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笑了笑:“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
弘历眸光黯淡拿起石桌上的酒壶一饮而尽,“赐婚的事你知道了?”傅恒也拿起一壶,“府上锣鼓喧天,大概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我明白你心里怎么想的,咱们兄弟一场,好好对我姐!”弘历苦笑,“嗯,干!今日不提此事,只谈兄弟情分!此次遇刺之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你想如何做?”
酒壶“啪”的一声落地,弘历沉下脸起身道:“她加诸在咱们身上的伤痛,我定要她十倍奉还!明日我入宫面圣,你到雨棠处取过指环便即刻去乾清宫等我。”傅恒似有所悟,“你和她……好,我去取便是。”
为着三月后的皇子大婚,东西六宫妃嫔日渐忙碌起来,有的是为了寻到奇珍异宝向未来国母示好,有的则是在宫中寂寂无望多年,想沾得几分喜气。承乾宫亦不外如是,宫中侍婢在谦嫔的吩咐下皆三缄其口,就连预备裁剪喜字的红纸皆都藏着,每每私下议论,见着了雨棠,便装作无事一般。雨棠心内郁结难解,连平日最离不得手的焦琴也奏得心不在焉。
远在承乾宫外,傅恒便听到了这七零八落的琴声,“格格当真好琴艺,愣生生将一曲鸥鹭忘机弹成了梧叶舞秋风,委实精湛!”雨棠乍听到傅恒之声,及至见着真人方敢肯定,心下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亦喜亦嗔道:“傅大人方一回来,便特来承乾宫讥讽雨棠琴艺,当真兴致盎然。”傅恒欣然一笑,“好了好了,今日我便让你几句,我今儿可是为正事来的,上回小沪拾到的那枚指环此刻即可派上用场了。”
雨棠一面吩咐小沪去取,一面问着,“皇上如今要处置耿贵妃了么?”傅恒:“弘历已将那日行刺他的妇人押解进京,如今只消这枚指环一到,耿佳贵妃谋刺皇子罪名坐实,依皇上的性子必是难逃一死了。”雨棠听后身子怔了一下,“后宫人命真如蝼蚁……那指环收藏的谨慎,也不知小沪可否找的到,我进去瞧瞧。”
片刻后,小沪与雨棠将装有指环的锦盒交与傅恒,“玉器易碎,一路小心!”傅恒接过锦盒,未有半分怀疑,便向乾清宫去。
小沪:“主子,这样做好吗?”雨棠抚了抚焦琴,“说我私心也罢,心软也好,总归我不能将一个好端端的人送上黄泉路去。”
熹妃如往日般送参汤至乾清宫,瞧见怀揣锦盒的傅恒,“拿着什么宝贝是要献给皇上吗?让本宫瞧瞧。”傅恒初初有些遮掩,耐不住熹妃盘问便将事情原委告知。
“与本宫一样的指环?我看看。”熹妃打开锦盒时,傅恒见锦盒内只余一堆碎片,全然看不出指环的原来模样,“这……”熹妃问道:“这枚指环经过何人之手?”傅恒回想着雨棠将锦盒交给他时的神情,当时并未在意,故意拍了拍自己的头,“哦,一直在我这儿,八成是方才来时的马车上弄碎了吧,真是糊涂!”熹妃半信半疑,“若无这指环,单凭那犯妇之言,并无十分的把握将耿佳氏治罪。”言罢对身旁的满儿耳语了几句,差她回永寿宫了,“你小子暂且先在这儿等着,本宫自有安排。”
乾清宫内,雍帝高高在上审视着堂下的犯妇,“你好大的胆子,行刺皇子可是灭九族的大罪,你一介妇人,是受谁指使?”那妇人诚恳恭谨地拜下:“回皇上,指使民妇的,正是民妇的表哥,他三年前加入了一个神秘的杀手组织,此次奉命刺杀宝亲王,他同民妇说,此次下令的是宫里的人,来头很大,若不帮他,他就没有活路了。”雍帝眉头紧皱,叹了口气,似早已料到一般,“哦?那么,你又为什么如此轻易的招供呢?”
那妇人又是一拜,“不瞒皇上,民妇本是有罪之人,为了荣华富贵与表哥私通有孕,冒认员外之子,老天有眼,民妇的儿子未足月而出生,体质孱弱,宝亲王押解民妇进京后不计前嫌,命太医悉心治愈我儿,民妇无以为报,只能尽自己的一份力揭穿谋害王爷的凶手。”一番陈词声泪俱下,雍帝眸光一转,“弘历,这犯妇口中的主谋,你已查处是谁了吗?”“回皇阿玛,傅恒此刻就在殿外,您宣他进来,一切便都水落石出了。”
执事太监传令道:“宣,军机处行走傅恒觐见!”傅恒捧着熹贵妃交与的锦盒呈上,雍帝看了眼指环便立即将锦盒关上,闭眼沉思了片刻,令众人退下,唯留下傅恒与弘历在殿内。“朕最不愿见到的事还是发生了,这枚指环阖宫中只有熹妃与耿佳氏有,虎毒不食子,此事不会是熹妃下的令。弘历,你说呢?”“回皇阿玛,此事儿臣牵涉其中,不便作答。”
雍帝看向傅恒,“此行傅大小子是九死一生,最有资格说话。”傅恒忙跪下:“臣,不敢当!皇上心中其实早有决断,那群刺客招招致命,欲致宝亲王死而后快,足以见主谋不臣之心,请皇上裁夺!”雍帝望着锦盒,神情落寞,沉声道:“弘历,皇阿玛为了皇位牺牲了太多,朕希望你能心存仁厚,做到兄友弟恭。”“儿臣谨遵皇阿玛教诲!”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贵妃耿佳氏,突发疾病,无力回天,朕心哀之,特追封其为纯懿皇贵妃,以皇后之礼下葬,钦此。”
钟粹宫中,三尺白绫赐下,耿佳氏抵死不从,“本宫是皇上的贵妃,你们这群奴才,没有资格碰本宫,给本宫滚!”贾进禄冷哼一声:“我的贵妃娘娘,您就消停会儿吧,也好省着点力气,黄泉路上早点投个好胎!行刑!”两名小太监将耿佳氏制住,贾进禄亲手将白绫绕向她的脖颈,双手狠狠向后一拉,耿佳氏挣扎着,“你……们……这群奴才,我儿弘……昼……会为我……报仇的!”
“主子,为什么刚才你不干脆把这枚指环砸碎呢?”雨棠将指环放在掌心轻抚,若有所思,“因为,这也许能成为日后制衡耿佳贵妃的筹码,让贵妃不至于再伤害他……”小沪松了口气,心中的担忧立时消失无踪。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屋外传来宫女之声:“格格,傅大人来访。”
雨棠来到屋外时,傅恒已由宫女伺候着在院中饮茶,你宫女看着他,一时面上绯红,“不知大人觉得这茶味道如何?喝的可还习惯?”他点头笑道:“恩,姑娘手艺不错。”
“咳咳……”,雨棠清了清嗓子提醒二人,宫女见状越发犯窘,“格格,傅大人已在此等候多时了,奴婢告退。”雨棠沿着石凳坐下:“傅大人果真如传闻般风流倜傥呢。”傅恒为她斟了杯茶,“格格就没有什么话要同我说么?”“我……我有什么好说的,今日耿佳贵妃之事如何了?”傅恒又啜了口茶,“恐要让格格失望,耿佳贵妃病逝,皇上已下旨诏告天下了。”雨棠手中的茶盏晃了晃,“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