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这个一家人团圆其乐融融的日子。烟雨楼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让明月有些不习惯。一屋子的姑娘们没有像平日里打扮得花枝招展,反而个个衣衫平常,素颜相望,倒像是良家女子一般。
苏雨烟让人关了门窗,屋子里的姑娘们都围着桌子坐,桌子上虽摆满了酒菜但没有一个人动筷。这些女子平日在人前光鲜亮丽笑声不断,但谁都明白那些只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今天是除夕鞭炮齐鸣,万家灯火,谁都想和家人在一起过节。她们都是苦命的女子,不是被卖到了这里,就是被生活所迫。除了明月,又有谁真心想进入这烟花之地。
“这么好的酒菜,你们不吃我可不客气了。”明月笑眯眯的忍不住夹着菜往嘴里送,边吃还边做陶醉状。“哎呀苏雨烟,难怪平日不见你做菜,原来是担心她们吃了你做的菜会变胖,你的手艺都赶上‘畅欢楼’的大厨了。”
明月说的绘声绘色,苏雨烟也眉开眼笑,不好意思地向明月抛了一个媚眼道:“明月就长了一张会说话的嘴,不过我爱听。”
看明月吃的很香的样子,姑娘们也纷纷拿起碗筷开始吃菜,眼角噙含的眼泪也都化为乌有,哀愁随之展颜。
“哈哈,这样才对嘛,心已经被伤了再伤了肚子就太不值得。今朝有酒今朝醉,难得我们聚在一起,今晚不醉不归。”明月举起酒杯,说完便灌进嘴里。
“好,不醉不归。”
众人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入愁肠,无论是伤心或是难过,此时都转化为高兴。这高兴,是因为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同是断肠人。
酒不醉人人自醉,几杯酒下肚,大家就开始头晕眼花,脚下也跟踩了棉花一样,软软的。地上、桌子上,横七竖八躺满了人。
明月环顾四周看了看,嘴角挂着一抹微笑,不知怎么竟然有些羡慕起这些女子,活的这样简单纯粹。看众人睡的正香,明月踮着脚尖小心翼翼打开门跑了出去。刚跑出去就撞上一队巡逻的官兵。
领头的紧盯明月不放,在她脸上打量了一番之后问道:“你家在哪?除夕夜怎么还在街上!”
“你这死丫头怎么说你两句就要走。”苏雨烟从后面追了上来,刚说了一句,转眼又眉开眼笑:“哎呦官爷,除夕夜怎么还在巡逻,真是辛苦。”
“苏老板,你们认识?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她是我们后院厨房打杂的,又不是姑娘,官爷自然没有见过。大过年的,官爷还在巡逻,真是我们老百姓的福气。”苏雨烟边说边往那领头的手里塞东西。看那东西还挺值钱的,站在一边明月心里乐翻了,这苏雨烟平日铁公鸡一个,这下准心疼死了。
“看她这样子也只能打打杂,就她这模样,要是姑娘的话,还不把人吓死。”领头的不屑地看了一眼明月,然后哈哈一笑便走了,后面的官兵也跟着哈哈大笑,苏雨烟直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你不生气?”看明月一脸平静,苏雨烟惊讶道。
“干嘛要生气,本姑娘知道自己貌美如花就好了,何必在意他们说什么。”明月白了苏雨烟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你不进去和她们说一声?她们这几天可是很照顾你的。”
“谁规定本姑娘要走了还要和她们说一声。再说了,照顾本姑娘那是她们的荣幸。”明月头也不回,身影越行越远直到淹没在漆黑的夜空里。
“死丫头,就知道嘴硬。”苏雨烟喃喃说道,眼睛早已布满氤氲。分分合合,合合分分,每天都重复上演着悲欢离合,本早已看透的苏雨烟,竟然也没能躲过。
凡大宋管辖之地,皆贴着通缉明月的告示。一张纸上写满了字,只看一眼明月就有些头疼。不过旁边的画像倒是把明月画的很像,明月一直笑着点头。
“对了兄弟,上面写的是什么啊。”
“什么兄弟!”站在告示旁的官兵瞪了明月一眼。
“这名逃犯叫明月,她假冒公主混进皇宫刺杀先帝,当今圣上下令抓到此人赏黄金500两呢。我要是能抓住她这辈子都不用愁了!”说话的是一位衣衫褴褛的乞丐,十五六的年纪。
‘想不到我竟然值这么多钱’明月心想。看那小乞丐还是沉浸在那500两黄金中,明月叹了口气,然后悄悄从他身后走了过去。
东京是大宋的都城,天子脚下,繁华热闹。不过恰逢除夕,人人都回家团圆了,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
畅欢楼二楼靠窗边的房间,耶律无邪乔装打扮冷漠的坐在那里,他的眼光始终不离窗外马行街上来往的行人。手里酒杯中的酒早已添了一次又一次,耶律奚底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瞥了耶律无邪一眼,他的眼里偶尔会掠过一抹哀伤,不过也只是昙花一现,转眼就恢复了冰冷。
虽然第一次来东京,但对东京的繁华却没有一丝的兴致。大宋官员那边已经办妥,只是灵犀珠一直都没有反应,人生地不熟,诺大的东京城又该去哪里找明月。
明月戴着面纱行走在马行街上,行色匆匆,头发上慢慢落上了雪花,明月仰起头看着天空。屏儿很少能看见雪,她是最喜欢下雪的。
‘明月?’耶律无邪一眼就认出了明月,尽管她戴着面纱,但她那清澈琉璃般的眼睛一直让人无法忘记。耶律奚底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戴着面纱披着貂皮斗篷的女子,想必就是明月,还未等耶律无邪发话他就从窗户跳了下去。
“明月。”声音从背后传来,明月还未反应就转身去看。
“随我去见大王。”耶律奚底冷喝一声,不等明月同意就拉她进了畅欢楼,明月明知反抗也没用只能乖乖任他拉着。
耶律无邪端坐在椅子上,有一段时间没见,浑身的王者之气丝毫不曾褪减。黑色的长发被一条头巾束着,深邃的眼眸凌厉冰冷,鼻梁高挺,一身锦袍华服,手里握着酒杯,冷冷望着明月。
“小邪。”明月连蹦带跳跑到耶律无邪的面前。耶律无邪顿时只觉得心中热浪翻腾,一股热烈的气息在体内不停地游走。
“小邪,你是专门跑来找我的吗?”明月趴在桌子上歪着脑袋问道。
“当日你弃本王而去,本王说过不过放过你,这次来东京就是抓你回去。”耶律无邪面目狰狞,目露凶狠之光,语气可以冻死人。耶律奚底识趣退出房间。
“你说回去就回去,那本姑娘多没面子,我偏不回去!”说完趁耶律无邪不注意明月一下子跳到了窗户上。
“你干什么,快下来。”耶律无邪着急大喊。
“小邪,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你要是硬把我抓回去,我就从这里跳下去。”明月目光坚定。聪明如明月,耶律无邪的心思,她又怎会不知。只是落花有心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无论生死,本王都要把你带回去。”耶律无邪冷冷道。
“唉,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明月叹了口气,窗户上落了厚厚的雪花,明月真怕自己脚下一滑掉下去,正要下来却不想天意弄人。
明月从二楼径直摔了下去,耶律无邪来不及多想双臂一展从窗户中飞了下去。冰冷刺骨的冷风拍打在脸上,与摔在地上的痛相比,简直不算什么。
“明月,你给我醒过来!!!”明月倒地昏迷不醒,耶律无邪抱着明月在雪地里怒吼,撕心裂肺,声音震耳欲聋响彻整个东京城,就连相国寺的钟声都抵不过。