心血来潮了,又赏我一顿新的,还不是白忙活!”李荣保气得将盘子搁置一边,拿出官样来,“不知好歹的臭小子!”
两人在门前与这位大学士相遇,慌乱极了,“奴婢,奴婢给学士公请安!”李荣保只略瞧了瞧二人,得知是承乾宫来的,复又仔细打量了一番,面上神色甚是精彩,便向书房去了。小沪深吸了口气,一副俏皮样,“总算蒙混过关了,吓得我。”雨棠轻手轻脚地进到屋内,忽地一只枕垫迎面向自己而来,吓得她慌忙后退了几步,小沪不禁喊道,“好你个傅大少爷,我家主子来看你,你竟这副态度!”
傅恒这才转过头来,见到雨棠那一刻慌忙翻了个身将被子裹在身上,背上伤处在床沿上撞得生疼,“我不知道是你们,茶几上有糕点,坐吧。”雨棠捂着帕子笑了笑,“原来傅大少爷在府上这样大的脾气,日后如何伺候得了呢!”他听此心中立时暖呼呼的,小沪看这情形便甚是自觉退至门外。
“我以为,你会怪我。”他将被子又裹紧了些,全不见平日的潇洒,甚是憨态可掬。雨棠端起茶几上的药碗,走近床沿边坐下,“你这样做全都是为了我,我又岂会怨你,来,喝药吧。”傅恒仿若置身梦中,急忙接过药碗,“我自己来,自己来。”方一松手,身上被褥便滑落了一半,拉扯不及,露出雪白的寝衣,雨棠止不住地笑道,“方才学士公来看你,我们在外边全都瞧见了,不必遮遮掩掩的。”傅恒仍自逞强,“没什么,不过挨了几下家法,是他们大惊小怪。”
雨棠凑近了为他笼起被褥,指尖无意从他的脖颈一掠而过,顿时多了几分尴尬,傅恒笑了笑,“你平日多穿碧色衣裳,今日穿了妃色,更显清雅。”对女子的赞誉,他向来是直言不讳,却从未在她面前这样唐突。雨棠自袖中取出绣好的荷包,“你准备了那样多的聘礼,我可没有什么稀罕的嫁妆,只这个海棠花的荷包是我亲手绣的,喜欢你便收着,若是不喜欢,随便送了人也就罢了,我也出宫许久了,这会儿该走了,你好好养着吧。”
“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件礼物,我一定好好收着,哪里舍得送了旁人。”将手心的荷包紧紧拢住,眼角尽是笑意,“这顿家法挨得值!”
雨棠转出前厅,恰逢着富察大姑淡笑着回府,两相望着,荣儿局促极了,“你……来看傅恒么?”“恩,日前听宫里人说了,有些放心不下,所以来瞧瞧,也不知姐姐可愿意见到我。”荣儿近前,举起手掌,雨棠与她会意一笑,厅前一击掌,“你我再过三日便是一家人,只要你好好待傅恒,我们便依然是最好的姐妹。”“好,我们一言为定!”
上了轿,雨棠并未直接回宫,而是将小沪带到了京城西边的一处四合院。负责打扫的大婶子大开院门,满脸的喜气。小沪一头雾水,“主子,咱们来这儿做什么?这是谁家院子呢?”雨棠拉着她一间间屋子推开来看,“别看这院子小,里头该有的东西可是一样不缺,什么时候搬过来住都行,这几天我都忙着这事,总算是完工了,看看喜不喜欢。”小沪不解地问,“这院子是你的?主子你马上就要嫁进富察府了,弄个院子做什么?”
“傻丫头,这座院子是我送给你的嫁妆,你我一般大,是女子迟早要成家的,可我又不想你离我太远,所以想了个法子把你留在这儿。”小沪抱着她,“主子,你对我真好,从小到大,我想都不敢想会有自己的家,和你一起住在宫里,日子虽然过的很快乐,可皇宫终究是宫,不是家啊,谢谢你,主子!”雨棠听了她的一番话,感触颇深,“是啊,皇宫是宫,不是家,我们就快脱离那个宫了,以后就都有自己的家了。”
两对新人婚期将至,宫中四处洋溢着喜气,熹妃在永寿书房内练着书法,“在宫中养尊处优惯了,想写个像样的字给儿子当贺礼都写不好了。”满儿揭起书案上写着“佳儿佳妇”的一副字,“娘娘过谦了,这副字写得便很不错了,总归是您的一番心意,王爷和大姑都会喜欢的。”熹妃叹了口气,“要说这婚事我原是挺高兴的,可一想到承乾宫那丫头,本宫便如芒刺在背,难受的紧。”满儿听自家主子一番话似有所指,心下便有了主意。
大婚当日,满枝的鹊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承乾宫的丫头们都在鬓上别了朵小红花为自家主子即将出阁而高兴,外间的宫女将喜服呈上,“格格,这套喜服是大姑今儿清早差人送来的。”雨棠接过喜服,看着衣袍上的红色花籖,“桃园枕梦,金兰之盟,荣姐姐还记得我们的约定,穿着彼此缝制的喜服,嫁与……最心爱的男子。也罢,这两桩婚事里至少有两个人是开心的,这便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