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瞳想起她的身影甚是熟悉,是了,那日在永巷,与雨棠同行的正是她,“姑娘是要去长春宫吗?”
红绡驻足,眼中期盼地问道:“这位娘娘!您知道长春宫发生的事么,那贼人如何了?”馨瞳心中划过一丝窃喜,“皇后娘娘已将偷窃的陈贵人关入了暴室,真是可怜见的,好好的一个贵人竟迷了心窍做出了这等事,委实可惜。”
红绡闻此,眼中恨意昭昭,即刻便转头向暴室去了。随行宫女越发看不过,“真是一点礼数都没有,娘娘告诉她实情,她却连句谢谢都没有。”馨瞳微微一笑,“不知者无罪,她一个小姑娘,本宫倒觉得她个性直率,甚是可爱呢!”心中则暗笑,真乃天助我也。
回到宫中时夜已深沉,湘儿上前为其披上衣袍,“主子此行还顺利么?”馨瞳甚是傲娇道:“不仅很是顺利,还有意外收获,陈贵人的性命,恐怕难过今夜了。”
“主子因何如此笃定?”
“本宫回来时,遇到了嘉常在的昔日好友,着意将陈贵人的所在说了出来。这次皇后用计引出凶手,多半也是那名舞姬跟瓜尔佳在其中撺掇,如今瓜尔佳刚刚生产,短期内不足为患,那名舞姬一看便是性子冲动之人,她一怒之下,岂不是正中了下怀,帮咱们封了口了么。”
卞湘儿受过东临阁特训,行事心思缜密,心下隐隐担忧,“主子切莫高兴的太早,若是陈贵人在逼迫下对那舞姬说出咱们对她下套的实情,那咱们做的这一切便都白费了,搞不好还会引火烧身。不行,我要去看看!”
馨瞳忧虑叮嘱道:“湘儿,小心!”
红绡身段本就婀娜,一壶清酒,几句软语,便将暴室外的看守者放倒。湘儿夜行檐壁而至时,陈贵人果真如她所料,对红绡吐出了自己被陷害之实。红绡虽是鲁莽,却并不蠢笨,“难道,杀人凶手是她!我早该想到的,她与绿翘姐姐比邻而居,自她搬进启祥宫后,姐姐心中便更郁结难解,见不到一点笑颜,我真是糊涂!”
陈贵人不改往日骄横之气,撺掇道:“若我是你,此刻必去将那苏完尼馨瞳给解决了!为自家姐妹报仇!快!快将我松绑,我父在朝中颇有权势,可以帮你!”眼见阴谋败露,湘儿自靴中掏出匕首,凌空直刺向陈贵人心间。红绡惊慌之下,呼喝出声:“是谁!给我出来!”
夜半里的一声惊呼,声线传的极快,加之卞湘儿一身夜行衣的引诱,宫中即刻有大批护卫冲进了暴室,所见到的自是红绡满面怒意,陈贵人被匕首刺伤在地之情景。“大胆女子,竟斗胆在宫内行凶,给我拿下!”
一众侍卫不问就理的围攻,更是激怒了红绡满腔的怨恨:“我姐姐被奸人杀死时不见你们这样迅速赶去救援,如今倒对我这个无辜之人恶意相向,真是莽夫!我要见皇后!”
“哼,中宫皇后岂是你这凶徒想见便能见的!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上!”侍卫步步紧逼,红绡奋力反抗,湘儿使计以石子击中其中一名侍卫腿部,两相推撞之下,侍卫手中长剑便刺穿了烈女胸膛,鲜血漫出,沾染在鲜红的衣衫上,只似泼了水般留下痕迹。
倒地的一瞬,红绡似还想说些什么,只是为时已晚了……
一早闻得变故,中宫大为震怒,“这个红绡,简直太冲动了!”
旁观者清,曲如出言提醒道:“娘娘,您不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吗?红绡虽是烈性女子,但相处几日,奴婢总也觉得她不至于这般冲动。此事当谨慎调差才是啊。”
荣儿闻言方静下心深思,“那姑娘也是可怜,阿如,你代本宫好好安葬她吧,一应棺木灵柩,都按宫中女官的规矩来!”“是,奴婢这就去办。”
曲如原就极欣赏红绡与绿翘之间毫无血缘关系,却能真心相待的姐妹之情,这在深宫之中实属罕见。又悯其刚烈,所以入殓是格外上心些,为她准备了轻罗锦衣,亲自为其擦拭身体,“红绡姑娘,你与嘉常在姐妹一场,如今,总也算得上团聚了。”
令她奇怪的是,红绡虽芳魂消逝,她的左手却始终紧握着。曲如心下生疑,好在红绡逝世不久,尸身还未僵硬。曲如耐心努力了许久,终于掰开她的手指,只见手心鲜血划出的笔迹,是个士字。她警觉道:“红绡,你是想告诉我们什么吗?”想到此,曲如一面吩咐亲信将此事回禀中宫,一面借着为红绡置办寿材之便乔装出宫。
到中堂府时,雨棠与霁月正带着小傅恒在园中小亭内乘凉,家丁传话说是有一民妇求见,待近前来,两人才瞧出是曲如。霁月素来一惊一乍,“曲姑姑,你一身汉装,真是生的一副好模样啊!平日在宫内,我怎么没瞧出来呢!”
雨棠一笑,心想曲如本就只比荣姐姐年长几岁,如今不过二十六岁,只是平日身为一宫掌事姑姑,打扮的更为严谨持重些,以致今日清新简单的装扮令人眼前一亮,才瞧出真正年龄来,“姑姑莫要见笑,月儿一贯是口无遮拦的。外头日头大,姑姑且进来坐吧!”
曲如行至亭中石凳坐下,也顾不得诸多寒暄,便将描画了红绡掌中印记的绢帕递与她,“福晋且看看吧!”
“红色的士字?姑姑这是何意?”
曲如顿了顿,“不瞒福晋,昨夜按照福晋所献之计,皇后娘娘在宫中抓获了凶手,是……陈贵人。可是,当夜在暴室之中,侍卫便发现陈贵人被刺死,而红绡在场。她那刚烈性子与侍卫发生了争执,不慎葬生剑下,绢帕上的字正是她留在左手中的印记。”
她语意平静地道出了两名女子逝世的消息,雨棠一时有些难以接受,“怎么会,我才离宫几日,宫中竟发生了这样多的变故,两个好好的姑娘,怎么会就这样没了。这其中必然是阴谋!”
曲如与她同心,“奴婢也正是这样想!如今宫中藏有暗鬼,奴婢只怕,这一切会波及到娘娘的安危,所以前来找福晋,商议对策!”
两人在亭中叙话良久,将来龙去脉仔细梳理了一遍,当曲如提及捉到凶手那日,馨瞳去的极快,加之雨棠本就对馨瞳不放心,便疑道:“馨贵妃?士字?月儿!取笔墨来!”
石桌上雨棠以狼毫书写的馨字,其左上部,正是个士字,“果然如此!红绡死前,必然已知晓了真相,陈贵人只是代罪羔羊,红绡也断无理由杀害她,宫中丧生的三条人命,照此想来,皆是她的杰作!”
曲如闻之震惊,“馨贵妃看似柔弱,却未料到她是这样狠毒,包藏祸心,奴婢这就回去禀报皇后!”雨棠拦住她,“姑姑!此事只可告知荣姐姐一人,暂时不宜声张,毕竟现在咱们手中的证据不足,馨贵妃又正当圣宠。若是贸然揭发她,恐怕她会使出更加狠毒的计谋来,陷荣姐姐于危险之中!切记!”
“还是福晋思虑的周到,奴婢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